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意外
夏东门会亲自来,这个结果,葳葳早就预料到了。
夏东门对长生方的重视,葳葳也早就见识过了。她对柏汝祥说出要他拿着青囊去找夏东门要二十粒丹药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这个条件,会让夏东门疯狂。
其实,如果她有第二条路可走,她也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只给夏东门留下三粒丹药。但,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把对长生方的研制工作转移到岛城,是她一个不能对夏东门,甚至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夏东门研究这个方子是因为想长生,而她研究这个方子,长生只不过是表面的假象和掩饰。她要找到的,是另外一个东西,是对整个九黎来说,都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不仅仅只为了某一个人的长生。
其实海天制药研究这个东西已经很多年了,他们的每一种新药,都是为了研制成功这种药做准备,甚至,在几年前,他们还曾经为了做这种药而把一个妖族直接灭门。
这件事,虽然做的很缜密,作为知情者的葳葳,却不得不经常承受内心负罪感的煎熬。是她亲自下的命令灭掉了火狐一族,为的,只是要想他们身体内,那一滴火狐泪。
一只火狐妖,每一千年才能修成一滴泪,而那滴泪形成的那一刻起,也就成为了他们这一生唯一融入在血液中的泪。
血珍珠。这是唯一的一昧,葳葳可以确定配药必须要用的材料。而她也相信,这个世上,知道火狐泪就是血珍珠的人,只怕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即使连火狐族长都不知道他们那一滴血泪的作用。葳葳想到那些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的火狐族人,心里隐隐有些疼痛。
火狐泪,都在岛城,在黄家仁的制药公司里,用秘法储藏了起来。不止如此,这么多年来,海天制药通过大量的实验取得的各种数据,也都在岛城。想要最大可能的配制成功这味药,葳葳也不得不选择岛城。
想要知道一味药的效果,必须进行临床实验。要临床,就要有大批志愿者。在dì dū,如果不通过正规渠道,想要得到大规模的临床数据,那根本就不可能。即使是在岛城,黄家仁的公司扎根了那么久,上下的关系也经营了这么久,上一次,还差一点就在yīn沟里翻了船。
葳葳是不会允许这药的研制工作陷入困境的。她能做的,就只有说服夏东门。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夏东门站在葳葳的面前,那只握着药丸的手,依然攥的紧紧的。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我的解释只有一个。一切,都是以这药能够配制成功为目标的。”葳葳轻声回答道。
“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你也知道,我更需要这些药。如果你想配成这种药,没有我的帮助,你自己基本上不可能完成,而你拿走了这些药,可能导致的后果就是我根本等不到你配制成功的那一天。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夏东门的脸,冷硬。铁青。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刚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一样,还带着冰碴子。
“我需要进行临床试验。”葳葳直视着夏东门:“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无论你多担心,你也必须承认,要想配制成功一种药,临床试验是必须的。尤其是,在我们药材稀缺的情况下,用现在这个半成品来做临床,是最好的选择了。”
葳葳的话,让夏东门陷入了沉默。
没错,他的心里很清楚。想要配制成长生方,临床是一定必不可少的。所谓临床,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用各种人来试药,通过观察记录综合分析这些服过药的人的各种体征和反应,来不断调整和改进药物,最后达到完美。
可是,就算葳葳一定需要那么多药,至少也不必一定要去岛城。
“为什么不留在dì dū?dì dū的各种设备,都要比岛城的好上很多。”夏东门的语声低了起来。
“你觉得,你有办法在dì dū找到足够多的实验者?”葳葳带着讥讽的神情看着夏东门:“虽然你现在身在异能组,可要真是在天子脚下搞人体实验,可能惹出来的麻烦,我想即使是你,也很难应付?岛城的仪器设备虽然不如dì dū,但至少那边天高皇帝远,做试验的一切硬件软件也都适合。不是吗?”
