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
殷天、葳葳和张佑,刚绕过血雨球,来到街道的另一头,还没来得及跑出多远,就听见了欧辰所化的那氤氲白雾发出的炸裂声。也因为这声音,让他们稍微停顿了一下,转头去看那边的情况。没想到,这一看,就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忘记了他们还是在逃命的过程中。
等到他们亲眼看见,血雨被白雾融合,变成了普通的雨滴,三个人不由都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葳葳和张佑,这两个人,都对血雨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当初告诉他们世间有血雨这种东西存在的人,可并没有对他们说,血雨也有破解之法,在他们的认知中,血雨一出,万物寂灭。
可现在,他们亲眼看见,血雨就这么消失了。
一场浩劫,来的突然,去的却有些莫名其妙。蝇头虫被血雨吞噬,应该是变成了血水,再也不会造成危害了,魔化的欧辰化成了白雾跟血雨融合了,而血雨,也莫名其妙变成了普通的雨水,除了这条街上,遍地断壁残垣的废墟证明之前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之外,那些危险,那些惊心动魄,竟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事情的转变太快,快的让葳葳等人还来不及适应。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
葳葳等三人,那一口憋在胸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吐出来,那颗悬着的心也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张佑的一个发现,把他们又打入了惊慌失措中。
没错。张佑发现的,正是那像是有生命一样,朝着他们蜿蜒而来的血线。
没有人知道,这样在地上流淌的血线还算不算是血雨。也没有人知道,这血线,是不是有跟血雨一样的威力。但他们三个人,显然谁也不想去尝试一下。于是,三个人开始没命的狂奔,希望能躲进一户人家的家中,暂时避一避这个古怪的东西。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欧辰为什么让他们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这该死的血雨。竟然会是从低处向高处流的。葳葳有些恼怒地看着殷天和张佑,却终于没有把埋怨的话说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个人就不能再起争执了,再不团结的话。他们恐怕就连自杀都没机会了。
然而,在他们沿着街道一路上砸门的时候,更让他们绝望的事发生了。
这条街上,殷天和张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四下大门紧闭。街上人迹无踪。他们原以为只是住户们接到了什么jǐng告,所以都闭门不出,可现在他们才知道,他们之前。就完全想错了。
每一户的大门,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变的比钢筋水泥都结实,就连张佑。都无法把门从外面撞破,而且,这附近都是些dú lì的楼房和平房,连个带院子的地方都没有,就算他们想跳墙,都无从跳起。
万般无奈,他们只得顺着街道一直跑下去,一路寻找能藏身的地方。
所幸,那条血线的运行速度并不快,要不然,就凭葳葳伤重之身,还有殷天这个完全没有异术的普通人拖累,他们早就被血线追上,也化为血水了。
不过,血线却像是很有耐心一样,无论他们拐了多少个弯,穿过多少条胡同,它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好像在等一个机会。
就在殷天等人再也跑不动,几乎绝望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这座破旧的小院子。
在这么一条在郊区算是比较繁华的街道上,有这么一个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小院子,实在是很奇怪。但这个时候,殷天等人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从这个院子里进去,看一看能不能挡住那条血线。
当然,他们也完全没有考虑过,万一挡不住的话,这所小院落里的住户要怎么办。人,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大都还是自私的。殷天等三人,当然也不例外。
……
听到外面的敲门……不,是撞门声,原本在屋里的三爷走了出来,冲欧鸣摆了摆手,欧鸣会意,迅速站起来,溜进了屋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他刚躲好,那扇不怎么结实的大门,就被张佑从外面直接撞坏了一扇。门,打开了。
“快,把门关好。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没脑子?撞坏了门,我们要怎么阻挡那个东西?”葳葳嘴里抱怨着,手上也没闲着,纤纤玉手轻轻一挥,把那扇坏了的门扇,重新堵在门洞上,两根手指捏着一张符咒,向那扇大门掷了过去。
“夫人啊,你那符咒管不管用啊?”张佑一边说着,一边从贴身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泥巴出来。也向着大门口扔了过去。
“你这是……”葳葳吃惊地看着张佑扔出来的那块泥巴。看着它迅速沿着门缝生长起来,把整个门上,所有的缝隙全部塞满。
“这是息壤?你竟然有这种宝贝?”葳葳失声惊呼。
“这不是息壤,如果是息壤的话,我刚才在街上就拿出来了,还用得着像老鼠一样东躲xī zàng的吗?”张佑说完这句话,像是想起来什么,忍不住“呸呸”两声,在地上吐了两口。
