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瞅了一眼脸色尴尬的桂全友,不动声色的踩下油门,汽车陡然加速,只见一见蓝白相间的小房子伫立在路旁,几个司机正骂骂咧咧从那小房子里走出来。
“二哥是谁?”赵国栋突然问道。
“呃,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代名词吧,是指那些个和交警大队关系密切的闲散人员,能帮着这些外地司机少罚些款吧。”桂全友难得的有些吞吞吐吐了。
“哼,难怪,这样的环境也能招商引资进来,那才真是奇怪了。”赵国栋轻蔑的哼了一声,也不多言。
赵国栋将桑塔纳停在了前边数百米处,熄了火,桂全友也不敢多问,只得硬着头皮坐在车上。
一会儿之后,大货车陆陆续续开了过来,赵国栋瞅准那两个司机驾驶的货车,是永梁牌照的货车,便不紧不慢的尾随着,赵国栋知道西江城郊的海晏镇是这些大货车们晚间吃饭加水的主要地方,果不其然,两辆货车停在了一个饭庄门口,两个司机钻了进去。
赵国栋看见两个司机已经.坐下,服务员帮着泡茶,便远远的和桂全友也坐下。
“老板娘,快上菜,随便来两个下饭菜。”
“哟,咋啦?今儿个怎么不喝两杯?”老.板娘显然和这两个司机也很熟。
“喝个屁,酒钱都去填你们宁陵.交警去了!还得留着两个一会儿去填你们路政的嘴巴呢。”那个心直口快的司机嘴一顺溜就冒了出来。
“又被罚了?过二哥那边也能省两个,没找二哥?”老板.娘显然也对这块地皮子上的事情十分熟悉,这里主要就是靠这些南来北往的司机打尖做生意,所以耳濡目染下,对于这些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找了啊,可你们宁陵交警也太黑了,张口就是五百,.别的地方都是两百,说说好话也就是一百块钱就能搞定,你们这边找二哥不要票两车还得要五百,这也忒黑心了,还要不要咱们活?要不是这915国道现在修好了,路况好,鬼才会走你们宁陵过!”那司机气哼哼的道。
“理解理解,谁叫咱们宁陵当官的都这样呢?路政.那边还在守着呢,你们要想躲一躲,就在我这儿斜到早晨四五点钟吧,那会儿路政有一个时段正好空位,你们好偷偷溜过去。”老板娘也是一个热心人,大概也是看不惯本地这些执法者敲外地人冤大头。
一边聊着,几个.下饭菜也就端了上来,待到老板娘一出去,赵国栋也就不客气的坐了过去,“师傅,搭个边。”
“干啥?”两个司机立即警惕起来了,上下打量着赵国栋和桂全友两人。
“嘿嘿,我想了解一下跑这915道凶险不凶险,我是刚出来的,就像摸摸路上情况。”赵国栋满脸堆笑,一边拿出一包红塔山替两个司机散上,然后点燃火。
“凶险不凶险?小兄弟,不管你的事儿你就少操心这些事儿,你是跟在我们那辆桑塔纳吧?我们没啥好说的,你们小车也不会遭遇上这些事儿。”另外一个司机越发警惕起来,厉声道。
赵国栋没想到这司机眼光如此刁毒,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赶紧陪笑道:“真的,我就想要了解一下情况,没别的意思。”
“你想了解啥?了解了你又能干什么?”那司机也是一句话差一点把赵国栋给噎得喘不过气来,“咋,你想要打抱不平还是咋的,要不准备写封控告信交上去?”
