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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生制职业 第二部 第五十二章 省亲(上)

作者:最后的游骑兵 分类:言情小说 更新时间:2022-09-26 13:51:10 来源:笔趣阁

漫天黄沙肆虐了整整四天整个环形沙丘中也渐渐地被空中落下的沙砾覆盖起来。几个困守在帐篷中的展示只能轮换着将帐篷边堆积得越来越高得沙子推开甚至不得不将沙漠地形车反复移位来避免被沙砾掩埋。通讯依然中断每次打开通讯器就只能听到巨大的电磁干扰声当天空中落下的沙砾终于减少的时候整个环形沙丘也几乎被填平了。

秃子原本将一个电子讯号射器放在了点将台上希望能在将来寻找到这个掩埋着数千年前的沧桑与荣耀的地方但厚重的沙砾彻底地隔绝了电子讯号射器出的电波。除了石宇拿出来的那把鬼头刀和那个沉重的银质小匣子戍边军最后的营垒重新被掩埋了起来不再有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按照刘鹏的话来说既然那些戍边军们情愿以铮铮雄魂永镇疆土那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吧!那冥冥之中的鼓角铮鸣不正是他们忠诚的灵魂在千年岁月中不停的呐喊么?

在风沙稍微减弱的时候几个人坐上了沙漠地形车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尽管在风沙中的指北针指示的方向并不那么准确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和精专于沙漠地形的专家在一起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么?当鬼龙派出的第二批搜索人员与向正一行相遇时所有人出的欢呼声几乎掀起了另一场巨大的风暴!

更让向正和刘鹏惊讶的事情就是在刚刚经历了风沙侵袭的基地中看见了以“阎王”自号的冷面将军的出现!站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将军眼眶中不断打滚的泪水刘鹏终于彻底露出了女人的天性也不管周围还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直接就扑了上去任由自己的眼泪鼻涕糊了父亲一身。

在鬼龙一行人的注视之下素来冷面的将军似乎还不习惯在众多下属面前表露自己的亲情两只粗糙的大手抬了一下又重新放了下去但看着刘鹏胳膊上的伤痕再看看自己疼爱的女儿那憔悴的面孔将军终于动容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女儿。尽管什么都没有说但将军那颤抖的嘴唇和眼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能不心疼么?

好容易止住了刘鹏的哭泣和娇嗔面对着向正那郑重的敬礼将军缓缓地抬起手臂回礼:“还记得我?那好不必说什么多余的话干好你自己的事情!我刘阎王的手下只有好汉没有孬种!”

向正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报告参谋长!您的王牌狙击手现在还是王牌今后也是!”

将军那难得看见笑容的脸上仿佛冰山化冻般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好!老子的兵就是***鸟……哈哈哈哈!我来这里也不光是为了看看我的宝贝女儿你们的老上司还托我带来句话——你们可以有两周的时间去处理你们的私人事务因为你们马上有个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可能有几年时间不能呆在国内了!老朱的意思嘛……临走之前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未了的心愿都去完成了吧!心里有事情牵挂总是会有影响的!”

向正看了一眼鬼龙再看看留在基地的几个兄弟那带着期待或疑惑的眼神后问道:“参谋长我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们先知道么?”

将军搂着刘鹏的肩膀脸上竟然带着一种难得见到的兴奋笑容:“你们只知道当兵的人守土有责就不能想想……拓土开疆?”

随后的几天里所有的女兵和教官都被打乱后重新进行了分配有的被分配到了一些一类战备医院有的分到了海军6战队或其他的一些快反应部队而那些素质较高的女兵则是静悄悄地走了个无影无踪连鬼龙也不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各个军团抽调的教官倒是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留了下来继续在那个新兴的高原基地担任教官。当鬼龙一行坐上离开基地的大型山地车时刚好看见一批从各个部队挑选的精英人才开进了高原基地而那些教官已经整齐地排成一列吼叫着让那些刚刚跳下大型山地车的士兵们迅集结起来开始了高原基地的第一个训练项目——负重长跑而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竟然是刚刚从沙漠中走出来的石宇!

鬼龙与向正之间倒是没有太多的交谈从向正安全地从沙漠中回来以后鬼龙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向正的肩膀一句话也没有说。而向正也只是向往常那样呲呲牙算是笑过同样也没有说一句话!

两个人彼此都很清楚——危险境地之中只盼望着自己的兄弟能安全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既然人已经安全的回来了还有必要说什么么?

少将一直没有露面只是通过阿震传递着消息或命令而阿震也相当善体人意地把鬼龙一行人安排到了上海老孙的公司里上海毕竟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交通便利想干什么都方便一些啊!

