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喊杀声忽然在乱糟糟一团的军营外响了起来,谁都不知道如此多的阿拉伯兵是如何混进城内的,这一个疏忽,给儒兵带来的却是血光之灾,癫狂的阿拉伯人奸细犹如地狱疯魔一样,见人就杀,一柄柄弯刀在月色中扬起了血光。
沾着猛火油的火把四处乱扔,木头做的营房被点燃,火光熊熊冲天而起,屋子内的儒兵惊恐的逃了出来,看着阿拉伯人挥舞着弯刀凶狠杀过,第一反应却不是抵抗,而是溃逃。
“真有阿拉伯人啊!”
惊奇的看着下面火光烈烈,感叹的说了一句后,一股脓血从这个太原王氏后裔世家子弟的嘴角涌出,背后插着一支长箭,一个晃悠,人就直勾勾的从瞭望台上掉了下去。
从没有见过的杀戮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还保持着拎着这家伙的衣领动作,宋璟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小心!”
在下一秒,一个软乎乎的身体猛地撞在他肚子上,撞得宋璟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几支利箭猛地钉在了宋璟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
终于醒过神来,宋楚河疯子一样爬向挂着报警的大锣,脑袋上几支利箭还不断的弹射着,宋璟疯狂的就要站起身向大锣砸去。
“你疯了!”
抱着他的胳膊,李明又是猛地把他按了下去。肥胖的身体好不容易翻过来,看着头顶飞舞的利箭,宋璟又是焦急的大吼起来。
“我没疯,赶快敲响铜锣,把全军唤醒起来啊!”
“用不到了!”
学着姚崇的样子趴在瞭望栅栏旁边,眺望下去,宋璟的眼睛又直了,短短时间内偌大的设拉子城忽然冒出了无数火光,烈火熊熊跳动着,音乐还能听到惊恐的喊声。
至于脚下,浓烈的大火烧在干枯的木头上噼噼啪啪直响,咣的一声,偌大的二层营房塌陷在地上,溅起一地火星。
别说人,猪都该被惊醒了,可宋璟几个看到的除了几十个阿拉伯兵耀武扬威的向里砍杀怒吼着,两千多人的儒兵,一个反抗的都没有。
“莫非今夜,城就陷落在我们手里了?”
宋璟还真是泄气的无力瘫坐在了地上。不过眺望了下方混乱嘈杂的城区一会儿,姚崇却是摇了摇头。
“不,城墙还没有陷落,这只是阿拉伯人制造的混乱,咱们军已经指望不上了,当务之急去东城门,通知守城府兵禁闭城门防备突袭,只要挺过了今夜,明天就好了!”
李明明媚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一回头,宋璟却不见了,但看到下去的扶手一面摇晃着,一面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还不快走还等什么呢!”
浓烈的大火旋起了大股大股的黑烟,似乎忙于追杀想后面逃散的儒兵,几十个阿拉伯人全都跑向了后营,小心翼翼从扎在营地中央天井的瞭望塔攀爬下来,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宋胖子立马撒腿儿向城东方向跑去。
才跑两步,冷不防从天井入口窜出来了个阿拉伯兵,两人正好装了个满怀,谁都想不到,一时间都惊呆了,愣了一秒钟,阿拉伯人方才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轮起带血的弯刀狠狠向下批去。
心里咯噔一下,宋胖子赶忙双臂护住脑袋,悲催的咬着牙挨刀。
砰~
风声猛地从耳边划过,接着,些许粘糊糊的液体喷溅在了脸上,好半天,宋璟方才哆嗦着睁开眼,片刻后,宋璟立马抠着喉咙拼命地呕吐了起来。
头盖骨都被掀翻了半边,那个阿拉伯兵软踏踏的倒在了地上,身后,拿着冒着火的短火铳,李明也是满头大汗,吁了一口气。
“行了,没时间耽误了,快走。”一只手扯着狂吐不止的宋璟,一只手拉着脸色发绿的姚崇,李明没事人一般的飞奔向了营外漆黑的夜路中。
身后,军营还在燃烧的噼啪作响着。
东城门。
“集合!”
果毅都尉嘹亮的吼声中,步履匆匆,从营房中数百精悍府兵迅速冲出,连城墙上巡视的卫兵都下来了不少人,在城门附近宽敞的环城道路上列成了两个小方阵。
“主帅不在,贼寇入城,传设拉子留后中郎将命,从我东城门抽调兵丁,入城镇压!”
“逐个街道扫荡,务必不让任何贼寇逃脱,杀无赦!”
“喏!”
杀气凛然的整齐呼喊中,两队府兵跟随着他们果毅都尉,大步流星跑向了城内,去镇压胆大包天敢犯大闽的贼寇。
城门下,一身盔甲的折冲都尉还在跟着没来得及换衣服,披着锦袍的留后中郎将葛欢身后作揖笑答着。
“中郎将大人放心,有我部兵丁,那些阿拉伯人贼寇定然铩羽而归,献首城下。”
“但愿如此吧。”
葛欢此人乃是盛连山的部将,破受重视,祖上是北魏时期曾经领导六镇起义的葛荣,倒是破具有些军事才能,眼看着熊熊燃烧的城市,葛欢皱着眉头说道:“东城距离阿拉伯贼寇最远,所以本将才抽调你部官兵,不过也不可轻敌,务必把手好这通天门!”
