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欧冶的发现
直到葳葳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应该。
刚才,在殷天的办公室里,她怎么会那么慌张?即使她是在殷天不在的时候,试图从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那也是因为殷天的突然失踪,让她担心了而已。
她从不曾想过殷天会害她,当然也不会对殷天有什么戒备。更不是要找出殷天的什么把柄,仅仅是单纯的担心,可为什么,在殷天出现的时候,她会那么张皇失措?
“哎……”葳葳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让夏东门走,并不只是因为让他去岛城海天制药去帮助黄家仁。还有一个原因,却是除了她谁也不知道的。
她让夏东门走,其实只是为了给她和殷天一个空间,一些时间。
夏东门不走,那么他就会一直呆在殷府,也就相当于在殷天和葳葳之间,设下的一个无法祛除的障碍。很多的事,很多的话,葳葳就不方便直接对殷天说出来,而要是一直躲着夏东门,恐怕又会引起夏东门的疑虑。反倒不如让他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反正,葳葳也没打算让他在海天制药待上多久。
葳葳一直以为,殷天之所以很多话都不说,也是因为夏东门在的缘故,这几天,她原本是等着殷天来跟她交代之前的一些事情的。没想到他倒早出晚归起来。最近这几天,她几乎都没见过殷天,才知道,她原来的想法,其实都是错的。
错了,她真是错的离谱。葳葳觉得全身都有些疲惫。她还以为,殷天还是之前那个一心爱着她的殷天,没想到,二十年而已,岁月就已经改变了殷天的整个人,包括他的心他的感情。现在,她已经不再是殷天最信任最重要的人了。葳葳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好,也比较公平。已经二十年了,她利用了殷天对她的爱二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有时候葳葳会想,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总要让人那么多的无奈。如果,她爱上的人不是吴唯仁而是殷天的话,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同?
值得吗?这是葳葳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吴唯仁问过他,殷天也问过他,甚至巫十三都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她从没有过丝毫的怀疑。人,是因该有信仰的,而她的信仰在,就值得。
可是现在,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确定起来。真的值得吗?葳葳仰头看着房顶巨大的吊灯,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爱她的人已经变了,她爱的人突然失踪,而她的信仰,却依然是那么遥不可及。每一次,当她觉得自己向目标又靠近一点的时候,总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把她向相反的方向推离。现在又是如此,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一定能够成功,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陈亮来,把她早就安排筹备好了的事,弄得越发复杂,现在,甚至都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难道,真的都是天意?葳葳觉得,心底一热,自己的双眼突然模糊了起来。
……
陈亮终于放开了真真,慢慢向着桌前走去。
桌上,放着的是他按照‘死亡之吻’配方上记载的,酿了三天的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何况,陈亮从一开始得到‘死亡之吻’的配方,就没想过要回头。
人,总是有自己的坚持的。而陈亮的坚持,就是调酒。
做一个顶尖的调酒师,调出这个世上最好的酒,其实就是陈亮在做这个神使之前,最大也是唯一的理想。而‘死亡之吻’,就是他选择的,最好的酒。
其实陈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这种酒,如果真像欧冶拿回来的那本古籍上说的那么神奇,也许,他把这酒配制出来,就是一个灾难。
就好像是阿尔弗雷德.伯纳德.诺贝尔一样,陈亮想,在诺贝尔的硝化甘油无烟火药发明之前,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对后世的影响。
之所以想到诺贝尔,是因为陈亮从报纸上得知,这一届的诺贝尔文学奖终于颁发给了华夏的一位作家,也算是圆了华夏人多年来的一个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亮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和多年前,那位发明狂人的心态,有某种类似的地方。
慢慢走到桌前,陈亮的手,已经碰触到了酒坛。冰冷的触感,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了起来。
陈亮的两只手,捧住酒坛的封口,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抬去……
……
欧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仰面倒在那张柔软的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陈亮这小子,还真是就这么把他扔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如果陈亮要配制‘死亡之吻’一定会叫上他一起的。没想到,陈亮这小子给他来了个金蝉脱壳。
