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凌晨七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霎时下起了滂沱大雨!即便8月盛夏,凌晨下暴雨也很少见。
我昨夜便推算了何五的生辰八字,此刻再行演算,这何五的天劫大限即将到来。
见何巧儿孱弱的身子站在大厅里,形单影只,仿似风吹既倒,身影凄楚,想起了其生母托孤,再一觉这何家人身世之悲惨,命途之多难,我不由长叹一声,然天定命数,万物不能悖逆,有孽因必有孽果,三界五行之辈,红尘俗世之子,又岂能逃过天地法眼?
“何老前辈,你身前助纣为逆,生杀活人无数以制蜡殍,恶果累累,罪孽滔滔,然则作恶虽非你本意,却也毕竟因你而起,屡逃法器之惩罚,难避上苍之开眼,寄存你命于身死之后,降施劫罚,雷火天劫以度人寰正道,天打雷劈以消苍生冤魂,而现在,你的天劫大限已然来到,虽于你为‘劫’,却于巧儿为‘福’,你若离去,巧儿便枯杨生稊,朽木逢春,迎来新生。”我望着何巧儿那极度瘦削、营养严重不良、苍白泛紫的面庞,思绪黯然。其时,早有黄家仆人将段书记血尸白骨清理干净。
“哈哈哈哈,我死不要紧,关键是这黄家人也得到了报应,黄家子孙十来人尽数命丧于活尸之口,黄三爷又身死天池毒窟,黄二爷残命一息,我何家的大仇也已得报,且这黄府罗盘大院的千古绝密已然暴露于世,他黄家后人定当屡遭劫难、世代不得安宁,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寄存于何巧儿之身的何五一阵解脱大笑,“方先生,能遇上你乃是我何家万年修来的福分,若无你踏进这黄家,这前后一切事端皆不会发生,我这缕孽命。即便托身于巧儿,若非你让黄家安排巧儿和黄浩之婚事,黄家前前后的安排操作,我也不会在那关头通过‘叠命之眢’主命了巧儿,开我之口,将这黄家一切罪孽绝密公之于众。方先生便是我何家百世恩人,却也是这万恶黄家的掘墓之人,方先生,你身负玄门高深手段,心怀仁慈济世之心。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开山立派,一登圣贤之道!我这就去罢,这暴雨乃是为我而落,雷鸣乃是为我而击,老天爷来收我了,要我走了。”
何五竟然得知昨夜黄家发生的一切事情,黄家多数男丁死于活尸之口,黄二爷黄三爷的遭遇他也似亲眼所见。而且,他一定也得知乃是他的妻子将黄三爷推下了天池……我不由心下怪异,何五却看出来我的神色,说道:“虽然磁场逆行理气伤不了我。但我也只能在每一层绕行完毕之后才能看清路道,你们一路逃向中央天池,我便在后面跟上来,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而最终。我也在中央天池看到了我的妻子,那关头,我本应出来与她得见最后一面的。但是,我不能让她看到巧儿这般形神惨状,巧儿被黄家人欺凌折磨,身子瘦弱凄楚若此,我怎能让爱妻看到?否则,她将死不瞑目啊!”何五说到这里,早已嚎啕不止。