“那这是什么?怎么会有息壤的功效?”葳葳缓了缓神。
“这叫活土,也算是件宝贝,是我师父那老头,从一个古墓中得到的。是那墓主用来防止墓室被盗所设,虽然那老头差点因为它在那古墓中丢了xìng命,但最后,还是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张佑神情复杂地说道:“这东西好是好,但就是太有局限xìng了。它跟息壤不一样。息壤是天地至宝,可以随心所yù。无限增长。这活土,就差太多了。它只能依附在门或者墙这类东西上,蔓延生长的体积也不会太大,只能应急的时候用一用罢了。”
他们三个人在门口又是忙活又是说话。竟似全然忘了,这个小院子里,原本的主人。
“你们想干什么?”直到听见这句话,殷天等三人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身后,那个身体瘦弱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jǐng惕地看着他们,眼神中,还隐藏着几分慌乱恐惧。
“这里原来还有人啊?”张佑却是一声欢呼。差点跳了起来。
这一路上,除了他们几个,他可是一个人都没见到。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他看着。还真倍感亲切。
“我们家没钱,你们要是想抢劫的话,恐怕要失望了。”那中年男人低下了头,却从眼角偷偷瞥着他们。
“我们可不是抢劫犯,我说老兄。跟你打听个事啊,你们这街上的人呢?怎么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敲都敲不开啊?”张佑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那个中年男人。
他可没白跟着鼠王舒七学艺这么多年。老鼠,可是这天下最敏感、最谨慎小心的生物了。他可不会被这中年男人孱弱的外表给蒙混住,不彻底查清楚这个人的底。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我们接到了通知,说要举行什么演习。让我们都在家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万一被误伤,可没人负责。”中年男子后退了小半步,身体堵在进屋的大门前,小声回答道。
“演习?”张佑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殷天。
无论怎样,殷天仍然是他们这三人组中,名义上的老大。他的行动,还需要殷天的指挥。这个人,按照他的想法,就先敲晕再说。不过,最终要怎么对待这个人,还得殷天说了算。
“那你们就真没有人好奇,出去看一看这演习吗?”殷天跟张佑的目光对视,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向前走了两步,跟张佑一左一右,把那中年男人夹在了中间,才微笑着说道:“我这一路上,竟然没看见一个好奇的人,还有,就连只流浪狗流浪猫都没有呢。”
“说是演习,肯定是预先清理过了。要说我们嘛,还真没有什么好奇的。”中年男子转过了身,背对这殷天和张佑,一边慢慢向房间里走,一边说道:“这镇长啊,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感戴他,要是我们惹出了祸,给他添了麻烦,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就是个演习嘛,也没啥可看的。不让看,咱们就不看。”
“不对?”张佑一个箭步赶在那中年男人之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笑吟吟地说道:“我看这附近,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打不开。你这门,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我们撞开了呢?”
“你们真的是抢劫的?”中年男人突然转身,看着身后的殷天,说道:“我……”
他只说出这一个字,就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嘴长的大大的,满面惊恐,那双眼睛,似乎要瞪出眼眶来。
怎么了?看到中年男人的神情,殷天心里叫了一声不好,急忙转身,果然看见,那血线,正从墙头上慢慢爬动,随时可能掉头向下,爬进院子中来。
这时,张佑也看见了那条血线,又是一个箭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手一扬,一团黑sè的东西,就向着那血线扔了过去。
那团黑sè的东西,在就要接近墙头的时候突然炸开,亮白刺目的光突然迸发,在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sè中,越发的醒目。
那白光,像是刺激到了血线,血线从墙头上,退了回去,瞬间,就看不见踪影了。
“***,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血雨,绝对不是。这一定是某种有生命,有意识的东西。”张佑脸sè惨白。一双眉毛皱的紧紧的。
“有鬼啊。”中年男人突然怪叫一声,抱着头就向着房间里冲了进去。
殷天只看了那男人一眼,便又把目光转向了张佑和葳葳。
“我们怎么办?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那血线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这东西是跟定我们了。天就要黑了,我们是在这里过一夜,还是现在继续往前跑?”殷天问道。
“还是在这里过一夜。”葳葳抢先答话:“天sè太暗,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在这里虽然也不安全,但毕竟比在外面好。这东西不是血雨的话,说不定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总不至于,这东西会比血雨更可怕?”