老孙的公司看来景况不错大批的精干人员在那幢新近购买的办公大楼里来回穿梭即使是外行人也可以看出那些工作人员的行伍气质就更别提鬼龙一行人了。当老孙和阳朝张开双臂飞奔过来的时候鬼龙也同样地扔下了手中简单的行李狠狠地拥抱了老孙和阳朝。

从法国弄来的几亿美金中有相当的一部分被用作了老孙这个公司的资金而在法国开办的那个所谓的‘工艺品公司’也恰到好处地提供了足够的业务往来的借口某些生意已经被激活而且顺理成章地越做越大经济命脉的逐渐完善更能让那些需要经济支撑的军事单位始终处于良好的运作中。

机票和一笔不小的现金已经被老孙准备妥当而阳朝则按照鬼龙提供的那些地址安排了最为理想的旅行途径在上海停留了几个小时以后鬼龙一行人先踏上了前往陕西的旅程。

六朝古都西安的风貌甚至能让第一次前来的游客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秦砖汉瓦千古沧桑还有那些蕴涵在人心深处的纯朴民风无一不让人怦然心动。近乡情怯晁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拉开了包租汽车的窗户深深滴呼吸着那片广袤的黄土地上的熟悉的气息……

开车的是个结实的关中大汉被黄土地上的油米白面滋养得浑身都透着力气嘴皮子也相当利落开出租车的时间长了坐车的是个什么人也就容易分辨出来可看着鬼龙一行人这个结实的关中大汉怎么也猜不透了。

这七个人到底是干嘛的?做生意的?没有那种商人的油滑;来寻人是非的?可都透着一股子正气;抓捕逃犯的外乡警察?可说不上来这些人比警察都多了那么些钢硬的气质!

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开车的关中大汉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伙计你们是做啥的啊?放着好好的西安不呆放着崭崭的兵马俑不看放着美美的羊肉泡馍不吃你们坐车朝个穷乡下跑甚呐?”

浓厚的陕西腔调让车上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晁锋也换上了久违的乡音:“我说乡党我们是回家省亲的!多少年没回家了也回家看看老娘也看看家里的亲戚朋友不是?我说伙计你车上有秦腔的磁带么?来一段秦腔听听都好久没听过咧想啊……”

开车的关中大汉哈哈笑了起来:“我就说么?看你们这一帮朋友都是做大事的人咋能跑乡下去耍么原来是乡党回家省亲啊!秦腔的磁带倒是有可我这车上的音响坏咧要不是这样……我给你吼一声听听?”

不等晁锋说什么关中大汉已经亮开了嗓门一串浸透着黄土地上的粗犷和豪放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吼了出来:“汉……苏武……颠沛塞外……啊呀……”

声可穿金裂石只这一句车上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晁锋是听着黄土高原上的信天游和秦腔长大的或许还比较能接受一些可是其他人却完全折服在了这饱含着大西北人热情、豪迈的吼声之中!

黄土地上的父老乡亲黄土地上的婆姨嫩娃黄土地上的辛勤劳作黄土地上的血雨忠魂就在这一声吼声中完整地体现出来!

没有黄土地上的父老乡亲哪来的诗礼传家仁德载道?没有黄土地上的婆姨嫩娃哪来的妻贤子孝天伦共享?没有黄土地上的辛勤劳作哪来的‘关中黍可充天下仓’?没有黄土地上的血雨忠魂哪来的那许多的忠臣烈士供万世仰望???

黄土地上的人们啊养育了多少的忠臣孝子留下了多少的万古传说啊?

离开了平坦宽敞的水泥露面汽车驶进了乡间的道路。从车后窗看去被车轮带起的漫天黄土飞扬着像是一条巨大的黄龙不断翻卷晁锋有些不意思地讪笑起来:“嘿嘿。家乡穷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这样的黄土路没钱修整啊!”

李文寿点上一支香烟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路就不错了。在我家乡湖南的偏远山区有的路还是用碎青石勉强铺出来的底盘低一点的汽车根本就进不去!你这里的路虽然尘土大些但总算还平坦啊……”

开车的关中大汉哈哈笑道:“我们这黄土高原上就是这样天气好的时候一眼看去能看出十几里地上放羊的老汉嫩娃不平坦还能成啊?”

说说笑笑中车已经靠近了一个突出的山崖晁锋面色苍白地抓住了鬼龙的胳膊:“头儿我……心慌!转过崖嘴下面的湾就是我家了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了老娘……”

鬼龙拍拍晁锋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并没有把你们的名字列入阵亡人员名单在你们的亲属眼里你们都还是在军队监狱中服刑的犯人!晁锋穿上军装我们给老人家一个惊喜!”

几个人异常利落地穿上了军装鬼龙从随身的小皮箱里拿出了几套崭新的军衔分给了大家:“忘了告诉大家了在我们历次行动中我们一直都没有在意过自己是什么军衔可少将并没有忘记这些我们的军衔都有了破格的提升。除了向正你们几个现在已经是少校了至于向正和我……嘿嘿现在是上校了!”

在司机那惊讶的眼神中几个穿着崭新军装的军官在村口跳下了车排成整齐的两列向着村中心的那两孔砖砌窑洞走去。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村里的男人和孩子们都集中在村口的碾盘边吃饭聊天有几个认识晁锋的半大小子惊讶地站了起来也不理会晁锋的招呼一路吆喝着向村中心的那两孔砖窑跑去:“赶紧告诉晁家奶奶她家小子回来咧!”