“可你们,毕竟也算一家三口团圆啊!”我轻叹一声,“得知你妻子未死,你又如何能把持住、不去见她呢?”我这句话,也定然是黄莺、杨天骢想问的。
何五一摇头道:“我妻子未死,我原本就知道。这也是黄二爷黄三爷欲杀我之前,我就已经周全安排好的。”
听罢此言,我几人大惊莫名。
原来,十五年前,黄二爷黄三爷准备放弃蜡殍生意的时候,萌生了杀何五夫妻之念,但何五早已洞悉于心,何五知晓自己难以逃生,且毕竟自己造孽多端,也该当一死,法不得惩,老天也会来收命。恰逢那一晚黄二爷黄三爷办家宴,感谢何家人几辈子的效劳之恩,何五定已然知道劫数来临,但自己死不要紧,不能连累妻子,而巧儿与黄浩定下过娃娃亲,黄家人自然不会害她之命。何五也已经窥透:酒席之上,必有毒酒害命。
然而,让黄家人万没料到的是,何家八世人,被黄家关在罗盘大院的第二层制作蜡殍,何家祖先早也料到,这“君命”黄家迟早有一天会杀人灭口,不让蜡殍绝密公诸于世。至于如何杀人灭口,毒酒、暗杀、杖杀、刺杀、水淹、火烧、毒虫毒物……何家祖先早已透彻周全,几百年来,早在第二层大院里布下了万全脱险之策和机关避险之道,第二层大院的排布与其他四层万全不同,里面布满了坑池、石兽以及诸多小型建筑和石器摆布,明看是制作蜡殍的工具和辅助,实则也是逃生避难之机关。更何况,何家祖先对“毒酒毒物”这一着极度在意,毒酒杀人最是简单,料来黄家要杀人灭口,首选此法。是而,何家几百年来除了在这第二层大院制作蜡殍,还精研各种解毒避毒之丹药炼制,而所需材料,自然让黄家人去采购砍伐得来,言之是尸体防腐材料,黄家人三百年来从未尝起过疑心。在大凶之夜来临之际,何五夫妻二人已然知晓生离死别来临,何五料得自己唯有一死,何氏一门天劫才会消除,妻子和女儿也才能逃出生天迎来新生,是而,在赴毒宴之前,他便让妻子服下避毒丹药,饮毒酒后装作毒发身亡,然后再伺机逃脱。
自然,黄家人果以毒酒害人,何五中毒而死,妻子却因事先服过了极为精妙的避毒丹,因而逃过一劫,假装死去。未料到,黄家人处理尸体的手段,却是要剁成碎块喂食中央天池内的毒蛇,何五之妻眼睁睁看着何五之躯被剁成碎块投下天池,却在黄家人将刀斧提向她之际,她一横心,跳下了天池……
其时,何五已死,妻子下落自然不得而知,只当妻子避过了毒害。偏偏是,这何氏跳下了二十米深的天池,得天之佑。摔在了一大堆尸块之上,受些轻伤,性命无碍。更为怪异的是,天池内数百条毒蛇,见之纷纷远避,不敢近何氏之身,原来何氏服食了那何家祖先几百年来炼制的避毒丹,毒酒不能伤,便是毒蛇毒虫闻之气味,都要躲开。否则便有以毒攻毒、毒杀毒虫之虞。何氏一腔冤怒,系于一线之息,为了活命报仇,只得日食人尸肉骨,身性日有阴邪之气,加之十五年来,终日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摸爬攀援,修成一副灵活之至的怪物身形模样。待得机缘巧合,昨夜黄二爷黄三爷齐赴中央天池。何氏爬出地底,手刃仇敌,十五年阴邪之性瞬时得以解脱,一息阳数之命断于一时。死在了我身前。
“想我何家苦难深重若此,上天也真是太不公平!”何五一声长叹,“何五大限之前,但求方先生两件事。还请方先生答应!”
