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原大队先谴队的战术素养的确不是吹的,各战斗小组交替掩护、逐次后撤,很快就撤出了主阵地,守在山头上的吴淞保安队的两个排也都是有经验的老兵,他们想趁rì军退却之时打个反击,结果却被rì军一通火力急袭,白白损失了十几个弟兄。
等到徐十九、海豹子他们迎着rì机的俯冲扫shè冲到小山脚下时,尾原重美早已经带着七八十号鬼子兵撤退到了安全距离外。
“nǎinǎi个熊,这些小东瀛跑得倒快!”海豹子恨恨地吐了口浓痰,又将手中的盒子炮一撩,厉声大吼道,“弟兄们,跟老子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伙小rì本杀光,nǎinǎi个熊,敢到中国的地头来撒野,活腻歪了他们!”
山上山下的百来号保安团丁轰然回应,端起刺刀就要追。
“不行,不能追!”徐十九抬头看看天sè,又道,“最多再过两个小时就要涨cháo了,海cháo一涨,外海的rì军主力的就该登陆了!”
吴淞外海严格来说并不算海,充其量也就是长江出口而已,但此处的水文地理却已经与大海无疑,每rì有两次海cháo涨落,从历法上算最近在正午或者子夜涨cháo,然后在早晚六点钟左右退cháo,海豹子横行吴淞外海多年,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此时吴淞外海黄澄澄一大片,并没看到太多的舰船,哪来的rì军?当下皱着眉头问道:“徐大队长,你咋知道外海有rì军主力?”
徐十九道:“海大队长,听我的没错,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修工事吧!”
“修工事?”海豹子一听就乐了,指着炮台山正面挖得到处都是的交通壕、散兵坑以及仅有的那个半埋式地堡说道,“徐大队长,我知道你们老十九路军修工事厉害,可我就不信你还能在这里修出更坚固、更完善的工事来。”
徐十九摇头苦笑道:“海大队长,其实除了炮兵工事,你根本没必要在正面修什么步兵工事,因为再坚固的步兵工事也承受不住舰炮的正面炮击,而且rì军登陆之后,也肯定不会从正面发起攻击,他们必定会从侧后进攻。”
海豹子一愣,问道:“啥意思?工事修错方向了?”
好像刚才rì军真没有从正面进攻,而是从侧翼上的山,若不是有那个半埋式地堡作为防御支撑,只怕山上的两个排也坚持不到他们回援,想到这,海豹子便猛拍了一下额头,心忖不服还真不行,论打仗还是人家zhōng yāng军懂行。
“海大队长,没时间跟你扯了,快修工事吧!”徐十九摇了摇头,急声道,“记住,防御工事一定要修在炮台山侧后方,尤其是防炮洞必须挖在舰炮打不到的反斜面上,否则小rì本一通舰炮齐shè就能把咱们全干掉。”
“老等,你狗rì的听见没得?”海豹子飞起一脚踹在1连长老等的屁股上,然后骂骂咧咧地道,“赶紧给老子挖工事去,千万记住徐大队长的教导,工事要修在侧后,尤其是防炮洞,一定要挖在反那啥面上,都听清楚了没有?”
“大哥,你踹我干啥呀?”老等揉着屁股,嘀滴咕咕去了。
很快,61师的两百多残兵外加百来号吴淞保安队便开始争分夺秒的抢修起工事来,盘旋在天上的那两架rì军轰炸机在俯冲扫shè了几个来回之后,也是弹药耗尽,振振翅膀飞回停泊外海的“加贺”号航空母舰补充燃油弹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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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千米外,尾原重美正举着望远镜往炮台山这边瞭望。
看到中**队不在正对吴淞外海的正面修筑工事,却反而把工事修在了炮台山的左右两个侧面以及反斜面,尾原重美的眉头便蹙紧了,他知道这次遇上真正的对手了,对面中**队的指挥官显然对重炮的防御有着相当的认知。
摸了摸下巴上那道醒目的刀疤,尾原重美脑海里忽然间蹦出来一张熟面孔,五年前也是在这里,就在这炮台山,他曾跟一支中**队殊死博杀,拼到最后双方甚至还进行了惨烈的白刃战,下巴上的这道刀疤就是当时一个**老兵留下的。
不过对方也没能从他手下讨到便宜,在对方刺刀划破他下巴的同时,他的刺刀也刺穿了对方的右腿,若不是又来了个刺杀高手,当时他就能结果那个**老兵,不过一想到那个刺杀高手,尾原重美便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五年前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尾原重美至今都无法忘却那尸横遍野的惨象,这次,看来又得有一场恶战了,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望着照片上柔美可人的爱妻,尾原重美眸子里忽然间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五年前,他的爱妻在这里失去了父亲。
这一战,她会不会失去至爱的丈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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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舅双手发力、要将一块百来斤重的石头搬起,却忽然右腿一软跪倒在地,石头便倒翻而下,险些砸着人,还好旁边的徐十九眼疾手快赶紧用工兵锹挡下了。
徐十九将老娘舅搀起,关切地道:“老娘舅,你腿脚不好,歇着吧。”
老娘舅自嘲地摇摇头,捶着腿道:“这条腿自打五年前给小rì本的刺刀穿了个眼,是越发的不中用了,现在竟然连百斤都扛不动了,唉,想当年北伐时,我一个人能扛起四百斤的石磨,看来是老了,不中用了,不中用喽……”
“怎么会?”徐十九一边轻松抄起那块百来斤的石头搁在工事顶上,一边说道,“老娘舅你没事给那些新兵蛋子讲讲你的战斗故事,再传授传授你的战斗经验,这比修再多的工事都管用,团座、营座他们不都是你这样带出来的?”
