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站在城墙上,远眺蜀汉军的阵地,忧心忡忡。
虽说汉吴联军围城,可是兵力并不占优势,更何况昆阳还在魏军的手中,张郃还有一万jīng骑在手,不仅护着他的生命线,而且随时可以驰援宛城。如果按照通常的攻城战术来说,宛城万无一失,司马懿根本不用担心。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安。
襄阳也曾经看似没有陷落的可能。毕竟三十年来,襄阳就没有直接被攻破的先例,但是在李严的攻击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襄阳就成了李严的战利品。
看起来宛城比襄阳还要难攻,可是宛城却有多次被攻破的历史。宛城不仅没有襄阳的地利,在心理上更不如有樊城为后援的襄阳。一旦昆阳被攻克,宛城就成了孤城,连能不能安全撤退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攻襄阳的时候只有李严,而现在又多了魏霸和马谡,旁边还有一个孙权。
司马懿不得不加强戒备。
蜀汉军把主攻的方向设定在了西南角,又建立了规模庞大的弓弩阵地,架设了近千架霹雳车,仅仅是那如林般的霹雳车木梢就让人心生寒意,更别说那些整天在城外演练攻城战术的蜀军了。
为了万全起见,司马懿不仅加固了牙城的城防,准备在大城失守之后退守牙城,还在城里建起了第二道防线,准备与入城的蜀汉军巷战。
司马懿的这个做法引起了司马师兄弟的反对。司马师认为大战尚未开始,先在城内筑第二道防线。首先在士气上就弱了,对守城不利。
司马懿无动于衷,坚持让人拆毁了大量的民房,在中部筑起了一道城墙,将大城一分为二。不过由于时间紧迫,这道墙很简陋,远远不能和正式的城墙相提并论。
司马懿对这座临时城墙很不放心,一心想着再加固一些,司马师不得不再次反对。
“父亲,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示弱了?”
“还需要示弱吗?”。司马懿反问道:“很明显。我们就是弱者。”
“父亲。是不是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司马昭也按捺不住的问道:“就算蜀汉军有一定的优势,可是他们的兵力有限,要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和魏霸对过阵。”司马懿意味深长的瞟了司马昭一眼:“魏霸这个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肯定有把握。你没看出来吗,他这是集中所有力量,强攻一点。突破城防之后,再将战果进行扩大……”
司马昭刚刚弱冠,正是年青气盛的时候,对与他年龄相当的魏霸一向不太服气。听到司马懿这么说,他顿时忍不住了。“父亲,你不觉得他这个阵地有些疑兵的味道吗?什么样的霹雳车能打到四五百步之远?就算他机械技术独步天下,他还能变无为有?依我看,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对机械技术又懂多少?”司马懿反问道。
“我……”司马昭想了想,坚持道:“我虽然不通机械之术,但我也不相信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如果他能和那些神仙一样驱鬼役神,你就是准备得再充分,又有什么用?”
司马懿眉毛一挑,转过身,侧脸看着笑而不语的司马师:“子元,你觉得呢?魏霸这么做,是虚有其表,还是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司马师咳嗽了一声:“通天彻地,我看不太可能。不过,要说魏霸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只是吓吓人,也不见得。这竖子……的确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可是,我也觉得父亲太过谨慎了。就算那些霹雳车都能打到城上来,他最多能攻破城墙一角,无法占领全城,我们在城内与其阵而后战,依然占有优势,他要破城,怕是不易。”
“按说是如此。”司马懿轻叹一声:“可是多做些准备,难道不好吗?守不住宛城,于国于家,都大不利啊。”他裹紧了狐裘,缩了缩脖子,喃喃自语:“这个冬天……真冷!”
