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和?”江逐流目光一紧,盯着阿九问道:“山遇惟亮将军可是命你来为李德明讲和的吗?”
阿九一笑,说道:“宣德郎大人误会了,我家山遇将军乃是为自己讲和的。”
江逐流目光柔和了下来,微笑道:“阿九,此话怎么讲?”
阿九躬身道:“我家山遇将军言道,西平王李德明失德背信,妄杀辽国使臣嫁祸大宋天朝使者,从而招致辽国和大宋两国兴兵,给党项百姓招来无端灾祸,已经失去继续为党项之共主的资格。山遇将军为了使用党项百姓免于受刀兵之苦,救党项百姓于水火之中,有意取李德明而代之。**当日在山遇将军府中,宣德郎大人曾说过,只要山遇将军能永远奉大宋天朝为正朔,年年朝贡,岁岁纳银,那么大宋天朝当可山遇将军。现在我家山遇将军有意举兵,但是又不知道宣德郎大人是否还记得当然之约定,特命小人前来向宣德郎大人打探。”
江逐流大笑,说道:“阿九,本官乃天子门生,说话代表着大宋皇帝,所以口无戏言。你且回去禀告你家山遇将军,就说本官所说一切都皆可兑现。另外起兵取代李德明之事,毕竟事关重大,还是请你家将军前来我大营之中,和我好好商议一下。**以防事机不密,反遭李德明的毒手。阿九道:“我家山遇将军正是此意。此处水草丰美,宣德郎大人可暂时在这里安营扎寨,让人马休息,我回去请山遇将军前来和宣德郎大人秘密商议。”
江逐流笑道:“阿九且慢。本官还有一些问题要询问你。”
阿九躬身说道:“宣德郎大人请讲,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逐流说道:“阿九先把温泉山和兴州城军队布防情况和本官讲一讲吧。*
阿九说道:“温泉山有五万军队,乃是我家山遇惟亮将军率领的左路厢兵。拱卫着兴州城的西大门。兴州城有两万党项铁卫,由李德明最宠信的侄子李元江率领。此外就是一百里外地灵州城还驻扎着我家山遇惟亮将军之弟山遇惟永率领的五万右路厢兵,拱卫着兴州城的东大门。”
江逐流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兴州城外还有这么多军队?那辽国前线和鸣沙堡又有多少党项军队?”
阿九说道:“除了辽国前线和鸣沙堡前线的党项军队之外,李德明已经下令其他党项军队放弃其他州城,全力拱卫着兴州城地门户。**在辽国前线,卫慕山喜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和契丹大军在乌梁素海对峙;在鸣沙堡,野利王将军率领八万党项军队围困着大宋枢密使钱惟演。”江逐流道:“这么算来,党项军队竟然还有三十五万之多?”
阿九躬身说道:“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在兴州城附近,山遇惟亮将军两兄弟则掌握着十万亲信厢兵,这些厢兵俱都是山遇惟亮两兄弟一手带出来的,对山遇惟亮两兄弟忠心耿耿,即使是西平王李德明也指挥不动他们。**”
江逐流点头道:“那么这样说来。本官让大军在此地扎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阿九笑道:“当然没有危险,前面就是温泉山的苏峪口,乃是我家山遇将军亲自把守,那里是经由温泉山进入兴州的唯一通道。换而言之,也是兴州进入温泉山的唯一通道。没有我家将军的命令,谁人也不能过去。”
说到这里,阿九补充了一句:“宣德郎大人,我家将军就是截获骑兵都统领天都越派往兴州送信的信使,才得知宣德郎大人乃是经由腾格里沙漠千里奔袭兴州城的。**因此才有了派小人前来和大人联络的事情。”
江逐流点了点头。说道:“阿九。你速速回去,赶快请你家山遇将军前来见我。”
阿九向江逐流深躬到地:“宣德郎大人。小人告退!”随即上马飞驰而去。
江逐流把狄青、夜哥翰、班谷浑以及手下其余将领召集在一起,说了山遇惟亮地事情,问众人怎么看这件事情。
