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就在身后,众人几步就退了回去,然后有亲卫上来,把马匹沿着固定路线牵回到营寨。
庾文君四下里打量着,惊讶的发现,树林里除了有上千名身穿点缀着土黄暗绿sè斑块且以褐sè打底的劲装战士,在中后部树木的间隙还分布有一座座斜坡型小土堆,她来到最近的一座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斜坡的斜面朝外,以木板斜插在地面,上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土以及枯树枝,以粗大的支架撑住,恰好可以遮挡下方的两尺来深土坑,土坑里约能容纳五到六人。
庾文君不禁问道:“将军,您在树林里挖这么多土屋子干嘛?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庾小娘子,你先看着便是,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庾文君翻了个白眼给他,嘟囔道:“又是这样,哼!不说就算,才不稀罕呢!”说着,闷闷不乐的漫无目的四处乱走,边走着,还小脚乱踢,带起一片片的枯枝败叶。
蓦然间,一声大吼凭空传来:“庾家女郎,快停住,快点停住!别动啊!”庾文君不自觉的转头一看,却见李刚正一脸焦急的向自已大声叫唤,于是脚步不停的随口问道:“李将军,怎么了?”话才脱口,紧接着就发出“啊~~!”的一声长长惨叫,一条绳索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拽向了半空中!没说的,庾文君倒霉的踩到了机关。
众人均是面面相觎,暗感骇然,随后又现出一幅想笑却又强行憋住的模样,而庾文君倒吊在半空中。无助的挥舞双手大声呼喊救命:“师尊,快救救文君啊,大师姊,绮贞姊姊,快把文君放下来啊!将军。您别看笑话啊!”
荀灌娘没好气道:“看你还乱不乱跑了?吃点教训也好,断山,快把文君放下来罢。”
云峰笑呵呵的应了声,又给苏绮贞施了个眼神,苏绮贞小心的走到庾文君下方。紧接着云峰擎出弓矢,嗖的一箭准准shè断绳索,庾文君在惊呼声中被苏绮贞稳稳接在了怀里。
庾文君给放下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苏绮贞走了回来,一来到荀灌娘身边,连忙后怕般的摇起了胳膊:“师尊。都是将军不好,他就是故意不提醒文君,存心看文君出丑呢!”
荀灌娘当即脸挂了下来,劈头盖脸一顿痛责:“好啊,你自已不小心竟还怪人家。这是谁教你的?看来为师不管着你就越来越过份了,不行,从今晚开始你还是跟为师住在一起!”
庾文君顿时噤若寒蝉,不愤的看了眼云峰,紧紧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车阵也逐渐靠了上来。沈充第一轮派出了一百多辆车,全都堆着满满的土石,李刚连忙一挥手:“弟兄们上。按预定位置各自隐蔽!”随即向云峰施礼道:“请将军与女郎们退后观战,这里交给末将就可以了。”
云峰点点头道:“李刚,尽量shè面门!”
“末将明白!”在李刚的大声回应中,云峰与不相干人等向着树林后方稍稍退去了一点。
亲卫们迅速分散开来,动作敏捷熟练,分工有序。有的三下两下就爬到树上,还有的或倚靠树干。或匍匐在遮挡物后面,所有人一进入战位,立刻取出诸葛弩三三两两相互配合起来填装着弩箭。
大战随时爆发,庾文君似是放下了对云峰的不满,瞪大眼珠子向前看去。
车阵越来越近,一直被推到紧挨着树林才陆续停住。
“咚咚咚!”沈充军中的牛皮大鼓猛然间敲响,后面跟着的山越也有如打了鸡血,同声爆出嗷嗷嘶吼,发了疯似的向着树林里冲来,没办法,连接白荡湖与外界只有几条林间小道,对于五千人来说,倒不如散开来冲,何况山越原本就擅长山林作战,在树林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嗖嗖嗖~~!”无数只弩箭从四面八方向山越shè去,亲卫们的箭法还是挺不错的,一瞬间,冲在前方的山越变得混乱起来,人群中冒出一阵子叽哩咕噜土语,虽听不懂说的什么,想来也不出于“快隐蔽!”或咒骂之类,个别人在乱跑中更是踏上了机关,有的就如庾文君一般,被高高倒吊在了半空中,并瞬间给一箭shè中面门当场毙命,还有些人落入了陷阱,伴随着长长的凄嚎声,消失的无影无踪,粗略一估,约有三百多名山越身亡,几乎都是面门中箭!
