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
这些天,阿萨辛派俨然成了这座新的真主之城最热门的话题,原本阿萨辛派在汉志战场上的凶悍战绩也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一时间,人人谈阿萨辛而变色,整个教派也被完全的妖魔化起来。
尤其是从小亚细亚回来的客商们,见过对阿萨辛们的处决,更是把这些阿萨辛夸张上了天,什么魔鬼的化身,什么阿萨辛长得青面獠牙,以喝血为活,身上全都是鳞片云云,在他们的宣传下,阿萨辛就成了欧洲中世纪吸血鬼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一摸一样了,几乎是人人敬畏的同时又是人人喊打。
而且整个帝国似乎也是在暗流涌动。
回历纪元与公历纪元截然不同,回历是按照月亮的周期变化纪年的,所以每一年斋月,肉孜节与古尔邦节,也就是宰牲节时间都不同,今年就是在临近冬日这一天。
宰牲节与开斋节作为阿拉伯帝国最隆重的两个节日之一,尤其是宰牲节,肉孜开斋节才刚刚结束,人们并不能出远门,而宰牲节是在肉孜节一个月后举行,这一段时间正好给人们充足的休息时间,踏上朝圣的路途。
宰牲节源于古代先知易卜拉欣,易卜拉欣老来无子,曾向安拉祈祷如果上天赐予他一子半女,他愿意以爱子为牺牲来敬仰主,结果半年后,他妻子真的生下来一个儿子。
十几年光阴后,易卜拉欣的儿子也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取名为亦思马因,这个孩子的出生,给易卜拉欣夫妇带来了无尽快乐,可是有一天夜里,在易卜拉欣的熟睡中,安拉却托梦而来,要易卜拉欣实现当年的许诺。
尽管万分不舍,易卜拉欣依旧带着爱子踏上去麦加城米纳山谷的祭祀之路。
尽管半路上魔鬼几次出现,诱使父子俩放弃祭祀逃走,父子二人依旧抵御过了魔鬼的诱惑,当亦思马因顺从的躺在祭台上,易卜拉欣挥刀要宰杀爱子向主奉献的时候,天界之门却轰然洞开,有天使吉普力了送下黑羊来代替亦思马因接受宰杀,并默示易卜拉欣,汝已实现这个梦了,我必定这样报酬行善之人,汝通过了我的考验!
为了纪念这一事件,穆圣继承了这一传统,将其列为朝觐功课礼仪之一。教法规定,每年的宰牲节,凡是有经济条件的信徒都要屠宰牲口作为向主奉献的牺牲。
不过,这一穆斯林一年中难得的佳节,如今却被政治意图所污染了,近些时日,不知道多少外省的总督属下以觐见为名,进了大马士革城,往日间应当去麦加朝圣的各大伊玛目,谢赫们同样改道汇聚在了大马士革。
城中的清真寺甚至都住满了,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僧袍的神职人员,或者是跨刀持剑的凶恶武夫,整个城中,似乎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叙利亚总督府,埃米尔大堂。
“埃米尔大人,他埃及总督伊本太过分了!一千多人,明显是汉志战场上刚撤下来的军汉,他伊本非说是朝圣者,领进了大马士革城,近些日子城东,城南的抢劫案,还有抢劫不成,把人家都给烧了的灭门案,全都是这群埃及劣货做的!”
阿拉伯帝国是政教合理,伊斯兰教并没有专门的僧侣,所以当地有名望的长者伊玛目实际上也担任了地方**官与政务官的职责。满是愤怒站在堂上,负责具体管理大马士革运作的大谢赫艾斯基。谢希尔暴怒的挥着衣袖,唾沫星子都喷溅到了侯杰的桌子上。
浓郁的香味荡漾在桌子上空,这时候还没有奶精,漆黑苦涩的咖啡散发着本源的香气与苦味,深深泯了一大口后,一面品味着苦涩,侯杰一面面无表情的放下杯子,反问道:“既然如此,艾斯基大人干嘛不把埃及总督的军队拦在城外?”
这话问的艾斯基禁不住噎了一下,片刻后,方才悻悻然的说道:“掌管城防的是哈里发禁卫军中的将军麦立克,这个混蛋的脑袋简直是在火狱里练过一般,顽固的跟石头一样,人类的语言根本劝服不了他!”
“艾斯基大人,既然你知道麦立克是哈里发禁卫军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找本埃米尔?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也管不到哈里发禁卫军!”
“可是!”
要不是见不到哈里发,艾斯基也不会跑这儿来,可哈里发忙于与女奴们嬉戏,没空见自己这话艾斯基有不好意思说出口,满是褶皱的老橘子皮脸涨得通红,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这样一副模样,侯杰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的想了下,方才无奈说道:“这样吧!事情交到本埃米尔这儿,我去想想办法。”
“如此,多谢埃米尔大人了!”