几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端着那巨大的海碗看着晁锋可以说他们是看着晁锋长大的在晁锋当兵的岁月里更是帮衬着晁锋家里打理着田地家务也是他们帮着晁锋隐瞒着被抓去坐牢的事实只向晁锋的老娘说晁锋在军中服役没有时间顾家。可眼前的晁锋肩膀上那闪耀的星星还有晁锋身边那些同样精壮的军官倒让他们迷惑了——晁家小子不是犯了军规正在黑窑里蹲着么?怎么今天这么光鲜地回家了?

晁锋放下了手里的小皮箱按照家乡的礼节上前招呼。都是沾亲带故的老邻居或亲戚都是长辈晁锋的话语神态中自然地带上了些恭谦:“三叔您老人家身子好?家里承您照料了晚辈在这先谢谢您了!”

端着海碗的汉子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年纪最大的那个犹豫了片刻总算是点了点头:“好着呢好着呢!你……不是犯了军规了在黑窑里蹲着?白纸黑字的本本上写着的可看你这样子不像是……”

没等晁锋说话鬼龙已经抢上前去不由分说向了答话的汉子伸出了右手:“我是晁锋在部队上的领导晁锋在部队上的表现很好怎么能有犯军规的事情呢?这事情啊……还不好说军规里不是有保密这一条么?可按说您是晁锋的长辈说了也无妨的——您看那戏文里不是有王佐断臂劝文龙还有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么?”

答话的汉子赶紧将手里的海碗塞到了身边那人的手中又将自己那青筋毕露的大手在衣服前襟上使劲擦擦一把抓住了鬼龙的手。几个渐渐围拢过来的汉子们看看鬼龙肩膀上的三颗星星再打量着周围几个军官脸上带着的那种坦荡的表情都捧着大海碗笑了起来:“我们就说呢?晁家小子是好样的咋能犯了军规天条呢!赶紧回家去你老娘怕是早得了信了正等着你呢!”

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晁锋和几个兄弟快步走向了阔别多年的家。孩子们在晁锋身前身后喊叫跑动着汉子们端着大海碗一边聊天一边还不忘了朝自己嘴巴里拨上一口酸酸的面汤而李文寿手里不断递出的香烟糖块更是让那些热情的乡亲们赞叹有加——晁家小子不赖他朋友更仁义!来这穷乡僻壤里也知道入乡随俗也知道讲究个礼性呢……

晁锋的老娘早早地得了消息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站在了院里面朝着打开的大门等候这晁锋一行人的到来。当晁锋看见自己母亲头上的白再看看老母亲那更加佝偻的身子晁锋猛地扔下了手里的小皮箱三两步冲上前去一头跪倒在母亲的面前痛苦失声:“娘啊……儿子不孝啊……”

白苍苍的老母亲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眶也猛地红了起来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瘦小的手掌稍微抬起了一点似乎是要抚摸面前已经许久不见的儿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手掌慢慢地放回了原位只是冷冷地说出一句:“哭甚呢?叫乡党笑话回屋娘有话要问!”

话说完了竟然撇下在场的众人自顾自地转身回到了窑洞里过了片刻窑洞里传来了晁锋母亲的一声吆喝:“也请你三叔还有你同来的部队上的领导进来!”

摸不着头脑的鬼龙和同样疑惑的三叔随着晁锋进了那间简陋而又异常整洁的窑洞透过窑洞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洒在炕席上正好把晁锋的母亲笼罩在了柔和的光环里。晁锋的母亲在炕席上盘腿坐着稍微欠了欠身:“他三叔还有部队上的领导今天请你们做个见证出门也向乡党们和部队上的人说说我老晁家是如何管教不肖子孙的!锋儿去把那戒尺拿来!”

晁锋拿硕大的身躯竟然颤抖了一下乖乖地从窑洞中供奉着关公的神龛下取过了一条黑黝黝的戒尺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了母亲面前。

还没等晁锋的母亲开口晁锋的三叔已经惊讶地喊叫起来:“娃他娘可不兴动这个!娃也没犯甚大错哪能动家法呢……”

白苍苍的老母亲稍微动了动左手止住了三叔那惊讶地喊叫用右手稳稳当当地将戒尺抱在了怀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锋儿你自己说说这戒尺的来历!”

晁锋跪在炕前低着头一声不吭巨大的巴掌死死地抓着炕前的土地连手指都扣进了结实的泥土里。

炕席上的老母亲猛地睁开了双眼颤抖着左手指着晁锋嗓门也高了起来:“出了门几年光景就连这戒尺的来历都忘了么?还要我这做娘的来告诉你么???”

