“徐长青,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你爷我……”
鳌拜片刻才反应过来,梗着粗壮的脖子就要辩驳,却是被徐长青直接不耐烦的打断:“行了,带下去!”
他现在千头万绪,哪有时间跟鳌拜在这扯淡?
“是!”
鳌拜刚要挣扎,却是直接被亲兵捂住了嘴巴,连踢带踹,拖死狗一般往下拖。
“唔,唔……”
鳌拜铜铃般的大眼登时瞪到了极限,但其中的那种桀骜和不服输,已然是变成了莫名的惊悚。
徐长青这厮,完全不按照规矩出牌啊。
他,他竟然敢不给他鳌拜礼遇?
可看着周围一个个高大强健的艳红色身影,鳌拜强壮的脖颈子忽然有些止不住的发凉。
难不成,他鳌拜,并不算一盘菜……
……
鳌拜这小插曲过后,各部主将也陆续赶到了广渠门中军本部,徐长青饭都来不及吃一口,直接召开军议。
到此时,模范军基本上已经掌控到京师城九成以上的主动权,但距离破城还差一个契机。
此时,各部昨夜的详细战果虽还没有出来,大致却已经有了框架。
昨夜之战,清军各部的死伤,至少三万余,乃至四万多都不足为奇。
而且,徐长青这是‘杀阵’布局,清军的这些伤亡,远非是传统意义上的伤亡,而是彻彻底底的‘阵亡’!
换言之。
仅昨夜到此时,清军的精锐有生力量,便是消耗了三万余乃至四万!
真满洲这些年一直号称是多少多少大兵,牛皮都要吹破天,徐长青心里却是有数,真满洲的真正精锐,至多也就十万左右的规模。
哪怕是加上那些退役的、受伤的、老头子、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人数也很难突破‘二十万’大关。
这里面还要算上不少被归化的早的汉人奴才。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模范军说是已经斩断大清国一臂也毫不夸张!
但是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清军却究竟还有一战之力,模范军强行破城倒并非不可,可那等无谓伤亡徐长青却不得不考虑。
另外,便是城中百姓的问题。
说实话,事已至此,徐长青自也想有个完美结局,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想要的结果。
可若真的无法达到这一点,那,与大势相比,区区这些百姓又算个什么?
徐长青此时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第一手准备,是以昨夜的战果为大框架,继续围困、威逼京师城,各种宣传攻势齐发,勾着多尔衮他们突围。
第二手,便是主动强行克城了。
这也是徐长青为何会以广渠门为第一突破口的核心原因。
清军在入关后,对京师城进行了清.洗与隔.离。
真满洲自然是要占据最肥美的好地方,几个月时间,京师内城便基本上被他们霸占干净,普通老百姓自然只能住到外城。
若是徐长青当初直接拿朝阳门、阜成门、东直门等这些直接威胁到京师内城的核心下手,战局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模样了。
所以,强攻也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毕竟,模范军有强大的热气球部队支撑,只要能在城中迅速取得几个支点,封锁内外城的核心通道崇文门、宣武门、正阳门等城门并不费力。
干脆果决的开完军议,各部主将雷厉风行的回去执行,又亲眼看到几十架宣传所用的热气球升上天空,很快掠过了广渠门城头,进入到了城内,徐长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享用自己的早餐。
现在,万事皆已经具备,就看这股‘东风’,是清军送上门来,还是要模范军主动获得了!
……
京师城内此时已经完全宵禁,内外城的核心要道,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的城门更是关的死死的,严防死守。
外城是模范军到来之后便已经宵禁,昨天开打之前达到巅峰,内城里的人群毕竟身份不同,要放松许多。
哪怕昨晚两军开打之时,大栅栏等红.灯.区依然是灯火通明,都还在歌舞升平,正式营业。
可自从昨夜子时左右的规模,一夜都是变了。
……
“卢头,这,怎么回事啊?这城里咋就没个人影呢。这,这不是个假的京师城吧?”
一架精灵般的轻型热气球顺着早上舒适的小北风,迅速掠到了崇文门大街一带,负责洒传单的投手却是傻眼了。
放眼望过去,宽阔平整又通透的青石板大街上,连个人毛都没有,哪怕他是模范军中都很有名的投手,一向以精准著称,此时却是完全没有头绪。
没有目标啊。
没有目标这些传单又洒给谁看?
正在驾驶热气球的卢头也有些懵逼了,左瞧瞧,右瞧瞧,却是连点烟火气都没有,一时完全没有头绪。
包括诸多院落里,也是根本就看不到人影,恍如所有人都从这里莫名的消失掉了。
“卢头,不会,不会是狗鞑子丧尽天良,昨晚上搞了屠杀,都把人给,给杀干净了吧?”