“哪里哪里,我是真想......”赵国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回答,这些习惯于跑长途的司机见风使色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化的强,略略一搭眼就能知道个子丑寅卯,你是干啥的,两句话聊下来也就能知晓个大概,你想要从他们嘴里刨出来点啥不容易。
“小伙子,别替你自己没事找事,这公路上的事情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犯不着来问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这915国道,还能不让别人发点财?”另外一个司机似乎也看出赵国栋二人不像是针对两人来的,善意的提醒道:“各人早点回家吧,我们早就习惯了,这行职业哪不一样?只不过这宁陵地界也太狠了一点罢了。”
“这边交警都这样?”赵国栋见这个司机好说话一些,抓紧时间发烟,一边斜着屁股坐在一旁。
“交警都这样?还有路政呢,瞧吧,他们都是分了段的,这一过海晏镇,到了河清镇那边,那就是路政的码头的,还得再来一回,这跑一趟长沙回来其他地方加起来的罚款也就这一段这么多。”旁边那个司机撇撇嘴道,“宁陵三宝咱们不知道,三害咱们这些跑长途的司机谁不知道?”
“三害?”赵国栋歪着头问道。
“老三!”另一个司机皱起眉头,“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说你还愣在这儿干啥?甭想从我们嘴里探听出啥来,该干啥干啥去,别影响我们吃饭。”那司机的情绪显然不好,挥挥手赶人。
赵国栋并不想当什么包青天海瑞,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像西江区境内这种状况有多严重,见对方已经有些恼怒,也就站起身来,“二位师傅,你们永梁那边就不这样?”
“哼,那也比你们宁陵好多了,交警靠路吃饭我们理解,我们也是超载了,但下手别那么狠,大家都有口饭吃不行?为啥非要把钱给二......”
“够了,我说你这个人是啥意思,老是扭着我们兄弟俩?”另一名司机似乎听到了啥响动,赶紧打断旁边伙伴话语。
赵国栋也听到了外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正奇怪间,门已经一下子被推开来,一个眼珠子血丝密布,酒气醺醺的男子走了进来,背后跟着几名交警,“池队,就是他!刚才在检查站我就看他开着一辆2000型在那里晃悠,我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不,都撵到这儿来了!”
有些酒意的男子骄横的望着一脸平静的赵国栋和两名紧张得站起身来的司机,“小子,你是干啥的?来找我姓周的碴的?你活腻味了还是吃饱了撑的?”
“怎么,我和两个朋友在这儿吃饭也招惹你们交警了?”赵国栋不动声色的道。
“吃饭?你以为我是傻子?”男子酒气直喷到赵国栋脸上,一双粗壮的手指就在赵国栋面前指指戳戳,脸上横肉抖动,狞笑起来:“你想知道啥,问我不就行了?让我来告诉你行不行?”
赵国栋心中一阵烦躁,日后若真是在这西江区工作,光纠正这种风气都不知道要花多少精神,公安局交警队如此,交通局那边也是这样,看样子其他局行也差不多,这种风气下,你还想奢谈发展经济,纯粹就是做梦。
“你想告诉我啥?我想知道的我自己会问,用不着谁来指手画脚!”赵国栋强压住内心的烦躁和怒火,后退了一步。
“哟,还挺牛的啊,花林来的老俵也这样牛皮哄哄!怎么,管闲事管到我们西江地盘上来了?你活腻味了是不是?”酒意男子怔了一怔之后,更是嚣张,赵国栋那辆车悬挂的是花林牌照,2号车牌照换给唐耀文之后,赵国栋就随便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花林牌照,这帮交警眼睛倒是挺毒,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这两桑塔纳2000型是花林来的。
“我活腻味了?怎么,你们警察打算怎么处置我啊?”赵国栋冷冷的道。
见赵国栋口气挺硬,对方也有些拿不准,狐疑的目光在赵国栋身上上下打量,赵国栋穿得很寻常,灯光下也看不出个啥来,只是不卑不亢的气势到让对方有些起疑,“处置你也是小事一桩,把你身份证拿出来,我们要检查!”