晁锋猛地朝着炕席上端坐着的母亲磕了个响头跪在地上挺直了身体:“戒尺是用祖上打造兵器的余铁铸造的!清朝年间沙俄入侵祖上自全村募集银钱自铸铁枪投军杀敌多余的黑铁就打造了这把铁戒尺作为晁家的家法。上面刻了八个字——忠孝仁义佞妄者戒!家门中历代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者皆可请家法杀之!”

老母亲稍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算你记得晁家的家规!那你再说说这戒尺下有几条人命了?”

晁锋不假思索地答道:“一共九条人命!有不孝、不义、不仁……最后一个是我二爷‘十八年馑’饥荒年间偷了人家半斗黍子被太爷爷拉到村口当众打死!连带着赔上了人家三倍粮食……晁家六大分支三百多口人就是因为这个几乎全部饿死险些成了绝户!”

提起往事老母亲和站在炕前的晁锋三叔眼睛里都有了眼泪!骨气……人不可没有骨气可骨气的代价竟然是一个曾经兴旺的大家族灰飞烟灭竟然是几百条人命?

可人没有骨气成吗???

止住了唏嘘老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戒尺声音也猛地凌厉起来:“你也知道这戒尺的来历也知道这戒尺上还有九条人命?那你还敢犯了军法?还敢穿着军装回来?还敢强拉着你的领导和你一起骗你老娘?”

不等鬼龙上前解释老母亲已经举起了手中那黑黝黝的戒尺狠狠地打在了晁锋的肩头眼睛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鬼龙:“我的儿我知道!锋儿从小就是个直脾气见了个看不过眼的事情就要说就要管!从小到大我就没少为这个操心可操心又有什么用?生成的脾性养成的肉那是改不了啦……

也罢就由得儿去了!我儿不欺善我也放心。你在部队里犯了军规天条你三叔帮衬着不叫我知道怕我知道了伤心。可你娘老是老了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心里更是明镜似的街坊邻居们拉家常透出的一星半句凑起来娘就都知道了啥都知道了!街坊乡党们的那份善心当娘的懂我也就由着你三叔由着乡党们哄我可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儿回来了当娘的要问个清楚明白我儿杀的人可是真真的犯了死罪么?就是犯了死罪能由着我儿去杀么?那还要王法作甚呢?”

老母亲再次高高举起了戒尺却是轻轻地打落在了晁锋的肩膀上:“犯了军规天条就要蹲黑窑!可我儿再犯了军规天条我也还是想我儿啊在黑窑里有吃的么?有穿的么?夏日里蚊虫咬着我儿难受不?三九天里我儿的衣裳被褥可厚么?别叫我儿冻着……”

两行浊泪顺着白老娘那干枯的脸颊滑了下来轻轻地滴落在了那陈旧的炕席上晁锋深埋下了头大颗大颗的泪水狠狠滴在了炕前的土地上白苍苍的老母亲缓缓地将手中的戒尺第三次举了起来:“儿啊!娘知道你要是有一丝的亏心你也不敢回家来看看娘了!看你身上的军装再看你同来的领导娘也知道知道你还在部队上听调听宣也就是戏文里的暂寄人头上阵杀敌!儿啊……一错不可再错部队上记下你犯了军规天条的过错让你还在军前效力你可是要识抬举可不能落个破烂名声回家咧!这三戒尺娘只打了两下还有一下娘暂且给你记下了等你再回来了这第三戒尺打还是不打都看我儿自己了!”

放下了戒尺老母亲从炕席上欠了欠身子扶着晁锋的肩膀下了地:“起来吧!帮着娘把那面板抬出来。出门这些年了娘还没给儿做过一顿好饭呢今儿回来了娘给你做绿面条吃从小你就爱吃这个……”

不光是跪在炕前的晁锋泣不成声也不单单是晁锋的老母亲和三叔在撩着衣襟擦眼泪鬼龙的眼睛也湿润了!

白苍苍的老母亲可能没有念过书可能没有看过外面世界的繁华甚至没有了解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换了一个模样不再是她印象中的那么单纯但在母亲的心中对儿子的疼爱和对世事对错的评价永远都是那么深沉而又单纯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更没有一点点的偏私永远都是那么令人感动啊!

一直在抽泣着的晁锋三叔猛地用衣袖擦了一把泪痕斑驳的脸拉开了嗓门吆喝着:“娃他妈你这就不对了!娃好容易回家一趟虽说是犯了些过错可也不能就用一顿面条给招待了啊。再说了还有这么多部队的领导们来咱这穷地方也算是咱老晁家的风光呢!照我说啊咱也给娃长长脸招呼着乡党们弄上个几桌席面好好让领导们吃上顿咱家乡的饭啊……就这么说了我说他二伯家的还有他四舅家的抱柴禾端桌椅再去几个人上集面上割肉打酒咱摆席面咯!”