真是大喜过望,这一把胡子的老头竟然情不自禁的对着侯杰重重一弯腰拜了下去。
等艾斯基走后,看着这老头离去的大门,品着咖啡,侯杰的嘴角却是挂起了笑意。
现在,阿拉伯帝国的人,至少叙利亚巴勒斯坦与奇里乞亚这几个省份的人,越来越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管事之人了!哈里发的威望都逐渐被埃米尔侯所取代。
不过揽下事儿还需要解决事方能获得真正的威望,更何况令这些大马士革居民所烦恼的,也是令侯杰他自己烦恼的,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源于他的老对手,那位汉志总督,王弟,在帝国内深浮人望的埃米尔侯赛因的挑战。
想到这儿,侯杰又是忍不住神色一冷,满是挑战性的伸出手握紧了拳头。
不过,就在这时候,侯杰桌子上悬挂的铃铛忽然被拉响,神情一正,侯杰立马扔下咖啡杯扭头就往后堂走去,竟然是脚步匆匆的可以。
“你还知道回来!”
内宅中,刚拉开书房的大门,侯杰立马恼怒的吼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整个计划就崩毁了!亏你还是闽王最信任的人,做事居然如此冲动!”
能让城府极深的侯杰如此失态恼怒,事情还真的有些严重,可惜,迎接他的却还是黑色妇女长袍下那张冰凉凉的银面具,一对儿灿若寒星的碧绿色眼睛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李缺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侯杰,毫无感情的说道。
“既然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徒弟,他们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去送一下,放心,如果被抓住了,我会死,绝不会拖累你的大计!”
“你怎么就这么任性,这么让我失望呢!”
浓浓的失望的疲惫侯杰脸上流露出来,满满的疲惫,侯杰叹了口气,踱步去了他的大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竟然是趴在了桌子上。
原本一肚子的强硬感情,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侯杰这幅软弱的样子,一下子都变得烟消云散了,李缺竟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不过强把这种心慌感压下去,李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毫无表情岔开了话题。
“在塔宇苏斯的处决是假的,侯赛因不过处决了西塞罗他们五个,剩下的虽然被他放在后面,但我还是认出来绝大部分都是当地的一些囚犯,侯赛因如此隐瞒,说明他肯定在那批阿萨辛刺客口中获得了些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回来,定是要对付与你,你要早做准备!”
终于说到了正事,侯杰又趴了一会,方才用手搓了搓脸,勉强恢复了点精神,颇为出神的看着李缺点了点头。
“我知道!”
“为了应对这个情况,我又调拨了一批阿萨辛刺客,明天下午会有一个行动。”
“至于你!”
停顿了下,又是一抹无奈,侯杰干脆又是烦躁的摆了摆手,疲倦的说道:“明天你回鹫巢吧。”
“不行!”
听着侯杰竟然要驱赶自己回去,足足冷了一秒,李缺的眼睛中终于流露出了紧张,斩钉截铁的否决了下来。
眼看着侯杰烦躁的还要说什么,李缺又是恼怒的双手猛地敲在了桌子上,歇斯底里吼道:“他们是我训练出来的!就算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我也要亲自看着他们!”
看着李缺眼中的坚决,烦闷的转了几个圈子,欲言又止的抬了抬手,侯杰终于无奈的把手放下,回身在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羊皮卷。
“行动都在上面!”
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喜色,李缺伸手就要接过,不想侯杰却是随手任务书撤了回来,瞪着李缺的眼睛又是郑重吼道:“这次你只能在后面观战,绝不可以像上次一样冲到最前面!”
张口就要拒绝,可在忽然看到侯杰脸上难得的一抹关切,李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次日下午,大马士革的街道上。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都能碰到为宰牲节而准备的阿拉伯帝国民众,牵着骡马,往来不绝。
附近就是大马士革一个颇为大的交易市场,在这里,附近方圆百里的部落,村落都在聚拢这里交易,所以,经过这条路的各类人等尤为的多。
哪怕是伊斯兰统治下的帝国,富人进入天堂犹如骆驼穿过针眼般困难,可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商贩兴奋的奔着钱努力,就在这条大街的两边,生意兴隆的小酒馆一个接着一个。
到底是游牧民族出身,生性就是好爽,两杯酒下肚,一桌贝都因牧民就聚拢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吹嘘起来,尤其是最近最是风头正紧的阿萨辛派,更是被他们吹的风生水起,一个个有牧民将阿萨辛刺客如何伸手犹如鬼魅,万军当中大战阿拔斯王朝官兵说的活灵活现,就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一般。
听着他们说阿萨辛各个青面獠牙,满身鳞片,背生翅膀,就算李缺这么严肃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想笑,强忍着才把头扭向一旁,继续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街道。
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被她把玩在手中,望远镜外还做了伪装,看上去就犹如一个黑瓷酒瓶那般。
忽然,不经意间李缺的手抖动了一下,热闹的街口,打着旗帜的一辆贵族马车出现在李缺的镜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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