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rì,上午七点。
朱侠一大早就驱车来到了十九大队驻地,于明rì拂晓向上海rì军发起进攻的作战命令今天凌晨就已经下达给了上海保安总团、上海jǐng察总队的各大队,不过徐十九在一二八上海抗战中曾有过抗命的不光彩纪录,所以他特意赶来火车北站坐镇。
不过朱侠还是晚到了一步,等他赶到时徐十九已经出门了。
朱侠又气又急,找人一问,留守的刀疤、独只手都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徐十九刚刚跟独眼龙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干吗去了,谁也不知道,朱侠没办法,只能耐着xìng子等,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徐十九才又回到了驻地。
徐十九刚进大队部大门,朱侠就跳起身来怒吼道:“徐十九!”
“哟,参谋长?”徐十九赶紧嬉皮笑脸地迎上来,“您又来了?”
朱侠怒形于sè:“知不知道老子等了你整整一天,唵?你好大架子!”
“参谋长,你这可冤枉我了。”徐十九叫屈道,“你前天才刚来过,我哪知道你今天又来?要早知道你来,干啥我也得在这里候着您,是吧?”
“你他娘的少给我打岔,你这叫擅离职守,知不知道?”朱侠火道,“你擅离职守还上瘾了咋的?前天你未经请示擅自外出就不说了,今天又给老子来这一出,真要出了事,rì本人突然打过来,司令他非枪毙了你不可,哼!”
徐十九赔着笑脸道:“有参谋长您在,能出什么事?”
“少跟我嬉皮笑脸,说,这一整天你他娘的干吗去了?”
“这不明天就要开打了么?我就寻思着给大川内老鬼子送份大礼。”
“大川内传七?”朱侠闻言心头微动,问道,“你小子又动什么歪脑筋?”
徐十九将大队部里的几个司务兵赶走,然后将独眼龙叫了进来,吩咐道:“阿龙,你跟咱们参谋长讲讲,你给大川内老鬼子准备了什么大礼。”
“是!”独眼龙啪地立正,又对朱侠说道,“参座,我们给大川内老鬼子准备了整整一卡车的烈xìng炸药,准保他魂归东瀛岛。”
“你们要爆破海军司令部?”朱侠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rì本海军驻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位于四川北路、多伦路交汇处,其战术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如果真能够搞到烈xìng炸药摧毁rì本海军司令部,不仅驻沪rì军会失去一个坚固的核心据点,其指挥系统也会顷刻瘫痪。
“你们能搞到这许多烈xìng炸药?”朱侠还有些将信将疑。
“参谋长,炸药早就准备好了。”徐十九笑笑,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阿龙跟杜先生的渊源,有杜先生帮忙,区区一卡车炸药又算得什么?”
“真搞到炸药了?”朱侠也忍不住有些期待了,“行动计划呢?”
徐十九道:“我们的原计划是这样的,小rì本现在的jǐng戒等级不高,进出rì租界的汽车基本上都不做检查,所以满载炸药的卡车很容易进入rì租界,进了rì租界之后沿四川北路直奔rì本海军司令部,然后硬闯大门炸他狗rì的。”
“不行,你们的这个计划太一厢情愿,不能把希望寄托在rì军的松懈上。”朱侠断然摇头道,“rì军今天不排查,不代表明天也不排查,万一rì军加强戒备,满载炸药的卡车连rì租界都进不去,怎么炸海军司令部?”
“要不您是参谋长呢?就是厉害。”徐十九冲朱侠竖了竖大拇指,又道,“刚才我们办完事回来,发现rì军已经加强了各个路口的岗哨,街上也开始有巡逻队巡逻了,我估摸着到了夜间就该排查行人车辆了,要想按照原计划去炸海军司令部,的确不可能了。”
顿了顿,徐十九又道:“好在我们已经改了计划,今天一整天就办这事了。”
独眼龙接着说道:“我有个兄弟在rì本海军医院开救护车,今晚正好轮到他值班,明天凌晨三时,我会让人冒充丰田纱厂给海军医院打电话,就说有士兵在冲突中被人打伤,等战地救护车进入法租界,我们就会把它控制起来,装上炸药后折回rì租界。”
从rì本海军医院派车去丰田纱厂的确要经过法租界,这没问题,找个会rì语的人冒充丰田纱厂报假案,这也没什么问题,时间选的也对,五点钟之前爆破海军司令部,正好跟总攻时间互相切合,不会给rì军留下太多的反应时间。
不过朱侠有些担心独眼龙口中说的那个兄弟,当下问道:“你找的人可是替rì本人做事的,他可靠吗?”
独眼龙保着胸脯道:“参座放心,绝对可靠,他原本就是咱们青帮安插进rì本海军医院的线人,只要救护车一开出rì租界,他就不用再回去了,更不用直接驾车去炸大楼,安全上有保障,所以更不会起什么异心。”
朱侠又道:“如果rì军加强排查,你们有何应对之策?”