一直在院里院外的乡亲们欢呼着各自忙碌起来停留在院子里的向正等人更是被各家待若上宾早早地安排了几个在外面闯荡过的老人陪着拉开了家常酽酽的茶水香喷喷的油炸果子还有用大托盘端上来的纸烟堆满了一张巨大的八仙桌笑闹着的孩子们也被各家的婆姨拉了开去晁锋搀扶着老母亲端坐在了院子中央的靠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场院中忙碌的人们不时地向那些前来帮忙或问候的乡亲们道劳那充满着幸福和慈爱的笑容几乎是从心底里漫溢出来再渐渐地填平了老母亲脸上的皱纹连天空都仿佛被这喜庆的气氛所感动送上了微微的凉风和灿烂的阳光。

人多好办事!不过一个多小时宽敞的场院里已经摆好了十几张大大小小的桌子各种不同形状的板凳也从各家搬来了几个充当大师傅的中年汉子正头扎着白手巾腰上系着油乎乎的围裙劲头十足地准备着席面上的肉菜。各家拿来的细粮白面被集中起来统一放到了十几张巨大的面板上由那些心灵手巧的婆姨们制作成了馍馍面汤散的粮食香味的蒸气渐渐弥漫了整个场院让每一个身临其境的人都感觉到了乡村中那种淳朴而又浓厚的喜庆气息。

陪着向正一行人的老人们带着几分长辈的矜持和优越感客气地与向正等人交谈着从他们的口中听来无论是农时家事甚或是朝代的变更都带着几分参禅悟道般的意境。岁月的年轮当中老人们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大半在他们的眼中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有规律行善事做正人人生当如此而已!话虽简单却是一辈子的积累甚至是几千年的沉淀啊……

酒席齐备村里的几个年纪最大的老人谦让了一番后与晁锋的老母亲坐了主家上席其他的人则按照辈分大小有序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在上席旁的那桌贵宾的席位上鬼龙一行也被热情的乡亲们硬拉着坐了下来没有过多的客套话语那一碗碗鲜红的高梁酒已经暖人心脾了!

看着眼前的热闹场面秦椋借着端碗敬酒的机会小声地问秃子:“我说秃子这十几桌酒席也要不少钱了吧?看不出来这地方样子不怎么现眼可每户人家还都真有那么点钱啊几个小时就能弄出这么个场面不简单啊!”

秃子一口干了碗里的高梁酒顺手抹了抹嘴上的酒渍:“你不是农村长大的自然就不知道了。这些酒菜都是各家自己带来的除了买肉需要些钱以外其他的都不用花钱的。农村里的喜庆或丧事都是这样大家各出一份力也就图个热闹而已了!”

晁锋和鬼龙已经被敬酒的乡亲们包围起来满斟着好酒的大碗象是流星般地送到了晁锋和鬼龙的手里热情的话语也想那碗中的美酒般的烫心还有什么理由推托呢?酒到杯干晁锋和鬼龙也就醉了连心都醉了……

停留了两天在这两天里晁锋和鬼龙等人修缮了那两孔已经显露出破败的窑洞从远处的沟坎上收集了小山般的柴禾把家里的水缸添得不能再满还从集市上为老母亲买回了足够几年吃用的粮食和日用品。

还能做些什么?往后的几年都不能回乡探望老母亲了只能用这短短的两天来尽尽孝道尽管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总算是当儿子的一片心啊!

尽管是那么的不舍鬼龙一行还是踏上了离开的路程临行之前晁锋的老母亲单独拉着晁锋进了窑洞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从窑洞里走出来的晁锋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脚步却是相当坚定!老母亲的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晁锋的三叔陪伴着一步一回头的晁锋等人离开了这座宁静的小乡村。

黄土高原上的小路是那么的漫长几个穿着军装的精壮汉子还不觉得什么可晁锋的三叔却是明显地赶不上了喘息着停了下来:“我说娃啊三叔就送到这里了。往前再走个十里就是汽车站了你好好的去不用挂记着家里。家里地里都有乡党们帮衬照应着哩!好好在部队上做你的营生啊……”

晁锋小心地搀扶着三叔从随身的小皮箱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叠钞票:“三叔家里就拜托您老操心了。这钱您老留着万一家里有个花用的也能添个油盐酱醋的……”

看着那一叠钞票原本气喘吁吁的三叔象是被火烫了般地跳了起来:“娃你这是作甚呢?打你三叔的脸呐?你三叔不是有钱的财东可总还能有口饱饭吃有件没补丁的衣裳穿有你三叔一口饭吃能饿着你老娘?有三叔一件衣裳穿能冻着你老娘?钱是个甚?钱能当个甚呢?你要真有个孝顺的心思那就拿个立功的红本本回家给你三叔长脸你三叔稀罕那个不稀罕你手里的钱哩!”

喘了口气三叔怒气冲冲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双鞋垫扔在了晁锋怀里:“娃你三婶看你脚上穿的皮靴怕你走远道不方便硌脚这是你三婶熬了两个晚上给你做的鞋垫你说这鞋垫能值几个钱呐?”