司马昭沮丧的摆了摆手,他觉得父亲有些不过谨慎了。他看看司马师,司马师却眉头微皱:“父亲,你确信魏霸支持不了太久吗?如果他们一直围城,我们的存粮也无法坚持多久。万一宛城真要在我们父子手中失守,这个责任可实在不小。”
司马懿低下头,慢慢的向前踱着步。司马师兄弟连忙跟上,靠得近了些。司马懿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答司马师的问题。
“益州能有多少粮食?隐蕃虽然不知去向,但是他之前传回来的情报却非常明确。以益州的粮食产量,根本无法供应这十多万大军长期作战。诸葛亮到关中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有屯田,被曹植烧了一趟,又能有多少收成?现在李严所用的粮食,应该是魏霸在荆州、交州屯田的结果。可是魏霸屯田的时间太短,收获必然有限。再者,魏霸会把自己的粮食全拿来供应李严,为李严争功吗?不会的,他肯定不会的,所以……”
司马懿伸手一指远处蜀汉军的阵地:“他们这才要速战速决,否则,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太久。他的机械之术再好,就算能增产一些,还能变出粮食来吗?子上说得不错,他没有通天彻地之能。他毕竟是人。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事。”
司马师点了点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对留守宛城这件事,他其实一直是没有太多把握,特别是魏霸在南乡一连串近乎神奇的战绩,让他的信心更加不足。虽然以常理说,宛城似危而安,如果曹睿不是担心河北,肯定不会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他们。可是面对蜀汉军的攻势,面对魏霸摆出的攻击阵地,他还是有些不太心安。
他不知道父亲司马懿是不是很有把握,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听到这番话,总是一个安慰。
他站在司马懿背后,看不到司马懿眼中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
诸葛恪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看看身边那一辆辆沉重的辎重车,心理不免有些得意。
他奉孙权之命,领了两万余人,护送蜀汉拨付的大量石弹赶往昆阳,之后就要留在昆阳,协助陆逊发动对昆阳的攻击,他的身份和上次不一样了,他是孙权指定的副将,既有协助陆逊的责任,又有监军的身份。
陆逊有三万多人,他又带了两万多人,还有几千民伕,再加上这些石弹,攻克昆阳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拿下昆阳,不仅切断了司马懿所部的退路,还是吴国建在中原的前沿重镇,更是扼守蜀汉北上的重塞,地理之重要可想而知。
诸葛恪有种预感,如果这一仗打得好,他有可能成为昆阳的守将。
所以诸葛恪非常小心,虽然身边有两万jīng锐,依然不敢大意。他倒不怕司马懿会出城,他是怕张郃会突袭他。一旦在这种地形遭到一万jīng骑的袭击,损失必然不小,更重要的是这些石弹来之不易,如果丢了,那就什么都谈不起来了。
“兄长,前面有情况。”诸葛融忽然催马赶到诸葛恪身边,指了指前面。诸葛恪定睛一看,摆了摆手:“无妨,这是斥候,至少还在五里以外,尘高而不锐,可见并不很急。”
诸葛融看了诸葛恪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兄长,你这都能分辨得出来?”
诸葛恪笑笑:“这就是感觉了,说不上道理,经历多了,你就知道了。”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的这些经验,都是来自于在临贺的战事。那时候虽然双方都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可是斥候还是有马的,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虚惊,才有了如今的眼力。
说话间,一匹快马冲到了面前,马背上的骑士老远的就摇起手臂,示意有军报。
军报是陆逊发来的,他命令诸葛恪不要赶到昆阳,就在叶县驻扎列阵。
诸葛恪大惑不解,叶县是方城道所在,地理位置当然重要,可是在叶县怎么攻昆阳,两者之间还相差五十多里呢。
诸葛恪眉头微皱:“辅国将军在哪里?”
“在昆阳城下。”
“他来叶县么?”
“不知道。”骑士摇了摇头,又想了想:“不过,陆校尉正在将霹雳车和连弩车送来,也许辅国将军很快也会来。”
诸葛恪若有所思。陆逊选择在叶县列阵,这是要阻援而不是要攻城,莫非是因为昆阳太难攻,所以要把张郃调出来野战?
诸葛恪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陆岚的证实。陆岚押送着霹雳车和连弩车赶到了叶县,他对诸葛恪说,辅国将军在断后,很快也会赶到这里。昆阳城坚池深,张郃又有近三万jīng锐步骑,攻城不易,所以辅国将军决定在叶县设阵,阻止张郃驰援南阳,给蜀汉军创造攻城的条件。如果司马懿选择从此撤退,他们同样可以起到切断司马懿退路的作用。
陆岚说的道理没错,可是态度却不怎么好。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诸葛恪的身份有了变化,还把他当成陆逊麾下的一个将领。看到这一幕,诸葛融非常生气,刚想发飚,却被诸葛恪拦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