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啊!”
惊呼还是尖叫,白毛男子无心分辨,原因在于他发现一件极其不寻常的事:远方爱侣和敌人相互接近的过程中,对方丝毫未受影响。+++ +++
未受影响所以惊慌,要先问问为何应该受影响,答案为两个字:神域!
涅修神域何其强大,入内等于入界,同境比拼的是谁更强悍,下境之士必遭碾压。然而世上没有绝对无敌的道,更没有绝对无敌的法,神域介于道、法之间,当然存在极限。当时当下,兽潮汹涌层层叠叠,甭管刚刚拥有神域的生修、法相大成的劫修、还是涅后求真的大能,神域威力尽皆收敛,根本不敢释放、释放了也没用。
然而神域就是神域,真到对战时,涅级大能完全可以针对特定范围施展,兽潮当中不完全控制,至少能够干涉其行。
狂灵之地被天劫笼罩,神识进入都有可能引来天罚,没有那个人蠢到试图用神域去控制它;当十三郎等人离开那里,便意味着摘掉盔甲,赤膊相向。
为诱敌,白毛男修远离够不着施展,女修谨慎隐忍一时,直到双方对冲、接近时突然释放,为的就是收获全部。结果摆在眼前,最先赶到的光头大汉一受影响的样子都没有,其余人相距稍远也都无恙、尤其那个渡劫青年,明明刚刚突破生境,速度反而暴增!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事出反常必为妖,来不及思索具体原因,白毛男修大喊着警告,再不敢有丝毫耽搁,鼓锤朝头重重一敲。
“心啊......移形!”
施法之前再度尖叫,白毛男修神色凄厉。样子一都不像施展厉害法术击杀对手,反而像自杀。
没错,从结果看,就是自杀。
......
......
飞矢灭,锥被夺,白毛女修掉头疾扑。玄法在手,迎面冲来一颗头。
光头。
铮明瓦亮的光头,憨憨傻傻的笑,当初各具神形的十六位苏老板合一后,头颅那样醒目,视线所及注意不到别的地方,只剩那颗硕大的头。
“找死!”
喝声中白毛女修出手,出手便是杀劫。见其掌心无缘无故咧开一道口子,口子里钻出一条鱼。鱼嘴含着一只红丹鸠,丹鸠咬着一根鬼气森森的针。
北海冥鱼,陨星诞鸟,针为千万具尸骨所化,其中蕴含的尸气连她自己都难以承受,借鱼、鸟双隔才敢收入体内。三重劫杀,用来对付后辈根本无必要,纵然对方为涅级大能。被骨针刺中至少半条命。
以下犯上,对方依然来势汹汹。出于谨慎,白毛女修将重放在这个给他怪异感觉的光头大汉身上,认定对方如有依仗,此人机会最大。
那就杀了他!
管他什么头什么怪,什么笑容什么憨傻,骨针三杀取其性命。牛刀宰鸡稍显不值,起码落个痛快。再来人成群且关系重大,白毛女修要的不是杀死哪一个,而是取其全部、最后生擒那个渡劫青年。
他们很快,所以自己这边要更快。不给对方反应、后悔的机会。
应该白毛女看的很准,行动精准而且及时,只是......低估了对手。
三杀成势,鱼、鸟、针先后“击”中大汉的头。
击中是因为,冥鱼的攻击方式是咬,鸠鸟的攻击手段是啄,骨针杀人的办事刺,然而在于那颗自始至终没有任何防护手段的头颅接触时,吞的没吞着,啄的啄了个空,骨针倒是刺个穿透,感觉却像进入粘稠的液体,丝毫没有撕裂捅开的畅感。
自炼宝物心神有引,看上去的效果骗不她,白毛女修心里猛地一沉。
视线中,被击中的大汉一下子散开,确切法是他的头颅一下子散开,变成十好几份,瞬间围成一个大圈。
生、色、犬、马、吃,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十六个头颅张口、挥手,跺足,捶胸,撕爪......他们哪里来的手脚?
身躯一副,手脚两对,双手双脚演绎十六般变化,井然有序。
光头化身长发青年,面目俊美神情妖媚,朝白毛女呲牙一笑。
“连我都敢惹,你啊你......呸,长的可真丑。”
长相丑陋惹人厌憎,更直接的原因是白毛女一击不像看着那么好对付,十六苏看似轻松、内里愤慨,反击更加凌厉。
道法万象,幻化烟云,重生太岁全力出击,虽无当年无量劫之天赋,仍可暴烈成杀。
生之袖里乾坤,色之幻像千重,犬是牙尖嘴利,马之铁蹄践踏,还有吃苏阔口吞天,一口咬住鱼、一嘴含住鸟,还有两张嘴巴争夺骨针,神情不见多少恐惧,反带无尽贪婪。
修炼这么多岁月,经历无数风浪,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白毛女修一下子楞住了,临战呆痴。
“真境?”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瞬间又被自己否定。白毛女有幸见过真修,知道他们绝无可能如此下作。
哪有真修扮成贼,当着无数人的面偷袭晚辈?!