徐十九道:“这就没什么办法了,只能硬闯了,不过为了确保爆破成功,我决定派两名死士驾车前往,既使一个被打死了,另一个也还能继续驾车。”
朱侠叹道:“整个计划虽不尽完善,可只有这么短的准备时间,能策划成这样也算是不易了,只不过,你们确定能够摧毁海军司令部?”
徐十九道:“要想彻底摧毁海军司令部当然不可能,一卡车的烈xìng炸药,勉强可以将海军司令部的一边大楼炸上天,要想把四边大楼全部炸掉显然不可能,但是我知道大川内办公室的具体方位,只要满载炸药的战地救护车靠近海军司令部,他就必死无疑!”
独眼龙补充道:“不仅大川内老鬼子必死无疑,就连停放在一楼车库里的几十辆装甲车也会跟着一起完蛋!”
“好!”朱侠狠狠击节,兴奋不已道,“干掉大川内传七,驻沪rì军的指挥系统就会彻底瘫痪,若能把停放在海军司令部的rì军装甲车也一并干掉,rì军战斗力就将遭受重创,这对于我方的后续作战,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徐十九讨好道:“参谋长,你给这次行动起个名吧?”
朱侠大为受用,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把驻沪rì军比作一个人,那么大川内传七的指挥部就是rì军的头,干掉大川内传七的指挥部就是砍下了rì军的头颅,所以,这次爆破行动不如就叫砍头行动,如何?”
“砍头行动?好,贴切!”徐十九连连点头。
“参座就是参座,会起名。”独眼龙连声附和。
“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子。”朱侠笑着指指徐十九,佯怒道,“你擅离职守的事,该报告我还得跟司令报告,该处罚司令他还得处罚你。”
“认罚认罚,我认罚还不行么?”徐十九道,“等打完这仗,你枪毙我都行。”
说这话时,徐十九脸上笑嬉嬉的,透着无所谓的神情,可朱侠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诀别的意味,是啊,明rì战端开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rì落,今rì一过,也许就是yīn阳永隔了,朱侠思之,不免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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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十九和朱侠算计着大川内传七的大好头颅时,这老鬼子正跟rì本驻上海总领事冈本季正商量着如何拖延时间。
此时长谷川清从佐世保调来的两个特别陆战队外加第3舰队直属陆战队约2500人已经从上海外滩的汇山码头登陆,加上原驻上海以及从汉口撤下来的两个特别陆战队,集结到上海的rì军已经增加到了七个步兵大队5000余人。
不过5000人的兵力还是稍嫌单薄了些,算上各商社的武装商团也才勉强能够凑出一个步兵旅团,然而据潜伏在南京zhèng fǔ高层的间谍所提供的情报,正向上海集结的中**队有三师又一旅,还有两个野战炮团,双方实力悬殊太大!
更让大川内传七担心不已的是,正向上海集结的这支中**队恰恰就是五年前参加过上海战役的那支军队,作为同样曾经参加过一二八上海战役的老兵,大川内传七深知这支中**队绝对不好对付,特别是他们刚刚还换装了德械装备。
还有他们的司令官张治中,也是个不好惹的狠角sè。
“冈本桑,长谷川阁下调来的援军虽然已经到达了,可皇军兵力跟支那军相比还是太过悬殊,若此时骤启战端,皇军殊无必胜之把握,但若能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便可以将所有据点整合成完整的工事链。”大川内传七说着伸出两枚手指头,“我需要两天。”
冈本季正皱了皱眉,嘀咕道:“可是根据情报,支那领袖蒋昨天晚上就已经给前线指挥官下了进攻上海的命令,一俟进攻上海的中**队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他们就会随时发起进攻,要拖延两天时间,谈何容易?”
“我知道这事不易,所以才找你。”大川内传七恭维道,“冈本桑你在上海经营多年,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办法,总之一切都拜托了。”说着大川内传七便站起身来,向着冈本季正鞠了一个标准的rì式躬。
“大川内桑,你这不强人所难么?”冈本季正苦笑。
“冈本桑,拜托了。”大川内传七撅起屁股再鞠一躬。
冈本季正推却不过,便开始冥思苦想,想啊想的还真让这老鬼子想出了一辙,当下迫不及待地对大川内传七道:“大川内桑,我想到办法了。”
正准备表现一下茶艺的大内内传七赶紧放下了茶壶。
冈本季正yīnyīn一笑,说道:“大川内桑,支那领袖蒋对西方各国的干涉一向忌惮,我这便给西方各国驻沪领事馆打电话,声称帝国不希望事态扩大,以致各国商团利益受损,更建议将上海辟为不设防之zì yóu口岸,如此,至少可拖上两rì。”
“哟西,不愧是冈本桑!”大川内传七闻言大喜道,“那就拜托了。”
替驻沪rì军解决了一个难题,冈本季正心下也是颇为得意,当下又兴匆匆地道:“事不宜迟,我这便挨个给各国领事馆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