我重重点头道:“只要方隐能办到,定然在所不辞。”
“这便是三百年前指导我何家和黄家这门蜡殍生意的天冲道长所传的一卷秘籍,天冲道长再三交代我何家祖先不能外泄。生生世世要跟随我何家人,我何家将之视为至宝。而今,我妻子已死,只求方先生将此卷秘籍与我妻子同葬,虽我之尸身不复存在,但这卷何氏蜡殍秘籍,妻子九泉有灵,也能见此卷而思我。”何五递过来一筒厚厚的皮卷。
我接过这卷制作人干蜡殍的秘籍,虽是一项麻衣道门千古失传绝技,却毕竟不入天道正统之法,若遇心机不善之辈如黄家人,便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将之埋藏于地下也正好断绝人间此术,便说道:“何老前辈放心,我会寻找一处好墓穴为你妻子下葬,同葬此卷。”
“多谢方先生!另一事,便也是我妻子之托,便求方先生照顾我爱女巧儿,她本聪颖乖巧,知书达礼,可惜我命数叠加她身,以致她多年疯癫。我若离去,她神智恢复,估计也不谙世事,浑不知双亲及身世之遭遇,只求方先生能好生照顾我爱女,不要将我何氏之凄惨往故告诉她,让她做个心机单纯、无所牵挂的女子,了此-< 读 吧 网 >-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瓷匣子,“此物便作为何家对方先生大恩大德的知遇感激之报答,便是我何家祖先三百年来炼制的‘神农避毒丹’本有一十八粒,我妻子服食一丸,便只剩下十七粒,方先生四海探游,驱邪破煞,有此避毒丹丸在身,定当助你躲过世间万般毒虫毒物!”
“此乃你何家数百年的心血结晶,方隐不敢承受如此贵重的馈赠!”我连连推辞。
“我何家人只剩下巧儿,她目前尚意识未醒,这避毒丹,唯有方先生你能收受。他日若巧儿中毒,你也可为她服食一粒。这避毒丹丸,如若不用,便也没有意义,恳请方先生收下它!”
我见室外雷雨交加,闪电霹雳此起彼伏,乌云充塞,心知不能再行担待了,便接过了那盒丹丸:“如此,我便收下它,我今后若将它们用于世人治病解毒,也算为何家人一洗数百年来的孽造,为巧儿积德。何老前辈,你托付的两件事,我定不辜负你夫妻二人在天之灵,尤其是巧儿,我会让她跟在我身边,待她将来身子恢复,我会为她找户好婆家。时辰将到,你去吧。”
何五向我一个跪拜,巧儿之身早已泪流满面,我立忙将其扶起,目送着她的背影慢慢走向了雷雨闪电之中。
却在她刚一走出这黄家大门,就听“轰”一声惊雷响过,两道闪电“噼里哗啦”一阵交织在她身上!
霎时,即便大雨滂沱,也见巧儿周身烟雾缭绕,衣服外套似被烧过一般!!
就见巧儿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那阵袅袅起伏的青烟中,一定有一缕是何五的尘寰精气罢。
“尘归尘,土归土,生死隔天道,阴阳断命主……”我望着已然雨敛云收的天际,再复念一遍玄门往生咒,然后冲进雨里,将晕倒不省人事的巧儿抱进了一间厢房,其时,黄莺也迅速为巧儿擦干身体,把自己的一套衣服给巧儿穿上。
我一触巧儿的鼻息,稍一推纳道:“何五命数已去,何家人三百年孽果劫数已然化解,巧儿目前呼吸吐气均匀。只待精气回神,阳数主命,不时便会醒来,我估计要一到两天时间。到时再行好生调养,黄莺,麻烦你好好照顾一下这苦命的巧儿。”
其时,何五孽命一去,巧儿恢复,而因“孽鸾媒煞”被克煞的黄浩,其疯病也将不时便愈。一对年轻人,本无夫妻连理之命,自这刻起,也将迎来各自的重生。他二人虽然拜过堂,但却并没登记注册过,且新郎未尝揭开新娘红盖头牵手洞房,于法律于命术来说,都不算夫妻,因而。我带巧儿跟随我走,并无不妥。
黄莺自然殷勤答应,她黄家人现在也没人管得了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生性娇气泼辣的女子,这关头对我和杨天骢两个身份不俗、见过世面的男子颇为顺服。恐怕,我见她那眼神,对杨天骢颇有意思。
伍乡长便也告辞,他欲把我安插在他下面做事。给我一个体制内“公务员”的身份,自然是想让我指点他官场青云之道,我一笑拒之。当下。我还得速办一件事:踏进这黄家来的最初始原因,便是为陈家索取那大鹏峡之下、黄家的那副“状元”龙脉宝地。又闻听黄家从医院回来的人说,输了很多血,黄二爷已经醒过来,虽然无法行动,但总算还能说话,脖子被咬断,需要缝接和装个什么仪器,性命无碍了。当下,我便在这附近山上,寻找了一处阴宅良壤,托杨天骢将何五妻子尸身以及那卷蜡殍秘籍一同埋葬。
