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持续到半下午,胜负的天平逐渐向战鹰师团倾斜。
说起来,姚的两个云州师团和战鹰师团都是新兵师团,不过战鹰师团里的新兵大部份是参加过西陵保卫战的,已经有过和司徒睿东征大军浴血厮杀的经历了,克服了最初的恐惧感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再加上孟虎之前许诺的赏金,战鹰师团越打越来劲,越杀越勇敢,姚苌的云州第一师团逐渐招架不住了。
姚苌急令第一师团稍稍后撤,借助辎重车的车阵才再次挡住了战鹰师团的攻势。
激战到快天黑的时候,战鹰师团和云州第一师团都已经人困马乏、筋疲力尽了,而且都已经伤亡过半了,不过战鹰师团的攻势还是很猛烈,已经杀红了眼的新兵蛋子完全抛开了对死亡的恐惧,嗷嗷叫着往前冲杀,大有不拿下山口誓不罢休之势。
明月中军。
姚既惊且怒,脸上的表情更是显得气急败坏。
激战如此惨烈,两军的伤亡如此惨重,而且天色也已经黑了,孟虎居然还不退兵?这个疯子想干什么?想让正在交战的两个师团同归于尽吗?姚苌心中虽怒,可他是防御方,他无法决定什么时候开战,也无法决定什么时候休战。
山口外,西部军团中军本阵。
孟虎霍然回头,朗声喝道:“贺庆!”
第二师团师团长贺庆急打马上前,铿然应道:“在!”
孟虎沉声喝道:“第二师团准备进攻!”
“啊?”贺庆愣了一下。愕然道。“现。现在?”
难怪贺庆愣。第二师团已经观战了整整一个下午。全体将士地腿都已经站麻了。而且现在也到了晚餐时分了。可军团长大人却突然下令第二师团出击?这不是让第二师团地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吗?
“怎么?”孟虎冷然反问道。“还要本指挥官重复一遍吗?”
“呃。不。不是……”贺庆急在马背上挺直胸膛。轰然应道。“是!”
孟虎闷哼一声。总算难得地解释了一句:“不让你们吃过晚饭再进攻。是为了不让对面地敌军吃晚饭。第二师团地弟兄们饿着肚子辛苦。对面地敌军只怕更难熬!另外记住。进攻地时候不许打火把。前面几次进攻地声势要大。但那只是佯攻。过了半夜接到命令后再组织全力起进攻。但这次要偷地摸上去。明白了吗?”
贺庆闻言两眼一亮,铿然道:“卑职明白了!”
孟虎重重颔道:“去吧,今天晚上就交给你了,尽量不要让任何一个敌人合眼!”
“明白!”贺庆轰然庆诺,然后策马飞驰到第二师团阵前,厉声长嗥道:“第二师团,攻击准备……”
孟虎这才舒了口气,回顾张兴霸道:“传令,让第一师团撤出战斗。”
“是!”张兴霸轰然应诺,策马飞驰而去,一边厉声大喝道,“将军有令,第一师团立即后撤,将军有令……”
明月中军。
就在姚苌决定调上云州第二师团,换下已经伤亡过半的第一师团时,山口外终于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姚苌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忖孟虎那个疯子终于也挺不住了,终于想起要撤兵了吗?
一听到撤兵的号角,战鹰师团将士脑子里崩紧地那根弦终于松弛下来,然后转身向着本阵狂奔而回,不过在撤回本阵之前,这些新兵蛋子也没有忘记把受伤或已经阵亡的战友尸体给背回来,在西部军团全体将士心里,生死与共绝不抛弃可不是一句空洞地口号。
姚苌完全没有追杀战鹰师团残兵的意思,敌人肯退兵他就心满意足了,而且他也不敢贸然追杀,山口外敌军的几万骑兵可不是摆设,一旦失去了山口相对狭窄的有利地形,他的两个云州军团很容易就被人家包了圆。
姚苌已经想着趁夜加紧修筑营垒工事,在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筑起足以抵御敌军进攻地简易营寨,要不然,像今天下午这样的激战来上两次,他手下地两个云州师团就该全部报销了,到时候拿什么吸引住孟虎的北翼大军?