听葳葳这么一说,夏东门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儿了下来。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承认,葳葳这话很有道理。这里是dì dū,天子脚下,就算他们有殷天的庇护,想要找一两个志愿者做一下最小规模的实验也还罢了,如果真要做大规模的人体实验,在dì dū,还真不方便。
“如果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着一起去岛城。”葳葳沉吟了一下:“岛城那边,也的确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坐镇。我才能放心。虽然陈亮他们那一伙人,jīng英们现在都在dì dū,但留步俱乐部里,还有一些妖族在,万一他们要想起来使使坏的话,倒是防不胜防。”
“让我去岛城?”夏东门心里一喜。他也想去岛城,那可是二十粒救命丹药啊,有他看着,说不定还能节省下一粒两粒的,再说,葳葳说的也很有道理,他们手里,总共就有这么二十三粒药,万一被陈亮的人,或者猎门的人破坏了,那损失就不可衡量了。
可是,让他去岛城,殷天能同意吗?毕竟,在dì dū,也还有很多的事要等着他去办呢。比如,那根丢失了的碧玉法杖,也要落在他的身上去找呢。
“殷首长那里……”夏东门沉吟着。
夏东门一犹豫,葳葳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想过了,她觉得,跟这个长生方比较起来,碧玉法杖,也并不算是头号紧要的事了。殷天那边,她倒是可以帮夏东门说得上话,只要夏东门自己愿意去。
“你愿意的话,我会去跟他说。”葳葳说道:“今天,我就安排海天制药的药剂师们回岛城去,你愿意不愿意,都在今天给我一个话。”
“我愿意。”夏东门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或者,对殷天和葳葳来说,这世上,还有比长生不死更重要的事情,可是对他来说,就没有别的什么事能比这一件事更重要了。
至少,现在这个碧玉法杖还有dì dū的这些破烂事,都不可能比长生方更重要。
……
“你要让夏东门去dì dū?”殷天惊奇地看着葳葳。
这是他熟悉的那个葳葳吗?她怎么会突然变了?之前,她不是对所谓的长生方不屑一顾的吗?对于他这么看重xìng命,不是各种看不起吗?怎么竟会为了长生方暂时放弃了碧玉法杖呢?
“是啊,如果你同意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安排他跟我们的人一起去岛城。”葳葳走到沙发前,慢慢地坐下。眼睛却一直看着殷天,等待他的回答。
“dì dū这边,碧玉法杖的事情怎么办?”殷天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说道:“猎门那边,因为夏东门在,才压服的住,陈亮那边疑云重重,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碧玉法杖的下落扑朔迷离,无论是在那个‘无心人’的手里,还是在陈亮的手里,只凭我们异能组和你们九黎,恐怕应付不来。”
殷天在房间里踱了几个圈,又说道:“我听说,你们想在这一次的国际调酒大赛上拿个名次。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如果九黎要在国际调酒大赛上投注jīng力的话,能够用来对付陈亮的人,就更少了。”
殷天走到葳葳的身边,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现在dì dū的这种情况。多一个人,就是一份不小的力量,尤其是夏东门,他可是我们现在能动用的,实力最强的外援。你现在,还决定要让夏东门去岛城吗?如果你坚持,我同意。”
“嗯,让他去岛城。”葳葳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了原来的观点:“他在这里,心却在岛城那边。你也知道,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长生方的研制,我是必须要把研制工作转移到岛城去的。所以,他也只能跟着过去了。”
“葳葳。”殷天突然柔声喊了一声葳葳的名字。
“嗯?”葳葳抬头,清亮的眸子,带着迷惘看向殷天。
“你这么看重这张方子,真是因为它能让人长生吗?”殷天缓缓地问道。
“难道这方子不是长生方吗?”葳葳一怔,没有回答殷天的问题,却把反问抛给了他。
“可我总觉得,你变了,你对这个方子的重视,完全超过了我的理解能力。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看重起长生不死来了?”殷天皱紧了眉头。
有一段时间,就是葳葳情绪最低落的那一段时间。葳葳还曾经有轻生的念头。当然,那时候的她,并没有觉醒前几世的记忆。
但一个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很难从根本上改变。轻声,固然不是一种正确的态度,可至少能够证明,她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放弃一切追求长生的人。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里哟。”葳葳眼波一转:“你就当我都是为了你好了,为了达成你的心愿,为了能让你永生不死,牺牲一些,也是应该的……”
……
白蕊把混沌气放出来,笼罩了整个藏宝室的空间之后,就一直远远地,仔细地看着真真的一举一动。
她也是妖,帮半人半妖完全化妖这事,她却连听都没有听过。知道可以这么做,还是因为真真很多次提起过。所以,她认真地看着真真的每一个步骤,想把她的方法,牢牢地记在心里。
可真真,却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白蕊实在忍不住想叹气。从她把混沌气布置好了之后,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了。真真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手指划破,逼出一滴颜sè有些异常的血液,把这滴血液逼进昏迷了的,林子昊和高璐璐的体内,有接着从他们的身体里把那滴血液再抽出来,如此周而复始,直到现在,白蕊都没看见她换过动作。