“我没带。”赵国栋淡淡的道。
“没带身份证?那我可以怀疑你是流窜犯,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酒意男子脸色亮了起来,满脸狞笑。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查看我身份证?”赵国栋平静的道:“如果你是便衣警察,你需要先出示的警官证,才有资格询问我。”
赵国栋的口吻让对方更是恼怒,当着两个外地司机的面被扫了面子,这份恶气可是不小,借着酒意再看对方如此年轻也不可能是什么微服私访的官员,市里边大小领导以及他们的子弟他也认识,至少能脸熟,真要有这些关系也不会来管这等闲事。
如果是外边来的记者,只怕也早就该表露身份,用不着和自己在这里斗半天嘴,多半也就是那个行政机关的干部,觉得自己有点身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行啊,要看我警官证,没问题,回去我让你看个够!把他带走,没有身份证明,我们需要带他回去审查!”
桂全友从厕所里出来时,就见到一帮气势汹汹的交警站在店子外,老板娘一脸黯然,几个交警把赵国栋推搡着拖出来,背后几个交警不时打着黑拳,甚至还悄悄狠踹赵国栋身上。
那酒意男子走出来还在骂骂咧咧,“妈的,居然敢来管我的闲事,我还不信收拾不了你!”
“池大虎!你在干什么?!”桂全友心中一紧,他没想到自己上个厕所也能弄出这么大一个事儿来。
酒意男子听得有人直接喊他名字,也是一愣,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看见一路小跑过来的桂全友,这才认出来,赶紧收拾起粗话,连忙招呼道:“桂主任,你怎么也在这儿?”
桂全友厉声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酒意男子一惊,听得桂全友的口气似乎和这个年轻人有啥关联,莫不是桂全友的子侄?桂全友虽然调来西江快一年,但是平素也不怎么露面,他认识对方也是因为有时候对方要安排接待需要交警队出车开道,看见对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酒意男子也是酒醒了大半。
“桂主任,这人你认识?我看他是故意来我们西江找碴,打算带他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呢!”酒意男子虽然心中一凛,但是也并不十分惧怕,桂全友虽然是区上领导,但是那也是摆设领导,尊敬可以,想要干涉自己办事儿,那还得掂量掂量。
见赵国栋微微摇头,桂全友压住已经冒在嘴边的话语,恨声道:“他是我朋友,你们马上把他放了!”
“放了?!你朋友?桂主任,你这个朋友可不大地道,存心是来找事儿,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那他还真不知道有几两轻重呢。”酒意男子脸色也阴了下来,“我得带他回去查一查才行。”
桂全友心中也是恼怒无比,这家伙太嚣张了,完全无视于自己区委常委的身份,“你是不是需要我给马占彪打电话?”
“嘿嘿,桂主任,咱们是秉公执法,你这样可是在干涉我们执法啊。”酒意男子得意之色更浓,打了个哈哈道。
“秉公执法?池大虎,你是交警大队副大队长,凭什么执法到饭馆里来了?”桂全友冷声道:“马上把我朋友放了,否则我直接给政法委蓝书记打电话!”
桂全友也知道区政法委书记骆育成对于这帮家伙没有威慑力,他只有提高价码。
“蓝书记?那个蓝书记?”酒意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回味了一下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要打就打好了!”
赵国栋见事情闹腾成这样,也有些后悔,但是这种情形下要让自己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下话脱身,赵国栋宁肯直面挑明。
“你把电话给蓝书记打通,我来说话!”赵国栋点点头。
桂全友迅速把电话打通,将电话递给赵国栋,旁边几个交警见酒意男子没有表示,也就放开了赵国栋。
“蓝书记,不好意思,是我,嗯,在西江这边被西江区交警大队的给扣下了,说我不该打听他们的内部秘密,嘿嘿,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还挨了几下,行,你和他们说和说和,让我走路行不?”赵国栋似笑非笑的把电话递给酒意男子。
酒意男子酒已经醒了许多,惊疑不定的接过电话就听得劈头盖脸一阵臭骂:“我不管你是谁,马上给我放人!马元生也好,马占彪也好,有啥事情让他找我姓蓝的!”
或许是第一次见识市上领导的威风,虽然有些不忿,但是酒意男子还是知趣的挥手放行,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了桂全友,让他的朋友别没事儿找事儿。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