然后,我便速去医院里找到黄二爷。黄二爷虚弱无比,这关头哪还敢对我不敬?我只说了两句话:你黄家仅剩下的一个命根子黄浩已经醒来,如果你再有违心背德之举、伤天害理之事,天劫报应终将再来。其次,你们之前已经答应将那副“状元”龙脉宝地给了我,只不过黄三爷屡屡违背诺言,还请黄二爷立个字据,托人敲个图章,把那片空地交与我。
黄二爷当时便托人将这事办妥,并屡屡求我为他黄家化解劫难、免除牢狱之灾,我言只要你老老实实做人,不要再生害人之心 ,以你目前的病况,法院估计还不至于判你何等刑罚。
至此,为陈家索取“状元”龙脉一事停当,又一测算时间和黄道吉日,次日正好便可以动土移坟。
第二天一大早,吩咐陈家人办好诸多事情料理,又请了多名壮汉来开挖坟墓,烧香点蜡放炮杀公鸡,一切敬拜仪式滴水不漏,直到正午,我才将陈家祖坟完全移至那副“状元”宝地。料得十年后,陈家便有读书人博取功名,平步青云,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吃过午饭,我看看时间,正踌躇何时返回上海之际,却接到了上海来电。
世界五百强企业叶氏财团掌门人——叶登爵来电。
“方先生,我们遗失24年的孩子找、找、找到了!正是在洛杉矶附近找到的,只是,只是,他不肯回来,也不承认自己有父母啊!”电话那头是叶登爵干涸无力的声音。
我一暗算,便知叶登爵命犯孤峰,“子离之劫”孽果报应将近,他越是离自己遗失的孩子越近,越快见到他,其自身寿命便越是短暂。当即,我问道:“你们如何确定他就是你的儿子?”
“我们托了好几批人,我叶家那边又有美国总部,找了好几个有名的美国私家侦探,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和特征,才找到了他,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美国那边的人搞到了他的dna鉴定,又比对了我和妻子的,99.8945%的同一性,医学上只要认定超过98%还是多少,就肯定是亲生骨肉了。”
我想既然能找到远在天边、遗失24年的亲骨肉,本身便已是一件天大的难事,现在既然找到了,便也不急,更何况,叶老一见到亲生骨肉便要驾鹤西去,也实不忍,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叶老,上次你打电话给我,说那块墨玉被人买走了,那么,这些天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些线索?”
叶登爵如果想在见到自己遗失24年的孩子后还能安生活个两年,当前唯一的逆转方式,便是为被他杀害的每个烈士修建一座“三罪”碑,就必须要找到六、七十年前被他杀害的那些烈士的名字和坟墓,而一块将这些烈士名字纪录镌刻的墨玉,便是叶登爵首先要找到的,只不过,这块墨玉15年前被人买走了,且再未出现过。
“找、找、找不到啊,我们在电视上、报纸上都登广告,都找不到……老天爷,真的便在我见到我的安平儿就要索我的命走!”叶登爵形神欲碎,“方先生,你的事情忙完了吗?如果已经办妥,能否迅速赶回,为我化解这块墨玉的踪迹,我也好安生见到我的安平儿……”
我一看时间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不过我远在安徽省一山村,交通极为不便,估计回到上海,也要三天后了。”
“这个好说,我的老三叶梓聪在安徽黄山有一片茶园和高尔夫球场,里面有两架直升机,专门迎接贵宾,现在下午一点,你马上告诉我你的具体地址,不到三个小时,就有直升机来接你们所有人,今天晚上,我就希望见到方先生你!”
我晕菜,直升飞机从黄山飞到这里,再飞回上海,也只有他叶家这般财大气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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