狄青说道:“如果山遇惟亮兄弟真心想和大宋讲和,取李德明而代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小弟只是担心其中有诈,怕是山遇惟亮的缓兵之计。”
夜哥翰也附和狄青的看法,其他将领也都如是之说。
江逐流说道:“我觉得应该给山遇惟亮兄弟一个机会,选择相信他们真心决定除掉李德明,和大宋讲和。首先本官五个多月前出使兴州的时候,山遇惟亮兄弟都曾经和我有过私下里的接触,打算到适当地时候投靠大宋,借助大宋的力量对抗党项皇后卫慕族的势力和西平王子李元昊的势力。*首发*”
“现在李元昊被杀,他地嫡系力量大多被我消灭,剩余部分则控制在西平王李德明和侄子李元江手中,而卫慕族的势力则由头领卫慕山喜率领着在党项东北乌梁素海与辽国大元帅韩国王萧惠对峙。剩下地一部分中立势力则由野利王率领着远在五百里外的鸣沙堡。故此,山遇惟亮兄弟趁机起兵除掉李德明也是有着很大可能的。如果我们选择相信山遇惟亮兄弟,给予他们,那么山遇惟亮两兄弟的决心就下的果断一点,起兵就会坚决一点。**”
“假如我们对山遇惟亮兄弟地举动有所怀疑,山遇惟亮兄弟必然心灰意冷,转而拼死保卫李德明,从而让我们凭空多出十万地敌人。这样做实在是有点得不偿失。”
夜哥翰问道:“江大人,万一那山遇惟亮兄弟使出的是诈术,意图拖延我军地前进速度,我们在这里驻扎下来,岂不是正好给了派人求援的时间吗?”
江逐流叹气道:“假如戎里耶没有跑掉,那么我们此刻宁选择什么都不相信,直扑兴州城而去。**可是戎里耶趁着沙尘暴的时候溜掉了,那么他的消息必然早已经送了出去,和当初我们预计抵达兴州城时间相比,此时已经晚了七到八天。因此我们偷袭的突然性隐蔽性已经完全丧失,在这里多休整一天少休整一天已经不关乎战争的大局。”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我们七万五千大军在腾格里沙漠中长途跋涉了半个多月,人困马乏,现在突袭战变成了攻坚战,那么正好借机在这处水草丰美的草地休息一下,让战士们和马匹的体力都得到补充和回复,把战力调整到最佳状态,那么即使山遇惟亮是假意讲和,其拖延我们一天时间的损失完全可以在战力上弥补过来。”
听江逐流把事情分析的这么透彻,狄青、夜哥翰等诸将领俱都心服口服,再也没有其他言语。
当下江逐流让辎重部队把车辆连接成一圈,形成一个巨大的简易屏障,军队都在屏障中休息。另外派了五千人马到外面警戒,每三个时辰进行一拨轮换。
这边刚安排停当,那边就过来一小队西域胡人装束的商队,领头之人正是山遇惟亮将军的家人阿九。
负责警戒的正是夜哥翰,他把阿九和另一位胡商带到大宋军营来见江逐流。那胡商进了江逐流的营帐,立即把头上的胡巾解了下来,望着江逐流大笑道:“宣德郎大人,别来无恙乎?”
正是党项左路厢兵统领山遇惟亮将军。
江逐流亦放声大笑,他上前挽住山遇惟亮的手说道:“山遇将军,一别数月有余,想煞小弟也!”
挽着山遇惟亮到大帐中间入座,然后江逐流叫道:“翊卫郎将军,还不陪阿九先生到后账饮酒?你们一定要好生招待客人,勿要怠慢!”
夜哥翰躬身答应,请阿九到后面饮酒去了。
江逐流又挥了挥手,帐内亲兵卫士也都退下。江逐流这才笑吟吟地看着山遇惟亮。
山遇惟亮拱手说道:“惟亮多谢宣德郎大人的信任有加。”
江逐流笑道:“山遇将军还客气什么?当日我在山遇将军府中,将军不也曾如此信任于我吗?山遇将军,现在时间紧急,我们也就不讲什么客套话了,请将军把你的起兵计划讲一讲吧山遇惟亮说道:“宣德郎大人,关于兴州城附近的军力形势,阿九已经向你说过了,我不再重复了。目下在兴州城可以说掌握在我兄弟手中,取李德明的人头易如反掌。关键的问题是,如何防范卫慕山喜和野利王的两路大军回师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