不过世上事不如人意十有,那边战鹰师团才刚刚退走,姚苌也正想着晚上加紧修筑营垒工事的时候,山口外陡然又响起了激昂高亢的号角声,这次响起的不是退兵的号角,而是进攻地号角!
什么玩意,进攻的号角!?
姚苌冷不丁吃了一惊,急抬头望向山口外暗沉沉地旷野,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已经看不清山口外列阵的光辉大军了,但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乎正有大群敌军正排着进攻阵形向山口缓缓逼进,看声势和规,似乎又是一个师团!
什么意思?孟虎这疯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挑灯夜战?
可也不像啊,如果想挑灯夜战,那至少得打几枝火把吧?
虽然暂时还弄不清孟虎地真实意图,可姚苌也清楚,伤亡惨重的第一师团是绝对挡不住敌军另一个整师团地全力猛攻了,便赶紧将第二师团调了上来,换下的第一师团姚苌也没敢让他们继续修筑营垒工事,而是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以便尽快恢复体力。
很快,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既便有雪面的反光,也还是看不了太远,基本上二十步开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姚苌令将士们打起火把,可他们的火把也照不了太远,对面的敌军仍旧隐藏在混沌的黑暗中,但是通过整齐嘹亮的号子声还有潮水般的脚步声可以判断出,敌军正向着山口缓缓逼近!
估摸着敌军差不多该进入远程打击的范围之内了,姚苌便下令投石机、巨弩机和弓箭手进行第一波齐射,对面阵中便响起了一片凄厉的惨叫声,然后嘹亮的号子声还有潮水般的脚步声便突然间消失了,就像被人用刀切断般嘎然而止。
时间在死寂中悄然流逝,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山口外陡然再次响起了潮水般地脚步声还有整
号子声,姚急令投石机、巨弩机和弓箭手再次然后敌军的声响再次诡异地消失,原本喧嚣的山口再度变得死寂。
如此反复几次,山口外的光辉帝始终是只见声响不见人,姚便判断出敌军的意图了,孟虎这是要玩骚扰战术?
行啊,本督今天晚上就陪你玩,看最后谁玩死谁,哼哼!
当下姚苌也让云州第二师团地将士们熄灭了火把,山口内外霎时变得一片漆黑,口外的光辉帝看不到口内地明月帝,口内的明月帝也看不到口外的光辉帝,两军都在黑灯瞎火中穷嚎嚎。
趁着天黑,姚苌只留了一个联队在车阵后面严阵以待,其余的四个联队都撤到后面就着积雪吃干粮去了,吃完干粮和第一师团的残兵一道抓紧时间修筑营垒,准备迎接明天地战斗,姚苌有理由相信,明天的战斗将更加地激烈,更加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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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
两眼血红的战鹰跟着贾无道大步走进了孟虎的行帐,正在和漆雕子小声议事的孟虎立刻抬起头来,沉声问道:“第一师团伤亡如何?”
战鹰神情黯然地应道:“九千七百余人战死,三千两百余人轻伤,另外还有两千三百余人身受重伤,这些受了重伤的弟兄怕是,怕是……”
说到最后,战鹰已经语含哽咽再说不下去了,很显然,重伤地两千三百多将士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寒冷而又漫长的黑夜了,这次西征军队里只有少量随军出征地祭司,就凭区区几十名祭司根本就不可能同时救治这么重伤兵,而且也绝对救不活。
孟虎也是心情沉重。
算上阵亡的和即将阵亡地重伤员,战鹰师团足足损失了一万两千人,还有三千两百多人身受不同程度的轻伤,这伤亡可真够惨重地!
上前拍了拍战鹰的肩膀,孟虎以低沉的语气说道:“把阵亡将士的遗体都火化了吧,再记下他们的名字,回到西陵后再把这些名字刻到西陵广场的英烈碑上,让他们的英魂接受后世子孙永远的缅怀和敬仰……”
战鹰黯然低头,应道:“是。”
“打起精神来。”
孟虎再次拍拍战鹰的肩膀,不过这次用力多了,肃然说道,“身为一名将军,你应该知道战争是残酷的,既然是战争就难免会有伤亡,与其为了战死的将士而悲伤,还不如想想怎样让你的士兵变得更加强大,使他们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得以幸存下来!”