难道,所谓‘化妖’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过程?白蕊看着,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
不就是把体内的jīng血逼出来,然后送进另外一个人的体内么?白蕊心想,这样的事情,她也会做,陈亮大可不必那么紧张兮兮,关切真真的安全。
如果有下一次机会,一定不让真真抢了风头。白蕊想着,其实,真真能做的很多事,她也能做,只是陈亮,一直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白蕊在这里出神,真真那边,却是有苦难言。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林子昊身体里的妖血竟然这么怪异。
高璐璐那边,没有问题。帮人化妖,虽然也是她的第一次,但毕竟,她是在女娲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妖神,尤其是,女娲娘娘,那可是创造人类的创世神,造人都不在话下,何况是把人变成妖。
虽然在高璐璐的身上,真真损失了一滴jīng血,但这样的损失,是她之前就预料到的。唯一没有预料准确的林子昊的伤势,却让她很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林子昊的体内,就像是永远填不满的大海。而他体内的妖血,竟似乎,拥有一种怪异的力量,可以把进入林子昊体内的其他血液完全同化一样。她已经逼出两滴jīng血,都融入了林子昊的血液中,可林子昊体内的血液,仍然没有充盈的意思。
现在罢手,已经是不可能了。如果现在不能把林子昊从这种植物人的状态中唤醒,那林子昊,将一辈子保持这种状态了,即使她把林子昊身上所中的假死之法解除掉,结果也还是一样。可要再继续往林子昊的体内注血,她的身体,也实在承受不了。
jīng血不同于一般的血液,即使是一般的血液,chéng rén体内,也不过四千到五千毫升。如果失血百分之三十以上,就会危及人的生命。何况是血中之jīng的jīng血。
如果再继续下去,她一定会休克过去。真真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在她面前,躺着一动不动的林子昊,这时候,就像是一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漩涡,一点一滴,吸取着她的生命力。
怎么办?真真昏沉沉地想着,看着眼前的林子昊,真真不停的重复着机械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
“怎么会这么久?不会出什么问题?”外面,陈亮很有些坐立不安。
这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看过无数次的表了,每次看完表,他都会说这么完全相同的一句话。
“如果只是给璐璐化妖,这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高五也有些担心了。
一开始的时候,陈亮每次唠叨这句话,高五都还能给他一些安慰,说些‘化妖’就是需要这么长时间之类的话。
可现在,就连高五,都失去了一开始的乐观。
这么长的时间给三个人化妖也够了?难道是高璐璐的身体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时间,是长了点。”高五沉吟着,说道:“那个树棺里,到底是什么?按理说,只是璐璐的问题的话,不会耽误这么久,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树棺……”
“树棺?”陈亮神情一紧。是啊,高五说的很有道理,只是高璐璐的问题,应该不至于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真是因为林子昊?
陈亮仔细地回想,在给林子昊和高璐璐化妖之前,真真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似乎是说过,高璐璐的化妖并不难,只需要一滴她的jīng血,跟高璐璐体内的血液融化,并同化了她原本的血液,高璐璐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而且,体内也会有了跟她同源的妖血。
林子昊呢?真真对林子昊的交代却异乎寻常的少。这是为什么?陈亮这才发现,自己还真够迟钝的,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真真不说,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在救治林子昊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变故?
陈亮这么一想,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不是平常的救治,真真是要用体内的jīng血来救林子昊,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不但林子昊的xìng命受到了威胁,就连真真……
“不行,我得进去看一看。”陈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向密室里冲。
“等一等。”高五一把拉住陈亮,说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密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间太长了,我不放心真真。”陈亮睁圆了眼睛:“让我进去。”
“不行,你现在进去,也很可能影响到真真的情绪,或者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还有。”高五那只没有抓住陈亮的手指向了密室的方向:“不知道真真姑娘用了什么方法,那边,已经被完全隔绝了,现在别说是你,就是我,想进去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