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不敢正视她的眼神。
即便我一个玄门浪子,来去如风,毫无牵挂,了无羁绊,野鹤闲云。
此刻,我已然知道,任凭我如何想保持身性空灵,任凭我还想如何坚守玄门之道,我都已经无法避免杜冰婵滚烫而焦灼的眼神,当她那如针似芒、却又流波婉约的眼神向我投来,我已经无法错过。
自此,一切都已清晰明朗,天道昭昭。
玄门中人,不打诳语,而我,将有生第一次,打一回诳语。
即便,这也是折煞阴德之举。想眼前这位本无异宗高人断肠子,多年来为寻得师父、杜冰婵父母遇害真相,屡屡冒犯天条,定然已经受足天谴,以致面相如此恐怖骇人,他为自己恩人之后尚且能如此忠肝义胆、呕心沥血,而我,又岂能不为自己的红颜伊人“打诳语”?
想到这里,我一看时间,已近晚上八点,这顿晚饭,我不能陪她吃了。
“前辈、冰婵。”我收拾心绪,向二人一点头,“事已至此,方隐也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很抱歉,这顿晚饭我不能和你们吃了,我得回到叶家,我的事情,我得妥善安排。”
“方隐,人生恰似水推舟,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我同道中人,个人的喜好与法度纲常、天道地理发微,你我都有勘悟,也只希望你好自为之,断肠子我相信你有自己慎重的思筹。”断肠子再猛灌一口酒,又望望杜冰婵,“再则,婵儿表面刚强,一副女强人之状,内里却也是一娇柔无助的女子,她的本命实也凄苦,即便养父母待之若掌上明珠。然亲生父母之痛,也时时让她半夜临窗恸醒。这多年来,我从未见她能对一个男子若待你这般心境意遇,你二人若真有月下之缘,也希望你莫辜负她的一片情思,也罢,缘分自有造化,就看你如何造之化之了。断肠子我放浪形骸一生,若能吃上你二人的喜酒,且大仇得报。就算莫大的福分了,彼时,我就该回终南山了,哈哈哈哈!”
我抬头一看杜冰婵,她也正好移过来目光,一对视,就见她早已红霞纷飞。
“冰婵,我——”我还没说完,她便接了过去:“方隐。我始终记得你的心跳声……当你忙好你的所有事情,我还会再听听。那么,这顿晚饭,就记在你账上了。总有时候,我会让你陪我吃掉它。”
我望着她娥眉频蹙的眼神,这幅催人欲化的脉脉秋波,让人无法直视。我点点头道:“还有二十来天,你我也许便能有缘携手走过一段天地造化,我先告辞了。”再向二人一道别。我匆匆而去。
在安徽省石盆寨,杜冰婵有幸成为我的玄武主命佳人,七七四十九天后,她的胸前一定会出现玄武星宫痣,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当下,我已经能确认的四方主命异性已有了朱雀星宫叶姣仪,玄武星宫杜冰婵,白虎星宫欧阳林娜应该不会有误,只待我发现苍龙星宫主命佳人,我便能循四方星辉勃动,辨识出自己的九大司命星属,从而便能在茫茫大地人寰中找到自己的龙脉,并根据万物龙脉发微于天地龙脉,便也将能洞窥天地龙脉之所在,这也是我无恒宗门人亘古以来的立派之宗,我行走四海,身负如此使命,找到并勘破自己的龙脉,便能更改参悟自己的命数,让天地法眼不再随时萦绕我身。
当下,我得尽快回到叶家,向叶登爵说明一些情况,我已有了应对之策。而且,即便再晚,我还得回到松江佘山杨天骢的别墅,我答应过巧儿每晚必要回去看她。
我在街上夜排档里随便吃了点炒面,然后司机驱车回叶府。将近晚上九点,叶家人早已用过晚餐,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叶登爵仍在大厅里看书,而叶姣仪陪在父亲身边,为父亲讲述着什么。叶夫人则在一侧斟茶,见我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几人纷纷停下手中之事,向我问好。
“方大哥,我亲哥——”叶姣仪刚说出这一句,便被叶夫人赶紧捂住嘴,四下一望,示意她不要声张。我点点头走上去,示意我们到外面花园果岭上去说,二人当即推着轮椅上的叶登爵,随我走向了厅外。
原来,叶登爵安排在美国的人传来探报:叶安平消失了。
叶家在美国总部有那么多人,且聘请了诸多私家侦探,叶安平的一举一动都在叶登爵的眼皮底下,天网不漏,但叶安平仍旧消失不见了。经过多番打探和调查,依然毫无踪迹,可真是急煞了叶登爵。闻听他一说,我自惊异非常,叶家在美国那边布下了弥天大网,叶安平又是怎样跳出了这张天网?