其实欧冶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应该怪陈亮,还是应按为陈亮对他的关切而感动。他不是傻子,他不会不知道,之所以陈亮要撇开他自己一个人研究‘死亡之吻’,就是为了不把他牵连进所谓的‘诅咒’之中。
或许是陈亮越了解,就越对这个‘死亡之吻’没有信心起来。否则,他相信,陈亮会比任何都了解他的那种愿意为了‘死亡之吻’献出生命的决心。
任何一个把调酒当成是自己的事业的人,恐怕都不会错过亲自调配‘死亡之吻’的机会。而欧冶,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
如果可以让欧冶选择,那么,他认定的终身事业应该是旅行而不是调酒。他,是因该鲜活地活在华夏的每一寸大地上的,而不应该把自己束缚在吧台那方寸之间。
就连欧冶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明白,自己更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作为他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的陈亮,显然,比他这个当事人更看透了他的心。
留下一条命,把它投入到他最大的兴趣和爱好中去,这就是陈亮能为他做出的最好的决定。
可是,即使不为了‘死亡之吻’,欧冶也不太能接受陈亮临时把他排斥在外的举动。要知道,他们是朋友,如果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不在他的身边的话,这朋友,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帮不了他什么忙的。自从欧冶回到家,找到了那本古籍,仔细研究了一遍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个古籍,对陈亮的帮助,不会太大。或者,如果陈亮真的把‘死亡之吻’配制出来了,那本书的意义才会完全显示出来。
“这小子此刻,应该已经打开‘死亡之吻’的盖子了吧?”欧冶有些懊恼地想着。
突然,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从旁边的书橱里翻出那本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古籍,又跳回到床上,把古籍举到眼前,一页一页地翻着。
不知道陈亮在哪里,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完全帮不上忙的感觉是那么无力,他若是不找点事让自己做的话,他怕,他会被无尽的懊恼吞噬掉。
……
陈亮正要把酒坛上的盖子拿开,而真真,也已经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亮的每一个动作。
其实真真本心里是想闭上眼睛的。她不想看到陈亮开坛的那一刻,但她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能漏掉其中任何一个细节,要知道,陈亮的每一个动作,可能都关系到他的生命。无论她多么不愿,多么不敢,她都必须把陈亮开坛前后的一切动作,深深地看进眼里,牢牢地记在心上。
“陈亮……陈亮你在哪里?你小子快出来,不要开坛,千万不要开坛……陈亮,出来……”
欧冶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把原本聚jīng会神准备开坛的陈亮和同样聚jīng会神看着陈亮的真真都吓了一跳。陈亮两手一抖,原本就要被掀开的盖子,就依然紧紧地密封在酒坛之上,动也没动一下。
“怎么回事?欧冶怎么跑来这里了?”陈亮转头看向真真。
也难怪他会感觉奇怪。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正是高家的藏宝室。
陈亮之所以会借高五的藏宝室,那还是因为在真真救治了林子昊和高璐璐之后,陈亮亲眼目睹藏宝室的神奇,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虽然,他要给‘死亡之吻’开坛,并不怕有什么气息泄露,但,他却害怕别人的打搅,和‘死亡之吻’酒气的外泄。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那所谓的‘诅咒’到底能波及到一个什么样的范围。
在空间里,只能是一层范围的保护,这对陈亮来说,远远不够。在这个高家里,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对他非常信任,愿意把生命交给他的人,所以,他也必须为这些人负责。
防范这件事,是没有最安全这个说法的。所以,能够想到的,陈亮都要做到。
这个藏宝室,就是陈亮选中的,第一层防护。
在进入藏宝室之前,陈亮曾经交代过高五,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放进来打搅他和真真。为了让高五把这个交代牢牢地记在心里,他还特意对高五夸张地说,这关系到他和真真两个人的xìng命。所以,按理说,高五是不可能带欧冶到这个地方来的。
那么,欧冶是怎么能到这里来的?
陈亮很清楚,藏宝室深埋在地下。如果欧冶不是深入了进来,而是在外面高五的处所里喊的话,他和真真,是不可能听见他的声音的。哪怕是他吼破了喉咙都没有用。可现在,他不但能听见欧冶的声音,甚至还很清晰,就像欧冶就在他的身边一样。这已经足够证明,欧冶已经进入了藏宝室,或许,就在空间外的地方。
“不知道,好奇怪,高老爷子怎么会让欧冶进来?”真真也感到莫名其妙,看向陈亮的目光中,满是疑问。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误打误撞跑进这里来?”陈亮这句话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果然,真真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那怎么可能?如果欧冶真是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来,他恐怕早就死了好几回了,还能这么大声的到处喊你的名字吗?”
