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画哪里知道他“卖”给狄仁杰那两幅画会掀起这样大的风浪。
好的文章可以作为谋名也进入官场的渠道,但不能作为做官的唯一手段。否则李白与杜甫都不会流离颠簸,而李林甫却做了那么多年的宰相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心机?什么意思?
小姑娘似笑非笑。
太原王家源于王坦之一脉,后来因为得罪了刘裕,王慧龙逃向北魏。当时,东晋一流甲族入北者罕有其人,王家又是魏晋时屈一指的显门,有着北方一般士族难以企及的“世资”。于是崔家崔浩认为奇货可居,虽然王慧龙虽既无根基,又无功业,但崔浩不顾“讪鄙国化”之非议,“数向诸公称羡”,以“成赞其族”,并且率先与王家姻亲。在崔家的帮助下,王慧龙仅有一子一女,以二世三人之族竟分别与当时北方一流盛门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结为姻亲之家。通过这一特定机缘,太原王氏得以顺利进入北朝高门大族的婚姻圈内,这种关系又在以后的数世中不断得到巩固,从而使王氏家族在婚姻方面赢得了与崔、卢等高门同等的社会地位。
经过数世苦心经营,加上王家门风严谨,渐渐在北境闻名。连孝文帝也羡名纳王琼之女为嫔,终于王氏成为四姓。后来魏定氏族,以太原王为天下姓,喻为“鼎盖”
但因为从南方迁移过来,人丁单薄,缺乏宗族势力和土著根基,还有没有得到大势,虽然因为家风严谨,其他四姓得之为美,也就是说与他家姻亲感到很高兴。可呼为汲镂王家,意思金质银饰,是其他家族的装饰品。
不过就是这样,也不是王画这个王家所能相比的。
所谓的士族,也就是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象王画祖辈们也断续地做过一些小官员,所以王迤以士族自称。象王画这样的人家,在唐朝还有很多,比如杜鹏的家族以及于家,但正统的士族根本对他们不承认。
就象王画的家庭,如果不是王画出现,王家也许会延续下去,毕竟王家除了王画一家外,还有其他人家。但最少王迤这个嫡系的身份将会被摘去。
更不能与太原王氏相比,至少人家就是在唐初还出过著名宰相王珪。从唐玄宗之后,又陆续有王晙、王缙、王涯、王播、王铎、王溥几位宰相,更不要说大诗人王维了(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其中数人实际上不是王琼一脉,而是中山王氏等王姓,但这些王氏冒充是太原王系,太原王系也默认了,这是一个吸纳壮大的过程,也是一笔糊涂账)。
作为一个优秀的家族,并不缺少人才,比如唐初时著名诗人王勃、才八岁的王昌龄,还有喜欢击鼓打猎的王翰。
这是因为王氏家族门风严谨,教导有方的原因。象唐朝那些公主们的淫行,放在王家都活活放在火上烧死。不是我不想娶你家女儿,一是做驸马并不是一件好事,第二你家那些女儿的行为,我们家族看不上眼。
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惊讶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更浓。
奇珍轩掌柜郑垄辚看错眼,或者说他起了贪心,反而失手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权当是一个笑话,在西市上流传开来。这个小姑娘一来到洛阳就听说了。甚至因为消息灵通,郑垄辚前往这个少年所居住的地方拜访她都听说了。
今天小姑娘听到一个少年,抱着一个无比精美的漆器前来出售,她一对照,就知道这个少年,就是那天在奇珍轩出售漆器的少年。
为什么不到奇珍轩,而跑到自己家中店铺出售。小姑娘一想就明白了,毕竟王家论对子弟教育,可以说是天下的翘楚,加上小姑娘聪慧,王画这点计谋她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不过小姑娘感到好笑。小家伙这是自作聪明。
在她眼里王画是小家伙,在王画眼里,她只是一个小姑娘,究竟那个小,嗯,还真不好说。
她在笑王画,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家族水有多深,底蕴有多厚。这些世家嫡系子弟的任务,并不是只是玩乐,读书做官才是他们主要的任务。读书是增加他们家族的声望,做官是增加他们家族的威势。至于经营产业,这也是必要的,毕竟需要谋生。当然,这个钱多到一定地步就不是谋生那么简单了。
但为了自视其高,经商都是远房成员所做的,也就是外室友子弟,连一些庶出子弟甚至对经商都不屑。象那个郑掌柜就是郑家外得不能再外的成员。
虽然小家伙想法是好的,几大家族不可能为了这点利润联合起来,对他打压。可同样郑家也不可能为了他做出这几件漆器,就会欺负他。如果郑家对他动手,凭他这点小聪明,能躲得过去?只要他们拨下一根汗毛,这个小家伙也会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生。
人们都知道这些大家族霸占了许多资源,可哪里知道一个大家族成长是多么艰难的事。象南族北迁的名门,也只有太原王氏,成为唯一一家名门望族。而其他家族都湮灭于历史的尘埃里!他们都是名门望族,极重声名,会为他制作一些漆器计较?