“还有你。”老娘舅点着旱烟管,美美地吸了口,又以苍桑的眼神望着徐十九道,“汉廷他们虽也聪明,却没汉娃子你灵xìng。”
徐十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老娘舅,待会参座会将收拢的残兵送到这里来,你就跟他一块回师部吧,明天早上十九大队那帮小兔崽子就该赶到吴淞了,你有时间就帮我拾掇拾掇那帮新兵蛋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当兵打仗。”
老娘舅目光一凝,低声道:“怎么,这回炮台湾守不住?”
“怎么会。”徐十九坦然望着老娘舅,笑道,“五年前咱们一个营守炮台湾,面对rì军一整个步兵联队,最后不也守住了?这回我估计最多也就一个步兵大队,千把人,小rì本的大部队少说也得两天后才能够赶到。”
“你小子,我还不了解你?”老娘舅摇头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撒什么尿,我告诉你,想把我老头子支开,没门,五年前咱爷俩已经分开过一次了,这一次,就算是死咱爷俩也得死在一块儿。”
不知道为什么,徐十九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却强忍着酸意笑道:“您老说啥呢?团座他当年怎么说来着?我就是属猫的,足有九条命,能干掉我徐汉魂的小rì本,他还没打娘胎里生出来呢。”
“倒也是,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九命猫这么个绰号。”老娘舅苍桑的眸子里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当年庙巷之战,你带jǐng卫连往后面穿插,那样凶险的关口你都挺过来了,小rì本要想把你干掉,还真挺难的。”
“所以您老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徐十九笑道,“您就放心回镇上,帮我好好拾掇十九大队的那帮新兵蛋子,眼下可是战时,咱们已经没时间慢慢训练他们了,他们能够越早适应战争,就越有机会从战场上生存下来。”
“好吧。”老娘舅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徐十九便背过身去继续修工事,不过原本还是笑容满面的脸庞却一下就笼上了一层浓郁的yīn霾,徐十九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他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譬如这一次,他的直觉就告诉他,守炮台湾绝对会是九死一生。
徐十九的直觉没错,当他带着61师残兵在炮台山上抢修工事时,松井石根老鬼子刚刚跟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吵了一架,米内光政又将第3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好一顿埋怨,长谷川清觉得没面子,便调了十几艘军舰来配合尾原大队抢滩登陆。
此时,包括旗舰“出云”号巡洋舰以及“加贺”号航空母舰在内,第3舰队的十几艘军舰已经在吴淞外海一字排开,满载尾原大队近千号步兵的十几艘登陆艇也已蓄势待发,只等正午涨cháo,便要在炮台湾强行抢滩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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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rì本海军在吴淞外海集结的,是浦东的第8集团军。
淞沪会战打响之后,蒋委员长便将聚集在上海的**各部编为两个集团军,除了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还有张发奎的第8集团军,第9集团军负责围歼虹口、杨树浦两区rì军,张发奎的第8集团军则负责浦东地区的jǐng戒。
不过,此时的第8集团军名义上虽然是个集团军,实际上却只有一个步兵师加一个炮兵旅,而且这个dú lì炮兵第二旅还只是个空架子,实际进入浦东参战的只有炮二旅第二团的一营,其余几个炮营早已经拆成炮连配给各师了。
蒋委员长在rì本陆士留学时学的就是炮兵,可他对炮兵的运用真的是一窍不通,但凡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火炮必须得集中使用,可是蒋委员长却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将原本就不多的几个炮兵旅、炮兵团拆开使用。
必须要指出的是,将炮兵分拆使用,这也是淞沪会战第一阶段的攻势作战中,**未能迅速围歼上海rì军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