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和飞狐发生了分歧。飞狐认为,这些先头部落不过是警戒的,吃掉这些人,只会打草惊蛇,提醒步骘这里有伏兵,就别想获得更大的利果了,因此应该放过这些人,专心等步骘入彀。赵统却笑着摇摇头,解释说,我们只有两千多人,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地利。要想和步骘的大军正面对抗,我们不占胜算,要想一口吞掉他更是妄想。
但是我们吃掉这些先头部队却是绰绰有余,步骘得到消息,肯定会谨慎对待,行军速度会进一步放慢。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只要把他拖在路上,步骘的大军一旦断粮,他就有崩溃的可能,到时候,我们再循踪追击,积小胜为大胜,不比在这里和步骘硬碰硬好吗?
飞狐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赵统的意思。
商量已定,赵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两千多蛮兵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从两侧的山坡上一泄而下。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射击,嘴里叽哩呱啦的叫个不停,三百多吴军遇袭,吓就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有勇气对抗。
以逸待劳,兵力悬殊,赵统等人很轻松的取得了胜利,吴军死伤惨重,落荒而逃。蛮子们一拥而上,将战死或受伤的吴军剥得精光,衣甲武器和随身的财物全部抢走,然后一哄而散,消失在群山之中。
步骘得到消息,一边下令就地列阵,准备战斗。一边派人到前边打探。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山谷里只有吴军**的尸体,却看不到一个蛮子。吴军气得七窍生烟,却又心生寒意。蛮子们对战友遗体的这种污辱让人感觉到他们不是在和人战斗,而是在和一群野兽在战斗。
步骘不敢大意,深怕中了埋伏,步步为营。赵统并不强攻,他只是利用蛮子们对地形熟悉的优势,不断的骚扰偷袭步骘,步骘损失最多的就是斥候和夜晚当值的将士。每天晚上点名。都会有几个斥候失踪,每天早上,都会有几个、十几个执行警戒的士卒横尸荒野。蛮子们似乎不知疲惫,无时不刻不在窥视着吴军。只要有人落单。肯定会遭到袭击。就连五十人一组的巡逻队都不时的遭到袭击。
伤亡人数虽然不多,却严重影响了大军的士气。赵统又利用有利地形,不时的对步骘进行阻击。他不求大胜。常常是一股作气的吃掉步骘的先头部队,然后就逃得无影无踪,步骘的主力防不胜防,追又追不上,疲于应付。
步骘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别看他有七八千大军,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赵统有多少人,而且在这重山之中,他也没有和蛮子们打游击战的实力和勇气。更重要的是,因为赵统的骚扰延滞,他的行程受到了影响,军粮渐渐的成为他的隐忧。这还得归功于他提前撤退,否则连这点机动时间都不会有。
步骘不敢轻举妄动,他一边派出大量的传令兵突围,赶往酉阳,请求派人接应,一边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尽可能不给赵统大的机会。
双方在山里展开了拉锯战,步骘且战且进,赵统神出鬼没,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击吴军。吴军整天处于紧张之中,每时每刻都有可能遭到蛮子们的袭击,有的甚至被狗咬死,这让吴军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一日数惊,如果不是步骘控制得当,只怕不用赵统打,这支队伍就瓦解了。
就连步骘自己都在怀疑他最后能不能安全的退回酉阳,这八千多人又究竟能带回多少人。剩下的几百里山路看起来是那么的漫长,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头。笼罩在浓密植被下的山岭步步杀机,像是一个个蹲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无数的生命。
……
临沅。
廖安脸色阴郁的回到了家,一进门,他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他刚要说话,在门口等候的管家就迎了上来,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廖安一听,脸色顿时一变。他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半天没动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叹息一声,快步走进了后院。
夜暮下,廖立正坐在堂上,神情平静的欣赏下庭中的一株开得正盛的腊梅。梅花暗香涌动,沁人心脾。廖立微仰着脸,双目轻闭,如痴如醉。
“兄长,你真有闲情雅志。”廖安苦笑着:“不怕我把你送到府君大人那儿去?”
“送我去干什么?”廖立睁开眼睛,看了廖安一眼,笑了起来:“你就送我去,卫旌也只会把我当贵宾接待,不敢对我怎么样。”
“是,是,兄长你大名在外,谁也不敢得罪你。不过,你什么时候离开汶山的,怎么离开的?”