云峰则仔细观察着山越们的竹甲,虽不如藤甲的防御恐怖到夸张的地步,却也如荀灌娘所言,效果还算不错。弩箭击打上甲片,一般呈现出放shèxìng裂纹,或是甲片碎裂开来,然而,几乎没有shè穿的,因此也造不成致命伤害,而弩在一定距离内可以无视明光铠的防御!
云峰不由于暗暗心惊,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几分,竹甲对刺戳的良好防御来源于竹纤维的物理特xìng,一来竹纤维的强度高、弹xìng好且密度小,比强度远大于钢材,具有较高的抗拉强度和抗压强度,二来竹子截面呈环形,外弯面受拉且内弯面受压,具有较强的抗弯刚度,最后竹节处的外部环箍与内部横隔板可增加承载面积,同时也能提高竹片的横向承载能力。再一比照竹甲,大多数的甲片都带有竹节,这倒令云峰升起了些想法,是不是可以把护甲的不易被劈砍到,却容易被刺戳到的部位更换为竹甲呢?如胸前,腹部等等,要知道,竹甲的成本几近于无,可随意更换破损甲片。
而庾文君看着这一幕,激动的捏起了小拳头,差点就欢呼出声!同时习惯成自然的挽上了身边的一支胳膊,刚一挨上去,怎么感觉不大对劲?身上没有师尊或大师姊的香喷喷味道,反而是一种无法以言语来表达,却又使心底深处微微发颤的气味。
庾文君不自觉的小鼻子嗅了嗅,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抬头一看,自已的半边身子竟挨上了云峰!她立刻就像见了鬼一般弹了开来,小脸蛋亦于一瞬间涨的通红,连声问道:“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什么时候偷偷摸到了文君身边?您想做什么?”
云峰转回头,奇道:“咦?庾小娘子,本将一直就在这里,不信你问问老师就清楚了。”
荀灌娘接过来,不满道:“文君,别闹了,你自已抱上断山怎么还怪起了别人?再闹你还是回营罢。”
“哦!”庾文君委屈的噘了噘嘴,白给那人占了便宜!不甘的把视线重新投向了前方。
山越在猝不及防下受到打击,仅慌乱了一小阵子,便迅速散开各自躲在树后,随之解下弓箭搭上箭矢,小心翼翼的侧耳聆听起来,由于不明敌情,树林里又有埋伏,他们不敢妄动。山越虽说野蛮未开化,但不是莽夫,相反,南方人可鬼jīng着呢,白送命的活计可不会干!而亲卫则以防守为主,不急于求成,双方都尽量隐蔽住身形,等待对方首先沉不住气。一时之间,树林里陷入了寂静,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如果不是地面上零散分布着的尸体,真的很难使人相信,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前,这儿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苏绮贞忍不住赞道:“山越不愧长于山区,光凭这份意识就是张茂的那些傻大个骑兵所不能比的。”
云峰的面sè现出了一丝凝重,同意道:“从他们的动作来看,虽敏捷却无章法,显然没受过专门训练,但是一举一动又与环境合契,简练而不拖泥带水,这是他们保留在血脉中的天生技能啊!看来还是如老师所言,以领头骑兵披藤甲突击效果较好,而这一次交锋,大量歼灭山越很难,不过,咱们不急,天黑下来山越自然要撤走,这才刚开始呢,下面有的是机会,继续看着好了。”
苏绮贞点了点头,目光朝前望去。
时间缓缓流逝,偶尔会有急燥的山越哇哇大叫跳出来向前冲,又或者爬上树四处探看,但无一例外的,只要一露头,立刻就是面门挨上一箭!零落的惨叫声在不算大的树林中东一处、西一处的不时冒出,如此一来,剩下的山越更不敢妄动,双方比拼起了耐xìng。可是树林外的沈充却等不了,刚刚还喊杀震天,怎么这会儿的声音就变得时有时无了?他可没这份耐xìng,仇人就在前方,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沈充转头向山越首领问道:“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首领眉头一皱,迟疑道:“这个....将军,依老夫猜测,应不出于对方也jīng于从林作战,何况又是防守,不可能在林中不做布置。他们一时摸不清情况,因此暂时隐蔽起来,寻找战机。”
沈充当即脸一沉,不悦道:“一派胡言!你们山民不就是生活在山区树林里的吗?怎可能遇上敌手?而对方皆为西北骑兵,下了马进树林还能有什么用?诚然,对方或许有些埋伏,那又如何?战作哪有不死人的道理?贪生怕死,怎能取胜?你自已说,在树林里被一群来自西北草原的骑兵吓住是不是个笑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