战鹰闻言轻轻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眸子里的哀伤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冷森森的肃杀之气,然后啪地挺直身躯,右拳撞胸向孟虎敬了记标准的军礼,肃然道:“多谢将军教诲,卑职明白了!”
“去吧。”
孟虎挥了挥手,喟然道,“战鹰师团的将士们现在需要你的激励和安抚,在这个时候,身为师团主将,你应该和他们呆在一起!另外,再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们,无论这次能否拿下黑风口,返回西陵后我都会兑现自己的承诺,每人赏两枚金币!如果他们战死了,我也会如数把赏金放给他们的亲人!”
“是!”
战鹰再次向孟虎敬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战鹰的身影远去,贾无道忽然轻叹一声,有些沉重地说道:“将军,第一师团的伤亡很大呀,幸存的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一半了,如此惨重的伤亡难免影响到军心和士气,对北翼大军将来的作战非常不利呀。”
孟虎摇了摇头,冷然道:“身为指挥官,现在不是考虑伤亡的时候!”
漆雕子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肃然道:“现在的确不是考虑伤亡数字的时候,如果今天下午不动强攻就不足以打乱敌军的防御计划,一旦让敌人修好了营寨,再想拿下山口那就要多费许多周折了,如果在秋雨棠的明月大军形成合围前还无法拿下黑风口,那将军地北翼大军就危在旦夕了。”
孟虎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贾无道掏出机械怀表看了看,应道:“零点刚过。”
孟虎回头看向漆雕子,漆雕子轻轻颔道:“黑风口明月守军的精神应该已经完全松懈下来了,卑职以为可以让贺庆的第二师团起进攻了!”
“嗯。”孟虎轻轻颔,抬头喝道,“兴霸!”
张兴霸铁塔似的身躯踏帐而入,铿然应道:“将军?”
孟虎道:“传令贺庆,第二师团立即投入全部兵力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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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山口,明月大营。
放心不下的姚苌再次来到阵前,现山口外的敌军还在虚张声势时,才放心地返回了中军大营,又在近卫军地帮助下卸甲准备就寝,连着十几天起早摸黑的急行军,下午又亲临阵前督战了半天,这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姚还真感到累坏了。
不过姚苌并没有丧失应有地警惕,山口虽然只留了一个联队驻守,可第二师团剩下的四个联队也没有松懈,而是一边加紧修筑营寨,一边随时准备支援山口,从临时营寨到山口位置只有短短不到百步距离,一声忽哨转眼便至!
姚苌却不知道,他已经犯下了一个细微但却足以致命的错误!
姚实在不该下令熄灭火把的,熄灭了火把虽然使云州军的调动免于被对手现,却也给了对手暗中接近山口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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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山口,两军阵前。
山口外再度响起了嘹亮的号子声还有潮水般地脚步声,坚守在车阵后面的那个云州联队便非常“配合”地开始翻腾起来,各级军官纷纷喝令橹盾兵开始整队,弓箭手开始挽弓,投石机开始装弹,巨弩机准备射,整个战场霎时忙碌成一片。
但整个山口始终漆黑一片,只见喧嚣的人声,却不见一星点的火光亮起。
山口外的光辉帝闹腾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便果然再次沉
坚守山口地云州联队便也跟着沉寂了下来,山口内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猎猎北风刮过山口,呜呜作响,也正是这呜呜地风声,掩盖了贺庆师团往前逼进的脚步声。
一名云州兵百无聊簌地爬到了车阵上,正准备向着前方撒泡尿时,眼前似乎地看到什么东西在晃动,而且耳畔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声响,那绝不是风声,而应该是轻属撞击时出地清脆声响。
怎么回事?云州兵霎时瞪圆了双眸,使劲地望向前方,渐渐地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在他地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耳畔也听到了更为清晰的金属撞击声,霎时间,那名云州兵就意识到出事了,然后毫不犹豫地仰天长嗥起来:“敌袭,敌袭……”
“杀杀杀杀……”
眼见行踪已经暴露,西部军团第二师团的将士们便不再刻意隐匿形迹,而是放开脚步一窝蜂地往山口掩杀过来,第二师团被现时两军相距就已经很近,不到片刻功夫,两军就完全搅成一团了,仅有的那个云州联队截住第二师团混战起来。
混乱中,双方都已经顾不上打火把了,昏天黑地的乱砍乱杀,逮着模样不对的也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直接就用刀捅,用枪挑,混乱中也难免误伤自家兄弟,反正两军阵前一片混乱,所有的阵形全乱了,各联队、大队已经全部搅一起,长官找不着自己的兵,士兵找不着自己的长官,都***各自为战了。
刚刚躺下不久的姚苌顿时就被惊醒了,凭着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他马上就听出这会的动静不对,看样子这次敌军来真的了!妈的,姚心里咒骂了一句,恶狠狠地想,这头猛虎还真够狡诈的,难怪司徒睿那老家伙都在他手下吃了亏,不过幸好老子早就留了一手,要不然这次还真要吃大亏了!