“你怎么看?”殷天转头看向张佑。
“我同意。”张佑点了点头。铁青着脸,说道:“不过今天晚上,我们却要都不能休息。对了,那个人呢?我们还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谁也不知道,那东西还要跟我们多久。没有充足的体力,我们没办法跟它耗下去。”
……
中年男人怪叫着冲进了房间,一直跑到欧鸣的藏身之处。冲欧鸣使了眼sè。
“三爷,那个女的我认识,是异能组负责人殷天的夫人。”欧鸣在暗处,早就偷眼看到了外面的一切。当他看到葳葳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
“你认识?”中年男人突然笑了:“你在这里呆着也藏不住。这东西你带上,先在这里呆着,一会被发现了你就出去,不用怕。带着这东西,没人还能认出你来。你就不要说话。装哑巴就行了。”
“好。”欧鸣点了点头,从中年男人的手中接过一个软绵绵冷冰冰的东西。展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薄薄的面具,欧鸣第一个反应就是,那是人皮做的。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把那张东西,小心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很好。”三爷微微一笑,很快离开了欧鸣藏身的地方,跑到了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紧紧握着,转身又冲了出去。
“哎……你干什么?”张佑一眼看见那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把小刀向着葳葳冲了过去,忙喊了一声。
葳葳心神不宁,正不知想着什么,被张佑的叫声提醒,才反应过来,想要回头看时,脖子上,已经被一个冷硬锋利的东西抵住了。
她居然被一个吓傻了的男人挟持了?葳葳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那男人是把当成最弱的一环了?葳葳对张佑和殷天使了个眼sè,让他们先不动声sè,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都从我家里滚出去。”中年男人厉声喝道。可惜,他颤抖的手掌出卖了他,任何人,只要看一眼他那犹如风中的枯叶一样不停颤抖的手,都知道,这人现在,只不过是sè厉内荏而已。
“你冷静点,冷静点。”张佑慢慢靠近过去,慢慢地说道:“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嘛,我们不是坏人,不是小偷,更不是抢劫犯。”
“站住,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中年男人紧了紧手里的小刀,高声喊道。
“行,我不过去,你就说,你想让我们怎么做?”张佑停下了脚步,却也没后退回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中年男人。
“离开我的家,是你们,都是你们才把鬼怪引来的。你们走了,鬼怪就不来找我了。”中年男人半疯半傻的话,差点让张佑笑了出来。
“什么鬼怪?哪有鬼怪?”张佑眼转一转,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笑嘻嘻地对那个男人说道:“我说大哥,你们镇长不是说,今天这里有演习,让你们都不要出门,也不要管外面的动静吗?我实话跟你说,我们就是来这里演习的部队。”
“啊?”张佑这话一说出来,别说那中年男人,就连葳葳和殷天都傻了眼。他们是部队?什么部队?这张佑也太会瞎编了?谁见过像他们这样打扮的部队啊?还演习?演习什么?大逃亡吗?殷天干脆转过身,走向一边,把这边的事,完全交给张佑这个家伙去处理。他可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事,张佑在行。
“你们是部队?”中年男子似乎是茫然了,他看了看一脸哭笑不得的葳葳,突然厉声喝道:“不对,你撒谎,你们是部队,怎么还有女的?而且,你们都没有穿军装……”
行啊,还没完全疯傻。张佑心里笑着,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是特殊部队。当然不能跟一般的部队做比较了。你想想看,要是一般的部队,你们镇长,会这么郑重其事,不让你们出门,连偷看都不允许么?”
“你们真是部队的?”中年男人将信将疑把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千真万确。”张佑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背对着他们的殷天,小声说道:“你看看那个人,那就是我们首长,是因为这一次的演习任务,才到这里来的。”
“首长?”中年男人握着小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看上去,已经对张佑的话信了几分。
其实殷天,也是部队出身,军旅习气,至今未改。再加上在异能组负责了这几年,倒是颇有几分官威。就算是在异能组中,成员对他的称呼依然保持部队的习惯,这“首长”他倒也当之无愧。
“你要是不信啊,我带你过去,亲自看看,我们首长的身上,还有当年在越南战场上留下来的枪伤呢。”张佑神秘兮兮地说。
“哐当。”中年男人手指一松,那把小刀落在了地上,他也顺势坐在地上,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埋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