“喏!”
见到折冲都尉答应下来,葛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又是吩咐道:“如此甚好,本将去西城门巡视了,大总管大兵在外,但愿不要出什么大事。。”
“喏,卑职恭送中郎将大人!”
在折冲都尉的送行下,葛欢骑乘上了战马,没等他领着亲兵出发,远处,黑漆漆的街道中,三个气喘吁吁的府兵模样人忽然闯了出来。
“大人,千万不要从东城调兵啊!”
听着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声音,葛欢忍不住皱着眉头回过头问道:“这是那部官兵?此时宵禁,何来散漫到处乱逛?”
“是儒兵吧?”
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那折冲都尉鄙夷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听着李明宋璟嘶声力竭的喊着小心,葛欢也是轻蔑的充耳不闻,驾驭着战马缓步向城西跑去。
可就在这时候,街头角落中,一个戴着湿漉漉头巾的黑影忽然冒出了头,手中游牧弯弓拉的紧紧的。
嗖~葛欢应声落马,脖颈上插着一支长箭,倒在了路旁,一大摊血顿时流淌了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乃至于身边十来个护卫亲兵还有阴山府折冲都尉都是惊呆了,片刻后,从东城门的左右街道中,竟然冲出了无数阿拉伯兵,呐喊着杀了过来。
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猛地醒悟过来的折冲都尉立马难听的发出了狼嚎一般吼声。
“杀贼啊!”
如梦初醒的亲兵也立马怀带着无比仇恨,抽刀在手,嗖嗖的弓箭声中,最前面的几个亲兵府兵被射的犹如筛子一般倒在地上,后面的府兵,中郎将亲兵悍不畏死推开同伴尸体,与冲上来的阿拉伯伏兵撞在一起,厮杀成一团。
“杀!”
怒吼中,折冲都尉的横刀用的如出水毒龙,火光四射的对砍中生生把对方的弯刀都劈的脱手而出,下一秒狂暴的从阿拉伯人脖颈抽刀而出。
喷溅的热血顿时染了折冲都尉一身,真有如打了鸡血那样,轮着出了锯齿的横刀,彪悍的折冲都尉旋风一般杀进了蜂拥而来的阿拉伯兵中,一道白色闪电忽上忽下,共同之处却是喷用的鲜血的到处都是,短短时间,他一人居然斩杀了六七个敌人。
不过在后头远远观战着,宋璟又是焦急的大吼了起来:“都尉大人,城门!城门!”
听着这话,折冲都尉惊愕的回过头。
大约三十来个冲来的阿拉伯伏兵,可这些人根本没有用心与守城府兵厮杀,拼着死硬生生从府兵队伍中撞出了一条通路,五个混身是血的阿拉伯兵这时候已经杀到了城门下,沉重的大斧狠狠地砸在了门闸之上。
咣,咣,木屑纷飞!
这个愣神的功夫,身后一个刚刚被折冲都尉卸去半个右臂的阿拉伯胡兵疯狗一样左手轮刀,狠狠地砍向了那折冲都尉背后,咔嚓的脆响,一道血口子顿时狰狞的显露出来!
惨叫一声,踉跄的栽倒在地上,那折冲都尉甚至连还手都来不及,焦虑的向前伸着满是鲜血的手大声的嚷道:“别管我,杀了那几个蛮夷!”
听着自己主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后面几个府兵立马端起了弩,踏上箭矢瞄准了还在砍着门闸的五个阿拉伯兵。
砰砰,弩箭钉进皮甲中,两个人瘫倒在地上。
嗖~后脑勺中箭,又是一个阿拉伯兵软瘫瘫的倒在地上。
即便是死士,也是有这心里底线的,身旁战友被射死,自己犹如暴露猎人眼中的兔子一样,剩余两个阿拉伯兵也终于心里防线崩溃,哭喊着丢下斧头向两侧逃去。
看着还剩三分之一的硬木门闸,所有人心脏似乎都放缓了几分,那折冲都尉更是松了一口气,宋璟三个则是喘着粗气瘫倒在了地上。
可就在这放松一刻,城头上,守军府兵忽然疯了一样趴在跺口向下疯叫着:“大人,敌军,全都是阿拉伯人!”
话音未落,咣的一声重响再一次在城外狠狠地敲响。
就仿佛砸在所有人心头那样,踉跄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挥着刀向城外,折冲都尉拼命地嘶吼着,府兵们也是焦急的向城门口冲去。
咣,咣,一下,两下,三下重响,不堪重负的城门栓终于在中间齐齐断裂,沉重的包铁城门轰然洞开。
城门外,抱着撞城木的阿拉伯兵惊慌的向两边退却,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阿拉伯骑兵打着火把,驾驭着战马,疯狂的涌向设拉子城。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