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着一下子懵了。
她慌慌张张地喊了声“老爷”,急急辨道:“我去京城,不是和你说好了吗?是去照顾即将生产的大姑奶奶坐月子啊!我除了在榆树胡同就是在榆钱胡同,其中也不过出去了两、三次,每次都有二姑奶奶陪着。至于说程家四老爷为何会给我大哥介绍生意,我也不知道啊!那天也不过是临时碰到了一起,临时说起来的,我大哥回来之后还以为是酒桌上的话,当不得数的。第二天程家四老爷身边的一个管事找过来的时候,我大哥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至于说少瑾的宅子,程家四老爷说是郭老夫人让他置办的……谁家还会嫌自己的银子太多了,没事花那么多钱子买个宅子送人!何况当时大姑奶奶也在场,知道这件事。
“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我真的不知道啊!”
“老爷,”她急得眼泪都落下来了,“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更谈不上瞒着您了!不知道程家四老爷和您说了些什么,我愿意和他去对质!”
李氏说到这里,已脸色发白,满脸的绝望。
这都是闹得哪一出?
周镇气不打一处来,可望着李氏悲痛的面孔,他又莫名得觉得啼笑皆非,忍不住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果不是相信你,我能让你去照顾初瑾坐月子吗?”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李氏的脸上已有了光彩。
“您,您真的相信我?”她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在烧。
周镇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你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明白。”
李氏的脸上顿时光彩逼人,脑子也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
“老爷!”她想到一个可能,忙道:“难道是程家长房出了什么事?”
周镇冷讽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空穴来风是怎么来的了?”
李氏脸红得像朝霞,心里却甜蜜蜜的,没有一丝的不悦。
丈夫说,相信她的为人!
没有比这更让她觉得自己所付出的有了回报了。
她笑吟吟地道:“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镇没有作声。
按理,李氏不应该再问,可刚才周镇的话给了她勇气,她想了想,还是道:“老爷,我嫁给您的这几年,您待我不薄。若是我大哥的生意让您为难,我这就去跟我大哥说,让他不要和内府做生意了。我相信我大哥不会为了钱连兄妹的手足之情也会不顾了……”
周镇皱起了眉,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说完,就要走。
既不是程家出了事,也不是因为他哥哥做了内府的生意,那到底是为什么?
李氏觉得脑子更糊了。
她一把拽住了周镇,大着胆子道:“老爷,您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您到底要问什么?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常常不懂您的心思。可您可以告诉我啊!我肯定不会违背您的意愿的!”
这倒是真的!
自李氏嫁给他之后,不仅是她,就是李家,也以他马首是瞻。
周镇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地琢磨起来。
李氏忙道:“老爷,您有什么话就和我直说吧!”
程池并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他能掌管长房那么大的生意,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来求亲,肯定也不是一时的脑热。
如果李氏不知道少瑾的事,两人在花厅里起了争执,只要李氏有心,做为宗妇,她肯定会知道。如果李氏原本就是知道,甚至是其中的一员,自己的隐瞒还有何意义?
周镇沉声把程池来求亲的事告诉了李氏。
李氏吓得人都傻了。
难怪丈夫要质问她了!
人交到了她的手里却出了这种事,不找她找谁?
她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事情怎么会这样了呢?
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啊……
难道是她离开了京城之后的事?
周镇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他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就没有看出些什么?”
“真的没有看出来!”李氏的眼圈红了起来,“两人都规规矩矩的,从不曾有过不妥当的言行举止,不然我也不会被蒙在鼓里了。”
不管少瑾和程池到底有没有,和少瑾日夜相处的李氏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别人也不可能看出什么来。
念头闪过,周镇如遭雷击。
少瑾……难道是自愿的?
不然她只要露出些许的异样,李氏就会发现……或许,是程池引/诱了她?
周镇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回过神来的李氏却不一样。
少瑾……嫁给程池……程池可是两榜进士!
而且长得那样的俊雅出众,气质雍贵。
虽然看上去有点冷漠,可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很愿意照顾家里的。像她大哥的生意,就是程池听说她娘家有个酒坊主动帮她大哥牵得线搭得桥。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周镇。
如今九如巷和程家已经分了宗。
程池的胞兄可是内阁辅臣!