其实这个小家伙不找到自己家店铺,随便找到任何一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可能因为郑垄辚的参预,他们就不敢收购他制作的漆器。
可王画哪里知道这些内幕。也许以前他因为喜欢收藏,对研究过历史,但只是关注工艺品的本身,以及它的来历,而对这些家族历史,他根本没有关注过。只知道这七姓十家,自己目前招惹不起,小心为妙。
小姑娘笑过后,对店里掌柜说道:“你们看着办吧。”
这是底下人的事,自家不会因为小家伙得罪郑家,同样也不会畏惧郑家。这个小家伙找上门来,她反而不好出面。让下面人操办吧。况且只是一件漆器罢了,再珍贵会有多少钱,还不够王家开场大宴所花费的钱多。
小姑娘还是来到这件漆箱前面。虽然她不会出面过问此事,但不妨碍她对美丽的欣赏。这件漆箱造型太美丽了,难怪郑掌柜动了贪恋,难怪临辎王一看到那件漆奁就不顾郑掌柜的反应,立即购买下来。
果然是妙夺开工。
她就看到了王画撰写的铭文。
作为一个可以说是真正从最正统的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大小姐,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铭文的意义。
漆器甚至连作画都是小道,只是书法文章才能真正入她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法眼。这篇文章很古怪,不是常见的骈文,但小姑娘却从这篇文章里看出在简短的几句话里,这个少年就论述了人才使用的关系,还借助论马的方法来阐述的,这种手法无比婉转,但却人深思。
小姑娘抬起了一双丹凤眼,问道:“这是你写的?”
王画笑了笑,说:“不是我写,难道你看到过第二个人写过这篇文章?”
“写得不错,你们把我桌子上那碟果子端来。”
写得不错与端果子有什么关系?王画莫明其妙。
店里面伙计连忙按她的吩咐去了。家族里大小姐难得来一次洛阳游玩,还住在他们店铺里,马屁得要拍好了。
果子端来了,一碟扬州作坊出产的酸梅,在阳光照耀下,红艳艳的,上面还有淡淡的一层雪霜,看上去十分动人。
小姑娘将果子放在王画身前说道:“这篇文章我十分喜欢,这是姐姐赏给你的。”
姐姐赏果子吃啦!
王画愣了大半天,用衣袖将额头上流出的汗揩干,说:“小娘子,还是,别。我不喜欢吃零食。”
“为什么啊?”
看着王画一个小孩子家家,装着少年老成,还略带着尴尬的样子,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笑完后还用手在王画头上摸着。
面对这个美丽的小姑娘,看到她一双小手在自己头上摸过来摸过去,就象自己是一个玩具一样,王画头上又滴出汗来。他说道:“小娘子,我还有事,这件漆器你们要不要?”
“别忙,有我在,不会出现郑垄辚那种事。小家伙,姐姐问你,你今年多大啦?家住哪里?怎么这点大,就单独一个人出来谋生啊?”
想了想,又问道:“你的画是跟谁学的?你的字是跟谁学的?好奇怪哦,这种书法与画法,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好一个,好奇心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