尽管鬼龙等人一再劝说晁锋的三叔收下这些钱但固执的老人却是怎么也不愿意反倒是气哼哼地抄着双手双脚使劲地踢腾着路上的黄土径直朝着回村的路上走去。

看着拿着一叠钞票傻愣在路边的晁锋李文寿不由得感慨着:“都说这里的民风淳朴也都说西北汉子爽直干脆今天算是见识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上一年都挣不来的钱愣是没看在眼里这还不算什么这么多年照顾乡亲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责任和义务真叫人佩服!”

豆大的眼泪晁锋的眼眶中滑落下来滴在了这片尘土飞扬的黄土地上。转身看去高高的土坎上竟然站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众人还是能看清楚那就是晁锋的白母亲正倚靠在一棵小树下向这边眺望而黄土高原上的沟坎中也传来了晁锋三叔那带着沙哑的信天游曲调:“崖畔畔开花崖上上红娃要出西口闯荡营生娃走道要想着走正道娃做营生要记着莫亏心……”

黄土高原上的小路是那么的漫长走出了好几里地晁锋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了。我娘老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下一次回家……还能吃到我娘做的面条么?还能让我帮着老娘收拾家里的窑洞么……”

鬼龙拍拍晁锋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来之前将军已经安排人知会了当地的民政部门会有人定期来照顾你母亲的。再说平时你家乡的亲戚邻居们也能照顾上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有国无家心里难受、牵挂、也就只能强忍着了!”

李文寿也在一旁劝慰着:“我说晁大官人你也算不错了!还闹了个衣锦还乡众人面前总算也风光了一把你老娘和你三叔也都是明道理、懂是非的人要不也不会对你有那么高的期望了……”

晁锋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小皮箱猛地朝着远处土坎上了老母亲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头也不会地向前走去一旁的秃子也算是西北人多少懂一些当地人出远门的规矩小声地向鬼龙等人解释着:“出门办事讲究的就是不能回头回头了就是不能离家的嫩娃娃出门也办不成事情在西北的不少地方都是有这个说法的我们也走吧免得晁锋的老娘一直在那里看着。高处风大老人家受不住的!”

离开家乡的脚步永远是那么艰难在信天游曲调的伴随下在老母亲的注视当中离开的脚步永远被牵绊着连心都只想停留下来永远留在这宽厚而又灼热的黄土地上啊!

辗转几日鬼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秦皇岛荣军医院建立在山水明秀之处的秦皇岛荣军医院保持这一贯的安静祥和。不时有一些轻手轻脚的护士用轮椅推着那些在历次战斗中负伤的战士在林间溪边休憩闲谈还有些戎马一生的老将们在树荫下、石登旁静静地看着报纸听着随身的小收音机里的新闻。

在鬼龙出示了自己的证明文件之后一个圆脸小护士带着鬼龙等人来到了一处树荫下指点着轮椅上的那个独自微笑着的人说道:“你们要找的就是他了刚来的时候他身上有好几种病现在基本上都治好了气色都好了很多也慢慢地认识身边的人了。可就是不能看见穿制服的人靠近只要有穿制服的靠近他就很紧张甚至会出现情绪失控你们最好换上一身便装以后再去看他。”

鬼龙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朝着秃子点了点头:“秃子你把军装脱下来吧!别吓着你哥这里有些吃的你和你哥单独聊聊我们在远处等你。”

换上了一身便装秃子拿着买来的一些食物慢慢地靠近了自己那被人打傻的哥哥。几年不见原本被折磨得憔悴无比的哥哥受到了很好的照顾脸色红润了许多连手上那些在务农时留下的老茧都已经逐渐消退了。看见秃子拿着食物走过来坐在轮椅上的哥哥露出了一丝微笑嘴角也流淌出了一丝丝涎水:“吃的……好吃的……”

半跪在轮椅前秃子小心地将手中的蛋糕掰成了小块慢慢地送到了哥哥的嘴边。被打傻的哥哥憨笑着带着几分异样的笑容用手抓扯着秃子手里的食品包装袋却对送到嘴边的食物不屑一顾。秃子轻轻的朝着自己的哥哥问道:“哥啊还记得我不?还记得秃娃不?秃娃来看你咧给你送蛋糕吃咧……”

傻笑着的哥哥眼睛里亮了一下抓扯着食品包装袋的双手也停顿了下来用力地偏着脑袋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秃子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秃娃……秃娃……”

轻轻地将一小块蛋糕放进了哥哥的嘴里秃子拍打着哥哥的膝盖低声地哼唱起来:“秃娃秃娃……戴个瓜瓢……瓜瓢也秃……秃娃也秃……”

轮椅上的哥哥猛地瞪大了眼睛直着喉咙跟着唱了起来:“秃娃秃娃戴个瓜瓢瓜瓢也秃秃娃不秃!秃娃不秃好娶媳妇娶个媳妇养个秃娃……”

秃子的眼睛里猛地涌出了泪水!小时候家里穷啥吃的也没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了自己的头一夜之间掉了个精光村里的孩子们编了那歌谣来笑话自己当老实的哥哥看到自己被那群小孩子包围在中央戏耍着哭泣的时候哥哥象是暴怒的狮子般冲了过去用自己同样单薄的身体撞开了那些孩子任凭那些孩子用石块树枝乱砸紧紧地将自己搂在怀里抱回了家哥哥就是哼着这修改过了的歌谣哄自己止住了哭泣渐渐入睡……