若是少瑾嫁了程池……那少瑾可就是程泾的弟媳……周家又是长房的姻亲了……老爷的仕途不就有了帮衬的人吗?
李氏越想越觉得这件好事。
她不禁问周镇:“程家四老爷,真的向少瑾提亲了?”
周镇听着这话脸顿时黑得像锅底,冷笑道:“我看着你挺高兴的样子?怎么,觉得和酒醋局做生意有余力,还想织染局的生意不成?”
李家的主业是做布匹绸缎。
若是平日里李氏听到这话十之**会觉得周镇这是在嫌弃自己的出身。
可在周镇说了相信她的为人之后,就算是周镇真是这么想的,她一点都不介意了——反正就算她是商贾出身,周镇依旧信任她就行了。
“看老爷说的这些话!”李氏笑盈盈地道,“我这不是为二小姐高兴吗?程家四老爷可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除了年纪比少瑾大一些,不管是学识、人品、相貌、出身可都万里挑一的……”
周镇就“呸”了一口,厉声道:“你失心疯了吧?他是两榜进士,我承认他学问应该不错。可他除了学问不错,有什么人品?有人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少瑾可是她外甥女,这件事只要被人知道,唾沫星子就能把他给淹死了,到时候少瑾怎么办……”
他把程池噼里啪啦地损了一通。
李氏不以为然,在心里嘀咕道,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至少程家四老爷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吧?不然怎么挑三拣四就是不拿程家四老爷的相貌说事!
不说别的,就凭着程家四老爷这相貌,是个女人都愿意嫁!
她突然灵机一动。
程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上前提亲?
难道他和周少瑾已两情相悦?
李氏表面上唯唯诺诺地听着周镇的长篇大论,心里却思忖着这件事。
说不定周初瑾也知道这件事呢!
不然怎么家里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丈夫把两个前妻生的两个女儿都如珍似宝的,如果她趁着这个机会给程池和周少瑾、周初瑾卖个好呢?
李氏见丈夫说了半天,怕他口干,上了一杯茶,等到周镇把话说完,这才温声道:“老爷,您也别生气。我知道您顾忌着程家四老爷和二小姐的身份背景,那是从前。现在九如巷和长房分了宗,我们家只是和金陵九如巷是姻亲,和京城的程氏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我们和金陵九如巷是姻亲,就不能和京城的程氏结亲了不成?那桐乡袁家算什么?舒城方家又算什么?他们哪家不是亲上加亲?凭什么我们就不成?
“再说了,江南的那些大户人家不是讲究‘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吗?我们择得是佳婿,又不是他的出身。若是这相貌学问能与二小姐相配,您又何必拘泥这些?我们家二小姐的模样,长得也太好了些,一般的人家可架不住!”
周镇心头一震。
他想起庄氏和程柏的那桩婚事。
如果程柏是个能扶得上墙的,庄氏又怎么会嫁给他?
她们母女俩,难道会走同一条路?
周镇的心开始动摇。
李氏自嫁进来就看着周镇的眼色行事,如今见他气势弱了下来,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周镇,索性继续道:“程家四老爷也是个有心人,等到长房和九如巷分了宗才提这件事。如果之前提,可就真是为难我们家二小姐了。说来说去,也是因为辈份的缘故,我看您要是还拿不定主意,不如写了信回去问问关老安人。她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要长,多问问总归不会有错。”
难道还让四房知道少瑾的事不成?
周镇心里很是犹豫,却没有作声。
李氏见劝来劝去也劝不好了,索性什么也不说,安静地坐在那里陪着周镇。
把少瑾……嫁给程池吗?
周镇心情复杂。
他去了书房。
李氏想他肯定是去给庄氏烧香去了。
每当他遇到这种事都会给庄氏的画像敬炷香,像少瑾嫁人这么重要的事,他当然要问问庄氏了。
李氏悄悄地招了李嬷嬷,让她去给程池通风报信:“……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四老爷等几天再登门拜访。”
程池重重地赏了李嬷嬷。
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之前种下的花,终于结出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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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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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加更在晚上的五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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