“不过,我到底要不要出去啊?”陈亮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坛:“你说他喊让我别开坛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跟我一起来开这坛‘死亡之吻’?我看我还是不管他,先把酒开了吧。虽然我曾经答应过,要让他跟我一起开这坛酒。但现在,我可改变主意了,他得活着,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他也得活着。”
陈亮想当然的以为欧冶是为了‘死亡之吻’才找了过来的。可真真,却有跟他不一样的看法。
“我觉得未必是你想的那样,我倒是建议你出去看看。”真真缓缓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这都几天了?你闭关在这里,大约也有三五天了,如果欧冶不体谅你的苦心,那他也早该找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了来?”
真真顿了顿,倾耳又听了听外面欧冶的吼叫,说道:“你听,他声音中有一种恐惧的味道,他像是在害怕什么。这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是在担心你,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真真这么说着,眼睛也看向了桌面上的那坛酒,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额上布满了冷汗。
难道,这坛酒真有什么诡异不成?欧冶现在赶来,是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赶来救陈亮的么?
“你这样认为?”陈亮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好,我们就出去,看看这家伙到底发现了什么。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罢了,要是这小子还不死心,还想参与到‘死亡之吻’中来,我就要把这家伙直接打晕,让他睡三三天再说。”
……
欧冶在藏宝室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原本以为,逼迫高五把他带进这里来,就能看见陈亮了,没想到,他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空的。
没有陈亮、没有真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他并不怀疑是高五对自己说了谎。他很清楚,刚才,在那种情况下,高五是不可能骗他的。因为,高五自己也知道,阻止了欧冶,也可能就是中止了陈亮的生命。
可是人呢?难道那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欧冶在藏宝室不大的空间里打着转,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
他会不会还是来晚了一步?想到这个,欧冶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一阵发冷。他简直有些恨自己,陈亮已经闭关这么多天了,他为什么一直就没想起来再看一看那本古籍呢?这么多天,他都想了些什么?为什么就忽略了陈亮和‘死亡之吻’呢?
其实欧冶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几天,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去翻阅跟‘死亡之吻’有关的古籍,有两点原因。
第一,是因为陈亮的出尔反尔。
陈亮可是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配制‘死亡之吻’的。那时候,他还很感动,没想到,却是陈亮这小子的骗局。
即使他很明白,陈亮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出于对他的友谊和爱护,但这个气,还是堵在了欧冶的胸口,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第二点,那就是因为高璐璐了。
从高璐璐被真真化妖的那一刻起,欧冶就一直有些jīng神恍惚。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高璐璐的笑脸。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还以为,在他下定决心回dì dū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即使再看见高璐璐,也能够做到淡然了。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在欺骗自己。他对高璐璐并没有死心,应该这样说,他不但没有死心,心里的期待的希望,却像是泼上了油的火苗,越窜越高了。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两个他的私人原因,而导致了他晚了一步,让陈亮和真真受到了伤害,欧冶想,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安心的一天了。
“陈亮……陈亮你这个小子到底在哪里?你听没听见我的话?那酒不能开坛,不能开坛……”欧冶嘶吼着,嗓子也因为这种嘶吼沙哑了起来,他觉得似乎有一种东西,漩涡一样,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的力气,他有些站立不住,背靠着墙壁,鼻子一酸,再喊出来的声音中,已带了些哭腔。
“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拼命的喊?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不是吧?你还哭了?我说欧冶,你丢人不丢人啊?男子汉大丈夫,找不到人就哭鼻子?啧啧,你让我怎么说呢?干脆帮你买块豆腐你自己看着办吧?”陈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虽然他的话是那么的欠揍,可现在,他那声音听在欧冶的耳朵里,就像是仙乐纶音一样的动听。
“谢天谢地我还没来晚……”欧冶向着陈亮扑了过去,一把攥住了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