父母早丧是半大的哥哥硬挺着拉扯自己长大有了好吃的先尽着自己吃十冬腊月的天气哥哥冻得直朝衣裳里塞麦草却把唯一的一件老羊皮袄批在了自己身上!小时候逢集看着集市上那黄橙橙的蛋糕就走不动道了哭着闹着要哥哥给买一块尝鲜可哪来的钱呢?哥哥抱着自己走到了集市边的小河沟边先捡些柴禾给自己生了堆火自己却扒了衣裳裤子跳进小河沟里砸破了冰去挖河沟淤泥里的小鳅鱼。坐在火堆边的自己只顾着去数哥哥扔上岸来的小鳅鱼却没注意哥哥那冻得青紫的身体!

好容易攒了二十来条小鳅鱼哥哥连火都顾不上烤就抱着自己来到了集市上冬天的小鳅鱼实在是稀罕卖了个好价钱可集面也散了。哥哥抱着自己追出了几里地才赶上了那个卖蛋糕的给自己买了两块蛋糕。可自己怎么就那么混呢?光顾着自己美滋滋地吃着蛋糕却没看见哥哥猛吞着唾沫从地上捏自己掉下的蛋糕渣吃!

从早上到晌午哥哥水米未进哥哥也饿啊……

靠砍柴禾卖口粮送自己上学的哥哥自然没有机会念书了求人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也永远就是简单的几个字——哥啥都好地里好家里也好好好念书甭记挂着哥!还有随信寄来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散着泥土的腥气和哥哥身上那浓厚的汗水味道……

当兵了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每次自己把省下来的津贴寄回家哥总是要炫耀地举着那张汇款单从村头走到村尾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看看那张从遥远的军队中飞回来的汇款单那是我兄弟给我的我兄弟有出息了穿制服吃皇粮了是公家人了!

探家了却惊讶地现哥哥把所有的钱积攒到了一起零钱整钱的一大把说是留着给自己盖房子娶媳妇用自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大冷的天气身上还是那件掉光了毛的老羊皮袄……

好说歹说地劝哥哥先顾了自己先盖上房子娶上个媳妇给自己添个小侄子侄女那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人呢!可没想到就为了自家一块向阳的宅基地村支书先是找了个由头把哥哥关进了局子再找人在局子里把哥哥打成了傻子!

壮年的哥哥一肩能挑二百斤的担子一手能提百十斤的麦捆一个这么结实的庄稼汉一个刚刚看到了好日子的轮廓的老实人就这么成了个傻子!

轮椅上的哥哥那拉长了喉咙的喊叫声打断了秃子的回忆随着哥哥的喊叫从一旁的树林里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小子喊叫什么呢?知道你有好吃的我这不是来了么?”

伴随这爽朗的声音从树林中走出了一个同样秃着脑袋的老人。老人并不高大但却显得异常的健壮满脸的红光中隐隐透着一股无法湮灭的杀气整个右臂已经不见了连眼睛也只剩下了一只尽管在眼眶中的那只假眼珠做得相当逼真但与老人的另一只眼睛比较起来明显地少了那种威风和霸气。看到半跪在轮椅前的秃子老人愣怔了一下猛地笑了起来:“我说这小子怎么就和我投缘呢闹了半天是我们俩得脑袋都是秃瓢啊!哈哈哈哈……”

秃子的哥哥兴奋地举起了手里的蛋糕直朝着老人喊叫着:“好吃的……蛋糕……你吃……”

闻声赶来的护士好像已经熟悉了眼前的这一老一少的交流方式只是抿着嘴唇微笑着笑道:“郭老您又有口福了!每次有好吃的你们爷俩都记着对方还真羡慕你们爷俩这缘分呢!”

老人挥动着唯一的一条胳膊从半跪着的秃子手里拿过了半块蛋糕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轮椅上秃子的哥哥也指着老人拿光秃秃的头顶快活地喊叫着:“秃娃……秃娃吃蛋糕了……”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秃子将手中的蛋糕一点点地塞进了哥哥的嘴里眼睛也扫了一下站在身边的那个独臂老人:“您也吃吧?我哥哥在这里能有个人说说话能有个人不嫌弃他做个伴真是谢谢您了!”

独臂老人摆了摆手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我刚看见这小子的时候还纳闷了好一阵子这小子怎么看也不是军人到底是什么皇亲国戚来军方的疗养院里充数呢?一直到后来小朱亲自来看他我才猜出个**分来。嘿嘿小朱就是那德行拼起命来象疯子可打完了仗又护犊子!你还有站在林子外面那几个都是小朱的手下吧?”