光头大汉不是真境,但比真境诡异,白毛女知道自己犯了错,恐惧刚刚滋生,剧变再起。
无数声厉啸撞入耳鼓,千百种感受同时降临,四方大力纷纷涌来,与环绕在其体外的神光发生碰撞,一穿而过。
近乎无视的感觉。
这又怎么可能!
体外神光非只修为,还有性命交修的法宝做底,曾经白毛女修认为,只要对手不达真境,要破开神光都不是容易的事,纵然真境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可是为什么,对方那么多攻势来临,神光竟然没什么反应。好像空气?
来不及想了。
重重大浪四方碾压,生死危机浓重如山,头晕目眩的白毛女急中求变,忽生剧痛;血光起,白骨现,其左手、连同半条臂通通炸飞。嘶声惨叫。
“啊!”
这次伤害非来自于十六苏,而是那支锥,那支此前被其“收服”,一时心动没舍得摧毁的锥!
......
......
百年前,刚刚破劫的程血衣斗志昂扬,遇银龙、出手即被对方夺锥;联想到之前,程家老祖苦心筹谋,以魂、身两禁谋图数百年,要的也是这支锥。宝锥两度险些失手。给程睿带来极大阴影,也让他产生奇想。
血锥是宝,重宝、奇宝、非常非常珍贵的宝,涅级强者看到、也会生出贪婪之心。
既如此,能否利用一下,把它当成专门针对实力强于自己的对手的......杀劫!
“异想天开,混账糊涂。”
换成谁都会如此评价,程血衣做便做;特殊的经历造就其稍带偏执的性格。剑走偏锋最符合本心。
白毛女修单手夺锥,一眼看出此宝珍贵。那个不算对手的对手没能发挥其全部威效,看样子,应该是其长辈赏赐、尚未彻底神魂相和。
这太正常了,比如白毛女的玄孙,就是因此而丧身;假如他再勤奋些,再能忍一些。把他们赐予的重宝祭炼完整些,或能在兽海中支持更久,便可获救。
战场来不及细细思量,因担心强力抹去原主烙印损失宝性,她在其上施展多重法印。准备留到战后慢慢弄......这就坏了!
以寻常劫修衡量程睿,大错而特错;以寻常手段对付血锥,大错而特错;以正常情势估量眼下,大错而特错!
三重大错无可补救,苏老板化身十六反扑的那一刻,身后血衣杀者癫狂一啸,血锥之中血气冲天,一举冲开重重封牢,破势成杀。
百年苦修,现在的程睿比当年强出太多太多,至于白毛女......与银龙相比如何?
没打过终归不好断言,但可肯定一,单比肉身的话,她给银龙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啊!”
血气生,血光起,半条臂膀炸飞,十六苏攻势破光入体,头金印千魂夺命,眼前再见星光夺目,劫云之下十三郎放弦,掌天弓再射。
这次不是法术箭矢,实物三寸寸寸杀机,气势暴增十倍。
陷阱啊!
生平弄险但都掌握尺度,看似空中踩丝,实则步步为营;数遍四百年闯荡生涯,十三郎有过莽夫时刻,但他从来没有过完全不考虑实力差距、等于送死的时候?
阻断献祭,十六苏没能吸纳整个狂灵之力,但他已经吸收的力量并未收回;狂灵亲口承诺给十三郎留下一臂、假如其实力连涅境都不如,怎好意思开口。话回来,手中若无堪比、甚至超过涅级的强者,十三郎怎会出击挑战两名涅修......傻了么?!
“吼!”
生死危机,意识到犯错犯傻的是自己,白毛女修为活下来而搏命,狂吼声中身化泰岳,全身上下白毛疯长,长长长长长长......长至三百尺。
白毛如利刺无坚不摧,宽阔兽潮中瞬间开放出一朵灿烂血花,凡有生灵涉其范围,无不丧命失魂。
致命关头,寻常手段徒劳而且献丑,这里每一根毛发皆为本命精元所变,白毛女修负担沉重,此前积累镇压的伤势同时爆发,气息奄奄。
诡异一幕。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虚弱、但拥有强大力量的蜘蛛,强势扑杀看似猛烈,实为强弩之木。意图很简单,她听到了远方的呼唤,看到伴侣击鼓头,于是明白了自己马上可以得到强助,只争一瞬。
可惜......致命杀招,搏命之法,实为班门弄斧。
“这么多毛......”
惊呼诡语,长发青年表情怪异,摇了摇头,晃一晃脑,披肩长发暴涨千丈,团团围剿。
“更丑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