旁边的精确射手脑洞很大,忽然有些惊悚的出声。
“这……”
卢头和投手登时一慌。
若真是这般,那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啊。
纵然这并不是模范军的过错,可这账,十有**要记到模范军的头上。
卢头额头上很快便见了汗。
这位热气球部队的实职把总军官,他的待遇可是相当于步军中的副千总级的,而且,卢头是模范军最早的一批热气球兵,跟随徐长青南征北战多年,又上过军校培训,无论见识还是眼力,都比普通人强很多。
几乎是一个瞬间,他便是想到了那等可怕的后果。
饶是他们家大帅并不惧这个,可,若但凡能有选择,谁又愿意沾染上这等骚腥事儿?
他们模范军可不是左良玉、秦军、西北军那种杂牌军,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盯着呢。
“咦,不对!这不对!”
正惶恐间,卢头忽然一个机灵,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头,咋了?”
投手和精确射手忙是看向他。
卢头忽然一笑:“东子,你他娘的别瞎咧咧,净自己吓唬自己。狗鞑子昨晚要是搞屠杀,这城里咋可能这么干净?恐怕,十有**老百姓都躲起来了!”
“这个……”
投手和精确射手东子相视一眼,也回过神来。
正如卢头所说,若真的搞屠杀,城里怕是早就乱了套,烽火冲霄,可现在这,显然不是那模样。
东子有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卢头,那咱们该咋办?要不要,咱们去内城逛一逛?”
“这!”
卢头眉头登时紧皱。
若是能去内城,他自然要好好去看看的,别看他们今天带了不少传单,但是火器可没拉下,单是燃烧弹就有十枚,别说还有十几枚开花弹了。
这等火力,若是遭遇到了鞑子,足够让他们好好喝一壶了。
但上峰的命令并没有允许他们去内城,卢头又岂敢轻易违背命令?
须知,模范军的军纪可不是好玩的,谁要是敢
犯了忌讳,乃至是顶风作案,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
卢头想了片刻,很快便找到了办法:“都别慌,慌个球子的。今天这又不是什么首功大功的,咱们不着急,先找兄弟部队交流下情况再说。”
投手和东子登时对卢头连连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传言卢头就快要被提千户了呢,这觉悟,就是高。
……
不多时,卢头几人便是与几架热气球汇合,一番交流,得到的结论差不多。
几架热气球简单商议一下,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们要降落,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们寻找合适地点的时候。
内城,王府街摄政王府,多尔衮很快也得到了模范军热气球在外城游弋的消息。
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模范军的热气球并没有突破内城防线,多尔衮这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摄政王,徐长青这是……这是要赶羊啊……”
一旁,一夜未眠的洪承畴小心翼翼道。
他此时已经直接被多尔衮招为‘随侍’,老婆孩子都不能去收拾了,不过多尔衮对他倒也不薄,直接赏给了他十个标致的宫女。
多尔衮昨夜自也一夜未眠,眼睛里红丝一片,表情阴翳之下,狰狞的恍如一只恶鬼。
“洪卿,到此时,你我也无需藏着掖着了,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多尔衮嘶哑着嗓子,直勾勾的盯着洪承畴的眼睛。
正所谓‘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有过这天堂到地狱般的经历,多尔衮也明白过来,打仗要指望满蒙王族们没错,可这治国,包括战略战术,还指望着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满蒙王族们,那就是自己傻,要找死了。
所以,洪承畴现在是多尔衮的重点拉拢对象,范文程、宁完我等人都不行,直接被多尔衮抛弃了。
洪承畴看着多尔衮郑重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倘若这位摄政王早些时候像是此时这么真正的器重他,给他实权,大清国何至于此?
纵然不能平定江南,但是南北分而治之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可惜啊。
一步错,步步错。
面对徐长青这种狡诈如狐、又泰然如山的枭雄,大清国已经要被活活玩死……
思虑片刻,洪承畴忙恭敬的小心试探道:“王爷,这,这要看您,到底是想突围,还是要死守了……”
多尔衮自是敏锐的注意到了洪承畴对他称呼的变化,抿了抿嘴唇,看向洪承畴道:“洪卿,突围如何?死守又如何?”
“呼。”
洪承畴不由长舒一口气,想直接说,却又止不住的纠结。
多尔衮皱眉道:“洪卿,已经至此时,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有什么思虑,直说无妨!”
洪承畴苦笑,深深对多尔衮一礼:“王爷,事至此时,您以诚待我!那,臣便也,舍命陪君子了!以臣之见,综合徐长青的性子,谋略,若是我大清要死守京师城,恐怕,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多尔衮恍遭雷击般念着这几个字,本就厉鬼般的脸孔登时更加狰狞,完全不成模样一般,死死的盯着洪承畴!
这几个字,看似简单,可对多尔衮造成的伤害,绝不下万钧雷霆,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扑通!”
洪承畴忙是跪倒在地,拼命磕头:“王爷,事已至此,我大清,大势已去啊……若是还认不清现实,不赶紧保存好有生力量,我大清,要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