秃子愣怔了一下少将竟然亲自来看自己的哥哥这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小朱?从来都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少将的眼前的这个老军人是什么来历啊?听这话音好像资历比少将还要深厚啊……

郭老?中国的将领或老兵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么?秃子仔细地回忆了一番猛地惊叫起来把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蛋糕的哥哥都吓了一跳:“您是独臂将军郭全?在朝鲜战场上亲自带着警卫连上阵顶住了美国人的一个团三天的轮番进攻的郭全?当时都说您已经阵亡了可您居然拿着自己被打断的胳膊走回了指挥所您……”

老人挥挥手止住了秃子的惊呼:“还说那些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郭全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老家伙了啥用都没有了。成天呆在这画儿一般的地方用不了多久连骨头都酥软了比不得当年的筋骨了啊……

想当年枪林弹雨里雪地上听着炮声睡觉坑道里就着积雪吞炒面啥时候阵地上枪声一响精神头倍足地朝外面冲!可你看看现在。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觉吃点油腻的就闹肚子想听个枪声炮响的还只能看电视里的那些假模假式的战争片越活越没劲了!”

侍立在一边的小护士微笑着打趣道:“郭老那您还天天看着作战地图干吗?就说您那屋子里沙盘都快把客厅占满了来个老战友看看您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众人的欢笑声中满嘴里都是蛋糕的秃子他哥突然嘟囔着喊道:“要水啊……要水啊……”

被小护士的打趣逗笑了的郭全转过身朝着树林里拉开了嗓门吆喝道:“我说小邓把我那水壶拿过来!”

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答应从树林里跑出了一个健壮的小伙子腰上挂着水壶脖子上吊着望远镜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马扎背上还斜斜地背着一把折叠大伞远远看去活象是一个移动的军事观察站郭全哈哈笑着指点道:“你们看看这小子带着这么多零散物件跟我出来干啥呢?我以前的警卫员那都是抓上手枪望远镜就能跟我上阵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鸡零狗碎的玩意啊?”

笑骂声中小邓已经跑到了郭全的面前麻利地从腰间解下了水壶递给了郭全:“长给您水壶早上新泡的君山毛尖香着呢!”

没等郭全接过水壶坐在轮椅上的秃子他哥猛地惊叫起来挣扎着摔下轮椅半趴在地上朝着刚刚跑过来的小邓摇晃着双手:“莫打我……宅基地我不要咧莫打我咧我不要宅基地咧!我不仗秃娃的势我啥也不朝外说莫打我咧……”

一边说着喊着秃子的哥哥一边拼命地朝着小邓摇晃着双手只是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向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秃子靠去身体颤抖得像是秋天的树叶嘴里的蛋糕也都吐了出来脑袋拼命地在地上磕碰着努力完成一个个磕头的动作!

秃子猛地把惊骇的哥哥抱到了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哥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知所措的小邓。站在一旁的护士也反应过来直朝着小邓挥手:“你赶紧走赶紧走!他见不得穿制服的平常都留神了怎么今天就……”

郭全原本开朗的笑容迅地消失了脸色也变得铁青劈手一把夺过了小邓手里的水壶用力一推穿着军装的小邓:“赶紧退回林子里去今天不用跟着我了!”

忙乱了好一阵尽管众人尽力安慰受到了惊吓的秃子他哥但秃子的哥哥仍然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混乱的话语:“莫打我……宅基地我不要咧莫打我咧我不要宅基地咧!我不仗秃娃的势我啥也不朝外说莫打我咧……”

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只好由护士为秃子的哥哥注射了一支镇静药物让浑身痉挛的他慢慢地睡了过去。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病人脸色铁青的郭全猛地将手中的水壶砸到了地上:“这***叫什么事儿!?老子当兵的时候只要是看见了穿制服的老百姓都是蹦着高的往家里拉用最好好的吃食招待可你们看看才过了多少年的光景老百姓见了穿制服的不是怕就是厌!这么好的一个娃娃硬是见了穿制服的就怕得磕头作揖!老百姓节衣缩食老子们拼死卖命打下的江山就是坏在这帮子穿制服的狼身上了!”

赶来参加救护的军医和护士们都沉默着尽管老将军说的话很刺耳但这也确实是存在的事实!穿上了制服拥有了国家给予的权力如果在自己的心里没有一根善良的准绳那将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鬼龙一行人也来到了病人身边看着熟睡中的病人鬼龙无言地拍拍秃子的肩膀身材高大的晁锋轻轻地抱起了秃子的哥哥随着护士向着树荫遮掩的疗养病房里走去。余怒未消的郭全看看身边这些精干的军人用唯一的手臂朝着鬼龙指了指:“你是他们的头头?要出去办事了吧?”

没等惊诧的鬼龙回答郭全已经再次挥舞着手臂说道:“我好歹也是个老兵这都看不出来么?秃头小子你安心的去你哥哥在这里有我照应着绝对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了!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是朱疯子手下的兵站在后面的那个你是刘阎王训练出来的吧?好好去完成任务再也别给咱们的制服丢脸了我们穿的制服再也不能丢脸了也真的丢不起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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