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已经收拾好行装,今天下午,他就将搭乘英国皇家海军的费朗索瓦公爵号前往池州,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将一直呆在池州负责从上海运出来的一批批的物资,然后再设法把这些物资逐批运往浙西,交给第三战区的**。
如果找到机会,懒人还将遂行一次刺杀任务。
懒人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勃朗宁手枪放进行李箱,然后关上行李箱,正准备要出门时,门外却忽然响起壳壳的敲门声,懒人脸色一变,立刻又从箱子里拿出手枪,然后又拉动枪栓,以最快的速度隐蔽到了门后面。
敲门声响了两下之后并没有停下,接着又响了三下。
懒人脸上的表情便立刻松弛下来,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看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陈恭澍,懒人顿时脸色一沉,陈恭澍一般是不会公开露面的,现在他不惜抛头露面找上门来,肯定是出现了什么突然状况,难道说,极司菲尔76号又发动了什么重大行动?
陈恭澍从门缝里闪进来,懒人赶紧关门。
陈恭澍看了看已经收拾得空荡荡的房间,又将头上的宽檐礼帽脱下来,沉声说:“情况发生了变化,你的行程被推迟了。”
懒人嗯一声,用征询的眼神看着陈恭澍。
陈恭澍又道:“龙口站站长龙女刚刚又发来电报,她提出一个大胆至极的设想,准备将我们从二十余家洋行采购的军需物资一次性运往铜陵港,再从铜陵港走陆路转运龙口,这个设想看上去虽然很悬,但我认为,还是值得一试。
懒人悚然道:“将物资一次性全部运走?这恐怕很难瞒过极司菲尔76号的耳目。”
陈恭澍说道:“当然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但这次,我们也用不着瞒,直接装船”
懒人皱眉道:“如果不能瞒过极司菲尔76号耳目,物资在铜陵上岸之后,又如何避免被日军截夺?难道三战区准备反攻铜陵县城?”
陈恭澎说道:“不是三战区,是皖南抗日救**?”
“什么,皖南抗日救**?”懒人沉声道,“徐十九?”
“对,徐十九。”陈恭澍点了点头,又道,“想必你已经了解过他的底细了吧?对于这头小日本畏之甚深的皖南之虎,你又有什么看法?”
懒人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得说,这个设想的确值得尝试。”
懒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的明显,那就是,他也很看到皖南抗日救**的这次作战行动。
不过再接下来,懒人又马上问道:“不过站长,你真就打算把这么庞大一批军需物资,送给皖南抗日救**?你真要是这么做,局座还有蒋委员长那里怕是不怎么好交待吧?毕竟,为了这批物资咱们军统可是花了大力气。”
“这批物资当然不会便宜徐十九。”陈恭澍阴阴一笑,接着说,“这就是我急着过来,把你留下来的原因了,我们给徐十九来一个瞒天过海”
“瞒天过海?”懒人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一个瞒天过海法?”
陈恭澍说道:“根据龙女发来的电报,皖南抗日救**将会在七天之后向池州、铜陵同时发起攻击,那么,物资就需要提前两天从上海发出,这样,当物资从水路到达铜陵,皖南抗日救**也正好光复铜陵,物资就能够顺利上岸交割。”
懒人掏出一盒香烟,从中弹出一颗递给陈恭澍。
陈恭澍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跟美英烟草公司联系好,他们将准备两艘船,其中一艘商船将于五天后,也就是皖南抗日救**发起春季攻势前两天,在美国海军考本斯号的护航下前往铜陵码头,这艘船只是假目标,真正托运物资的另一艘商船将会提前半天出发,你和整个行动小组,将跟随这艘船一起出发。”
懒人吸了一口烟,又问道:“然后呢?”
陈恭澍道:“然后你得想办法把物资卸在铜陵跟池州间的牛头嘴,我会跟第三战区的顾总司令先联络好,让他派部队在牛头嘴接应。”
懒人把烟头掐灭,点头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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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皖南的局势日趋紧张。
从三四天前开始,皖南抗日救**所属十九支队以及皖南支队就开始向青阳县、池州以及铜陵县内的各个据点、炮楼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面对皖南抗日救**的强大攻势,羽田很明智地选择了收缩兵力,保守几个县城及主要据点。
从今天开始,皖南抗日救**所属各主力团,开始向池州方向集结。
可不知道为什么,羽田内心却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望着墙上的地图,羽田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很想从脑海里理出一条思路来,然而,整个局面却是一片混沌,他根本就摸不清徐十九的真实意图。
“噗。”火柴划燃的声音忽然响起,羽田回头,目光落到了坐在角落的男子身上,这男子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身上披着一件大号的风衣,却更显出了他的瘦弱,一张颧骨突出的脸几乎完全隐藏进了竖起的风衣衣领内。
羽田本能地皱了皱眉头,这家伙给他的感观并不好。
不过,对方是上海极司菲尔76号特工总部派来的人,羽田虽然是日本人,却也不能够表现得太过份,当下问那男人道:“老猫,你有什么看法吗?”
老猫竖了竖衣领,使自己的脸孔更加隐入了阴影中,然后说:“很明显,徐十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羽田自认是个中国通,对中国文化也有足够了解,可老猫的话却还是让他一下领会不过来,直到片刻之后,羽田才悟出其中的关键,悚然说道,“你是说,皖南抗日救**的意图并非池州,而是那批军用物资?”
老猫大老远从上海总部跑来池州,当然不是为了帮助羽田化解皖南抗日救**的春季攻势出谋划策的,老猫来池州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美英烟草公司托运的那批军需物资落入任何中国武装的手,老猫并没有对羽田隐瞒他此行的使命。
“这是明摆着的事。”老猫哂然道,“池州有皇军重兵驻防,借徐十九俩胆也不敢真的打池州的主意,他若真来,则无疑于以卵击石,所以,徐十九的意图只能是引开皇军注意,以便皖南抗日救**顺利接收从上海运过来的那批物资。”
羽田明显不太相信,沉声问道:“老猫,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我没有证据。”老猫耸了耸肩,遂即又接着说道,“不过,皖南抗日救**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对池州的攻势,而那批军需物资也恰恰在今晚从上海发出,大佐阁下,难道你不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吗?”
羽田霎时蹙紧了眉头。
说不巧合,这事还真的有些巧合。
皖南抗日救**如果真要打池州,为什么早前不打,非要等到现在?为什么非要等到军统暗中采购的那一大批军需物资从上海发出之后才打池州?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皖南抗日救**是否真是为了顺利接收这一批物资,才搞的虚张声势?
老猫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徐十九和皖南抗日救**的真正意图绝对不会是池州城,而是池州下游的铜陵县城皖南抗日救**只要打下铜陵县,美英烟草公司的商船就能够顺利地靠岸停泊,那批军需物资也就能顺利交割了。”
“铜陵?”羽田回头看着背后墙上的地图,沉吟不语。
直觉在告诉羽田,徐十九的想法示必就会这么简单。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万一老猫的判断出了错,万一羽田真的把池州日军主力调去守铜陵县,而皖南抗日救**的主力却真来攻打池州,麻烦可就大了,羽田绝不敢冒这险,说到底羽田只是池州宪兵队的司令,而不是极司菲尔76号特工总部主任,他只需要对皖南尤其是池州的安危负责,而不需要对那批军需物资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