可怜这苍颜愁容、即将油尽灯枯的叶登爵,托我挽回命数尚不可得,一心牵挂的小儿子,突又杳然无踪,幸亏叶夫人时刻不离,为其服下救命药丸,否则,此刻我还能不能见到他都是一个未知数。
但即便如此,我已横心,在墨玉和三罪碑之托上,也只能辜负他了。不过,他这小儿子却骤生变故,且看叶登爵目前的打算和安排。
“叶老,你这儿子消失不见了,或也是上天安排。”我在叶登爵身前的一块石凳上坐下来,“但是,你托我寻找的这块墨玉,方隐却是无能为力了,我找到了那个买走‘墨玉’的人,但是好好一打探,才知当年玉泉寺有好几块墨玉法器在卖,我找到的这个人,买走的所谓的‘墨玉’,只不过是一个墨玉手镯,戴在了他母亲手上,又何尝是你所谓的两块手掌大小的墨玉法牒?所以,我断定,我当时起卦之卦象有误,乃是无卦象而强起卦,便是无功之为,诚如你所说,光凭那人长相丑陋,线索太过稀少,仅仅凭此风吹草动,以方隐之修为。还不足以勘破玄机、找到真人!叶老,方隐实在有负你所托,这三罪之碑怕是无以实现了,当下,方隐对叶老唯有一言相劝:好生珍惜眼下,也能颐享天年,擅自找回幺儿,便是天命当归。方隐能力有限,只能勘化若许,承蒙叶老知遇和招待。方隐愿就此离去!”
“不不不不!”叶登爵一连四个“不”让我坐下,但见他眼神深邃,神色释然,仿似堪透了大罗天之境,“方先生,你乃一介高人,叶登爵也承蒙你的天眼之力,得知自己心肝小儿仍活在世间,这也是上天对我老朽之年的唯一眷顾。叶登爵即便此刻就要归西,也算心满意足了。这让方先生再行堪透15年前一位买走墨玉的人,这毫无迹象和线索的事,我自也知道乃是在为难你了。我也本没抱多大指望。但这丝毫不能掩盖方先生你堪天相地的真本事和大修为。方先生言这次我这儿子又消失不见,乃是天意,我却不这么认为,我想着一定是老天爷在考验我叶登爵。好事多磨,要达到真功,便一定要付出心血。心诚则灵嘛,总之,我一定要找回我这遗失了24年的儿子,我一定要让他回归叶家,承你之言,让他扛起我叶氏世爵的大任!这墨玉和三罪碑的事,我从此再不去想它,我所欲者,我心血所系的,便是我那苦命的幺儿,只要能找回他,叶登爵死不足惜,也算偿还孽命,嗨!生死有命,吉凶天定,人生一世,草茂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此刻的叶登爵已然看透,春华秋实,寒冬凋死,可惜六十多年前的叶明善,却未尝领悟啊!
“方先生,叶登爵我已然开化释然,而今唯有一事相托,我小儿子自昨日起便又失踪,我只怕这里面充满了变数,怕是什么玄机作怪,我美国那边的人,已经找了一天一夜,都毫无消息。”叶登爵说到这里,让叶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物事,“我希望你能即刻启程,到美国去,帮我找到小儿,并带回上海,这是一张千万美元的支票,便是你美国行程的全部盘缠和一切打点。我已经立好了所有遗嘱,我的五个律师,已经为我办妥了身后的一切,而我的儿子孙子,他们也会马上知晓我的一切安排,只要我小儿子回到上海,哪怕我只能看他一眼,我也能含笑而去,他们孤儿寡母三人,我早已妥善安排,为让小儿子挑起叶氏重任,我也已经力排众议,董事局已经同意我的想法。所以,让方先生将我的小儿平安带回来,这便是叶登爵在世托方先生最后的一件大事,只请方先生能看在叶家知遇之份上,为叶登爵我完成此夙愿!他年,小儿叶安平也自会代我九泉之灵,对方先生的恩德世代传诵……”叶登爵说到这里,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浑身颤抖,叶夫人和叶姣仪立即上前相扶,生怕叶老激动过度。
我抬头一望天穹,轻叹一声,这墨玉和三罪碑的事,为了不悖冲断肠子和杜冰婵,我已经对叶登爵“打了诳语”,而今叶登爵再行托付我找回叶安平,好生一思筹,叶登爵是决心求死以见小儿,根据“子离天劫”的天道之诛,叶登爵只要见到遗失24年不“奉亲”的儿子,便要瞑目而去。也罢,这也是我所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断肠子和杜冰婵应该不会对此心生怨言,从中作梗。(未完待续。。)
ps:情节逐渐展开,今日的一些情节,全是之前的一些伏笔坑的收尾,叶家的事,本来还有很多都市情节要交代的,但我怕写的过多,便成为了都市商战类,也只会让本书的战线拖得过长,所以得尽快结束掉叶家的事。只有圆好这些尾,方隐玄欲之旅才能再次行走在路上,一本书断断续续写了这么多年,也得尽早结束,给大家一个交代,但绝非小白文敷衍了事。今日还有一章,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