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胆噗滋闷了一大口酒,又用手撮起两粒花生米送进嘴里,然后嚼得咯吱咯吱响,旁边的几个营连长看得面面相觑。
“总队长,咱们不去迎迎?”一个营长试探着问了句。
“迎个屁,老子闲得没事于,去迎个白面书生来供着?”梁大胆的脸立刻就拉下来。
梁大胆是新四军青阳县游击总队的总队长,新四军最初只下辖四个支队,支队为师级单位,每个支队下辖三到五个团,或者游击总队,在这里,游击总队跟团平级,但是暂时还没有正式编入新四军的战斗序列,算是地方部队。
梁大胆作为青阳县游击总队的总队长,在皖南,大小也算是一方诸候了。
要说梁大胆也是个老革命,民国二十四年,zhōng yāng红军进行了战略大转移,十万红军主力倾巢而出,只留下少量游击队,梁大胆便是其中一员,当时他还只是个班长,后来部队越来越少,在苏区实在没办法立足,便一路转战到了皖南。
老革命一般觉悟都比较高,但梁大胆却是个例外。
梁大胆一贯的xìng格就是,好处他要占全了,别人想要占他好处?对不起,没门
因为战斗缴获不愿上缴,再加上作风粗暴,梁大胆没少挨上级领导批评,身上背的处分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个了。
以前单独打游击,总共也就几十号人枪,还没什么问题。
可是自从国共合作全面抗rì开始,游击队迅速扩充,梁大胆也当了总队长,问题就出来了。
梁大胆是苦出身,参加红军前没少吃国民党军苦头,参加红军后,更有许多好兄弟、铁哥们死在了**手中,因而从骨子里仇视**,所以经常跟**闹摩擦,因为作风简单、粗暴,跟上级派下来的几任指导员都搞不好关系。
前一任指导员因为跟梁大胆赌气,甚至还战死在了任上。
为这事,东南局原本想撸了梁大胆的职务,可考虑到实际战斗需要,才只记了个大过处分,降一级,仍然代理总队长。
想起这回,梁大胆其实也是满腹委屈。
因为上级先后派下来的几任指导员全部都是满嘴跑火车的白面书生,没一点实战经验不说,还老是于预他的军事指挥,前任指导员也就是不久前战死的那一位,甚至还想把部队拉出去攻打县城,梁大胆当然是坚决反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小rì本设的套,梁大胆又岂能让部队往里跳?
可指导员却铁了心要攻打县城,光复新四军治下的第一座县城,甚至还给新四军副军长兼东南局书记项英发去电报,让项英出面直接给梁大胆下达了命令,梁大胆才不管这些,只要他认定的事,别说是项英,就党zhōng yāng直接下命令都不好使。
梁大胆作风是简单粗暴,可手底下的官兵就吃他这一套。
最后,只有两个连长愿意听指导员的,指导员一气之下就真带着两个连去打县城了,他其实在拿自己命要挟梁大胆,可直到最后,梁大胆都没服软,而那个指导员跟两个连的官兵却真的撞进了小rì本的陷阱,全员战死。
最后的事实证明,那的确是个圈套,梁大胆并没错。
可上级却只看到,因为梁大胆的见死不救,指导员牺牲,更损失了两个连的兵力,因而把梁大胆的职务撸了,虽说是降职留用,可梁大胆心里这口气却一直顺不过来,今天,上级又派来了一个指导员,还要梁大胆去迎,笑话。
几个营连长越发面面相觑,按理说,新指导员到任,他们甚至应该派部队去迎接,只到村口去迎一下已经算是失礼了,可现在梁大胆却连村口都不愿去,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来的可是总队指导员。
就在这时候,外面骤然响起“叭”的一声枪响。
梁大胆把酒碗往矮桌上一搁,人早已经跳起来,厉声喝问道:“哪打枪,哪打枪?”
话音还未落,外面的枪声早就已经响成了一片,几个营连长纷纷掏枪,簇拥着梁大胆从指挥部里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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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文一边往前飞奔,一边回过手去向着手方胡乱开枪。
后方大约七八百米外,边三轮摩托车、卡车的车灯亮成一片,大约有几十个rì本兵正在车灯的照耀下,咬着舒同文跟他的jǐng卫员追过来,这么远的距离,舒同文手中的盒子炮当然毫无jīng度可言,开枪的唯一目的其实就只想是把小rì本引过来。
“指导员,咱们捅了马蜂窝了。”jǐng卫员王小毛跟着往前跑,一边大叫着
“没关系,这黑灯瞎火的,真逼急了,咱们只往林子里一钻,也就没事了,小rì本奈何不了咱们。”舒同文又照着后方胡乱开了两枪,一边喘息着说道,“再说小rì本,深更半夜的跑咱们地盘来,一准没按安心,不把他们引开,老乡就要吃大亏。”
王小毛道:“指导员,你还没正式上任呢,这就进入角sè了?”
舒同文道:“你这叫什么话,我打从离开军部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新四军青阳县游击总队的指导员了。”
“什么人,站住”
“再往前,我们就开枪了”
说话之间,前方突然冲出来两个游击队员。
“别开枪,自己人”舒同文赶紧出声招呼。
王小毛更冲上前来,冲那两个游击队员吼道:“大牛,老赵,你们于什么?拿枪指着指导员?”
王小毛原本也是青阳县游击总队的一名战士,是当时出事的两个连队的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中的一个,出了那档子事之后,王小毛被叫去新四军军部问讯,此后便留在了军部,直到舒同文走马上任,他便成了舒同文的jǐng卫员。
“小毛?他是新来的指导员?”两个游击队员收起手中步枪,惊疑不定地望着白面无须的舒同文,这未名也太年轻了吧?上级竟派来这么个rǔ臭未于的小子,不扯蛋呢么?总队长知道了还不得气得跳脚?
王小毛火了,吼道:“有你们这样跟指导员说话的么?”
两个游击队员这才挺身立正,不痛不痒地喊了声指导员。
舒同文能够感受到这两个队员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轻视,不过他暂时顾不上这些,因为小rì本就在屁股后面追着他们呢,当下喘息着问道:“梁队长呢?快带我去见梁队长,小rì本打过来了,马上组织部队阻击,再安排老乡转移
不用舒同文提醒,放哨的俩游击队员也看到了,大约一个小队的rì本兵在后头一边放枪一边追过来,这个时候距离甚至已经不足一百米了,不时有子弹尖啸着从头顶上飞过,若不是因为天黑,他们几个说不定早让小rì本给摞倒了
游击队的两个岗哨正要带着舒同文去找梁大胆,梁大胆却带着一个连匆匆赶到了,梁大胆作风粗暴,这不假,可这家伙会带兵,也是事实,青阳游击总队愣被他整得嗷嗷叫,战斗力甚至比一般的主力团都还要强上几分。
这一点,从游击队的反应速度上就能看出来了。
从舒同文鸣枪示jǐng到现在,前后不过十几分钟,梁大胆就已经带着jǐng卫连赶过来,驻扎在附近的两个连也已完成集结,正在往这边的路上,要换了别的游击队,这么点时间,只怕还忙乱着呢,根本来不及反应。
所以,梁大胆留给舒同文的第一印象非常之好。
“散开,准备战斗”梁大胆带着部队赶过来,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当即下达了战斗命令,梁大胆甚至都没有顾得上问舒同文是哪来的,军队就需要于脆直接,越是简单直接的命令,就越能稳定军心,你犹犹豫豫在那琢磨半天,军心早已经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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