“当然是有人请我离开的。”廖立淡淡的说道,伸手一指书房里堆得高高的包裹:“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聘礼。”
廖安眉心微蹙,沉吟半晌:“那兄长可真是衣锦夜行了。”
“衣锦夜行谈不上,不过是重新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而已。”
“兄长,魏霸能和刘备相提并论吗?”廖安实在忍不住了,讥讽了一句:“他不过是诸葛亮手里的一把,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廖立笑了起来,伸手揽着廖安的肩膀,将他拉进了书门,顺手关上了门,这才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我,他也许不是诸葛亮的对手,可是现在有我帮忙,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子平,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已经做了几年长沙太守了,你还打算在主簿的位置上坐多久?”
廖安长叹一声,非常落寞。他原本一心想靠支持卫旌上位,结果酉水一战,卫旌被魏霸生擒,这名声已经臭了。如果不是在战时,要稳定民心,再加上有步骘力保,卫旌恐怕早就被贬了。跟着卫旌已经没有前途,他的仕途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明。
“跟我一起帮魏霸吧,将来再不济,二千石是少不了的。”
“你哪来的信心?”廖安反问道。
“就凭这些。”廖立一指墙角的那些包裹,把他和魏霸见面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魏霸虽然不能和先帝相比,可是他敢冒着触犯诸葛亮的危险把我请来,一见面就能付我以大任,可见是个能做大事的。这样的人不帮,你还想帮谁?卫旌那样的迂腐书生?”
廖安沉默良久,无奈的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吧。辅国将军陆逊要来主持五溪的战事了,你看重的魏霸不知道还能欢腾到什么时候。”
廖立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上午,我刚从亭传得到的消息。”
廖立想了想,冷笑一声:“且不说陆逊从武昌赶来是否能赶得上,就算他能及时赶到,也未必就能挡得住魏霸。魏霸自己就能羞辱他一次,现在有我帮忙,为什么不能再羞辱他第二次?”
廖安摇摇头,廖立年近半百,还是和当年一样意气风发,目无余子。不过他也想好了,陆逊到五溪来,就意味着步骘等人已经失败,他的前途也更加黑暗,既然廖立看中了魏霸,要赌一把,那就跟着他赌一把吧。
“行,你要我做什么事?”
“两件事,一,密切注意来往的消息,特别是有关陆逊的消息。二,帮我藏好这几个细作。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呢?”
“我要去长沙一趟,见见故旧。你立刻给我搞个路传,我明天一早就走。”
……
雪峰山下,魏霸伏在一块大石上面,打量着山下的吴军大营。
奇袭舞阳得手之后,魏霸就顺水而下,由沅水转雄水,径直来到了雪峰山。雪峰山山如其名,峰顶白雪皑皑,寒风刺骨。魏霸等人虽然穿着厚厚的战袄,却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武器和战甲摸上去冰冷彻骨,几乎能粘掉一层皮。
吕岱的大营就在雪峰山下,三面是山,前面是一个雪峰山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湖泊,直通雄水。如今是冬天,湖泊水面大大缩小,很多地方落边了岸边的卵石。一顶顶帐篷像蘑菇一样,开放在雪峰山下一片开阔的河谷之中。
“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千人。”关凤一边呵着手,一边看着山下的军营。“仓库周围守备森严,强攻的难度很大。”
“我本来也没打算强攻啊。”魏霸拉过关凤的手,捂在手心里,微微一笑:“出奇制胜,首先在于奇,不管对方做得多周密,换个角度看,也许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
“比如说呢?”关凤睨了魏霸一眼,抽了抽手,却没抽动。她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有的在警戒四周,有的在看下面的吴军大营,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这才放弃了努力。
“你看,吕岱把粮仓建在一座悬崖下面,然后用重兵看护。这样一来,敌人无法从正面突破,又不可能挖通整座大山,仓库自然万无一失。可是,如果有人从悬崖上面下去呢?”
关凤打量着远处那座矗立千尺,平滑如镜的悬崖,沉默了片刻:“就算你的武卒身手敏捷,要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滑下去,怕也不是易事吧?一旦被人发现,乱箭齐发,不射成刺猬才怪。”
“姊姊,山人自有妙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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