当下姚苌急令近卫队替自己披甲。
当姚近卫队的簇拥下赶到山口时,第二师团那四个随时准备接应的联队已经赶到了,火把也点起了,通红的火光已经将整个山口照得亮如白昼,只见两军阵前一片混乱,无数身影正在其中疯狂地劈砍、挑刺。
场面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敌我两个师团将近五万人已经完全搅成一团,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再无法分清界线了,要想阻止这场混战,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收缩兵力主动后撤,可云州军能后撤吗?
当然不能!
云州军一旦后撤,黑风口就难免落入敌手,一旦失去了黑风口的有利地形,姚苌的两个残兵师团拿什么抵挡孟虎的北翼大军?到时候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孟虎手下可是还有好几万轻骑兵呢,到时候这几万骑兵撵上来,云州军逃得掉吗?
“妈的,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看到眼前极度混乱的场面,姚苌只感眼前一阵阵地黑,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姚苌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混战继续下去了,不过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姚苌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那可悲的命运了。
在前远漆黑一团的旷野上,只怕已经有一个甚至两个师团严阵以待了吧?只等山口的混战接近尾声,两军都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战时,那个师团就会猛扑上来,已经死亡惨重又筋疲力尽的云州军还怎么抵挡?
这一刻,姚苌才真正相信了司徒睿所说的那句话。
论计和谋略,孟虎也许不是中土世界最出色的,可是论战场上创造和捕捉战机的能力,孟虎绝对是屈一指的!在战场上,孟虎总是可以创造机会,或捕捉到甚至根本不是机会的机会,并且利用这些机会一点点、一步步将对手致于死地!
激烈的混战一直持续到破晓时分,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军又渐渐地分出了界线,其实是陷身在敌军重围中的两军将士已经战死了,而幸存下来的那些士兵又在本能地驱使下靠到了一起,所以又渐渐地分出了界线。
当东方天际终于露出一丝鱼肚白时,山口外终于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听到退兵的号角声,死战余生的西部将士转身就走,这次他们只来得及带走受伤的兄弟,却顾不上背负阵亡兄弟的尸体了,因为他们在进攻前就已经接到了军令,听到退兵的号角后必须以最快的度撤离山口,给兄弟师团让开进攻的道路!
退兵的号角刚刚停歇,进攻的号角又紧接着响彻云霄。
天色终于放亮,借着薄薄的晨曦,姚苌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战的云州将士们绝望地现,山口外不知何时已经集结了整整一个师团的光辉帝,而且距离山口很近,甚至已在步兵长弓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一边是齐装满员的整编师团,一边是伤亡惨重的残缺师团!
一边是养精蓄锐的生力大军,一边是筋疲力尽的疲惫之师!
一边是森严整齐的攻击阵形,一边是零乱不堪的散兵游勇!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正如姚苌所预见的那样,云州第二师团一触即溃,即便姚苌将第一师团的一万多残兵投入战斗也无济于事,顽强抵挡了半个多小时,姚苌的两个云州师团便彻底崩溃,完全让开了黑风山口。
事到如今,姚苌也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夹杂在败军中仓惶逃遁了。
不过孟虎麾下还有好几万轻骑兵,这对云州军团的溃兵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如果孟虎要斩尽杀绝,只怕连光明女神也救不了他们了。
姚苌正感到绝望时,耳畔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的闷雷声。
雷声?姚苌有些困惑地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不可能啊,大晴天怎么可能打雷?倏忽之间,姚苌似乎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轻微地颤抖,难道是……骑兵?孟虎的骑兵这么快就越过山口了?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