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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当余晖洒满大地,天色终归阴暗之际。m.uu234uu234
鱼梁城郊三十里外的鸡鸣村,也赢来了日暮而歇的时刻。
外出劳作的男人终于归家。
王家的大娘,李家的大婶,也都收起了碎碎念。
大槐树袭的老婆婆们也都搬着小竹椅回到了家里。
户户有炊烟升起。
这个宁静的村落里,开始享受一天的劳动成果。
然而村落不远处的田间夜路,却忽然亮起一支长长的火龙。
那支火龙快速向着鸡鸣村接近。
甲叶在奔跑中摩擦作响,一群群人高马大的士兵高举火把。
士兵一旁,还有上百名精壮家丁,个个披甲带刀,宛如悍匪一般。
策马在最前的,则是一名穿着甲衣的年轻人。
火光照亮那张带着酒色掏空身体的苍白脸庞,不是高天裳还有谁。
此刻他驾着一匹高头大马,眯起眼睛看着前面那个村落。
心中冷笑。
这块可是宝地啊……
这个消息他连高文陆都没说过。
上个月手下四名护卫在田间小路旁被人杀了,还留下一个永夜悲秋的字样。
天知道这四个蠢货怎么惹上了永夜刺客,横死在那偏僻地方。
本来还存着盯梢秦隐家里的念头,也直接打消了。
当然装模作样的还是需要搜寻一番。
不曾想这一搜寻,猜猜他看到了什么?
手下竟然从一家猎户的家里翻出了黄铁和方铅矿石。
这……可是金矿的伴生矿啊。
将那猎户栽赃了一个罪名拉回去逼问,竟然得知这个猎户发现了真正的金窝窝……
还没动手挖点金石头就被自己翻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高天裳就想笑。
不曾想一个小村子占着的山丘丘,竟然还能发现金窝。
自己平生两大爱好。
一是财,二是女人。
平时借着堂叔高文陆的名头,没少作威作福,为了霸占良田,甚至连自家大宅都建在了城郊外的星罗江畔。
但是,他占了这么多良田,也都比不上一座金矿啊!
若占了这偏远地段,私下派人开矿,他高天裳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财源。
这可是他一人独有的啊!
想到这里,高天裳的鼻息就有些粗重。
而一个小小村落的百十号人,在偌大的天武王朝,连半朵浪花都掀不起来。
真要出了事情,还有那亲叔叔顶着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可别怪本公子不仁义了。】
甲兵们随着高天裳脚步开始向前奔行。
当远远超越小村落人口的凶卒们进入后,村庄的宁静终于被打破。
村头的大黄狗,开始狂吠。
袅袅飘起的炊烟中断。
不少农人村妇们疑惑的走出房门。
“谁呀?”
“山匪么……可咱这村子有啥啊?”
“这可是鱼梁城外!贼人们,你们可动脑子想想。”
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们提着叉子、猎弓就冲了出来,然而迎来的只是一片冷漠的嘲弄眼神。
“什么山匪,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鱼梁铁卫,今天本公……本官来到这,是要传达太守令的。”
高天裳冷笑一声,出阵呵斥道。
村中众人一片茫然。
张小胖手里还握着弹弓,紧紧抓着自己阿爹的衣摆,颤声说道:“阿爹,俺怕。”
“没事,想来不是赋就是税,咱鸡鸣村可没啥值得这帮丘八们惦记的。”
“站阿爹后面一点来。”
张小胖将自己的冬瓜头又向张猎户的身后缩了缩,探出一只眼睛瞅着前面。
高天裳才没功夫在这黑天瞎火的地方里看小屁孩们的反应。
他冷眼扫视一周过后,面无表情喝道:“今日鱼梁境内不太平,山匪横行,刺客出没,特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尔等村中老幼,全部集合于此,等本官带兵查看后再议。”
啊!?
瞬间,这个小小的村落中,哗然大乱。
人群都被这消息给震晕了。
“官爷,俺们这些人哪里能和山匪扯上关系。”
有人不忿道。
高天裳冷眼看了一眼对方,打了个手势,一名悍卒上去一脚便将对方踹倒,一鞭子狠狠抽在对方脸上。
“我让你废话了么?少嗦,搜!”
顿时这上百名铁甲卫,混杂着百名凶悍家丁,冲进鸡鸣村中。
……
“发现山匪刀兵!”
“这人家里藏有大量金银细软。”
此起彼伏的声音开始从身后响起。
村落之人茫然对视一眼后,开始有凉气从心底腾起。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瞪红了眼睛!
“放恁娘的屁!你们这帮坏心眼的栽赃俺们!”
然而这话刚出口,高天裳便直接从旁边兵卒手中抽出一柄长枪,横扫到对方面上。
那名山野汉子被重重抽飞,晕倒在地。
以他气旋一重的实力,对付这种没习过武的山村匹夫,完全就是碾压。
“当家的!”
一名村妇顿时急红了眼,拼命冲出去。
“妇人口中犹有匪话,一并抓了。”
高天裳回过头,淡淡吩咐。
……
鸡鸣村,这个一百二十九口人聚集的村落。
在这一天的日暮之后,迎来了最为黑暗的时刻。
下至七岁幼童,上至七十老妇,全都被上了枷锁。
而被激怒奋起反抗的几名汉子,则被凶卒们在村落间……
生生打死!
张小胖呆呆站在原地,手中的弹弓早已掉入泥土。
他那张茫然脸蛋上,此刻蒙着一层鲜血。
那是……
他阿爹的血!
倒在血泊里的,正是往日里喜欢他进山狩猎的张猎户!
“爹!!!”
张小胖歇斯底里的疯嚎一声。
但随着两名铁卫合围而至,这个刚刚十多岁的小胖子,被两柄冰冷的长枪死死架在地上。
“鸡鸣村全众,意图谋反,一并带回去,下死牢。”
这是高天裳留给这个村落的最后一句话。
人们终究是没能吃上那顿刚刚做好的晚饭。
今夜的山风,格外凉。
……
……
三日后,一支蓬头垢面的队伍从水牢之中被引出。
相比起之前的一百二十余人,只剩下九十多人。
这些人麻木的被赶上一艘停靠在星罗江畔的货船。
船上的另外几十名衣衫褴褛的人,同样麻木的抬头看了一眼。
他们仅仅是在这繁华富饶的大城中乞食的人,被带到这里只是听说能够管饭。
怎么现在,连一帮老幼妇孺都来了。
不过一会真要抢食物的时候,他们可不会留手……
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群上了这艘船。
“走船了!”
一声吆喝,这艘木船驶离了星罗江畔的港口。
只不过……
半日之后。
就有人听说,有艘船触礁沉了星罗江。
一船的二百号人……
都喂了鱼虾。
没人知道,鱼梁这千五徭役的最后二百名额,恰好都在这里……
人们只是感觉,那天吹来的江风,格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