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又道:“朝廷自有法度,缇骑不得坏。按朝廷规矩,锦衣卫拿人,也须出示驾帖。你口中只说奉旨,这驾贴何在?什么时候,锦衣卫可以不持驾帖,随便拿人了?”
廖虎臣又是一愣,讪笑道:“这案子牵扯重大,事涉隐秘,不曾开具驾帖。再说,我南镇抚司,负有纠察本卫不法之徒的权力,拿本卫中人,也向来不持驾帖。”
“既然没有驾帖,也不持圣旨,你这拿人,就是与法不合。你的人还要给国舅上绑,这是要公开绑架皇亲么?”
他这一开头,宁中则立刻手扶剑柄,两眼盯住廖虎臣“不错。你们这些人什么凭据都没有,就想捆我的国宝兄弟,当我武林群雄都是死人么?”被她双眼一盯,廖虎臣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多年来担任锦衣,不知捉拿了多少人,这种感觉却很少出现。他确信,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上绑,这女人肯定会抽出剑来不计后果的斩杀自己。而且他更确信,这女人完全做的到这一点。江湖人不敢招惹官府,一般不会和官府发生正面冲突。不过这事里牵扯到了国舅,而这个国舅之前又确实权柄滔天,一旦他们认为这是一次投机的机会,并且把注都押在国舅身上,自己这点人手,怕是当不起江湖人的群起而攻。
他见机的快,只好说道:“女侠被误会。在下这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我与国舅说来也有些交情。只是王法面前,讲不得私交。既然如此,我也就破个例,国舅只散押,不上刑具就是。”
方正又道:“这位户侯,贫僧乃是少林方丈,也是我河南僧纲司的掌印都纲。论起来,与您也得算同朝为官,如今这武林大会正在闭幕之时,若是这个时候您搅上这么一搅。败了大家的性子。这大会,可就算不得成功。您能否在此住上一日,也让贫僧招待招待,顺带也把这大会算有个落幕。您意下如何?”
一名锦衣上前小声道:“长官。小心夜长梦多。属下看来。此地不怎么安全,要防着这些亡命徒劫囚。”
廖虎臣却瞪了他一眼“滚回去。”又朝方正道:“既然大师美意,下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又朝群雄道:“大家不必担心。国舅被拿,与你们没什么关系。这武林大会,照常举行,朝廷是很支持的。将来,还要多办几次,你们一切继续,不要理会这点细节。”
等到知客僧领他们号好了房子,廖虎臣抬手就给了方才那锦衣一耳光“以后别给我废话。你难道不知道?少林是河南的土皇上,若是那老和尚一瞪眼,咱们这点人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留咱们,是那些江湖大佬要来探虚实,看苗头。若是咱们押着人就走,就显的咱们心里没底,这些人就真该对你下手了。”
那锦衣卫这才明白,廖虎臣留下,是为了把这些江湖人,从郑国宝那争取过来。忙点头道:“长官英明。只是这郑国舅的刑具?”
“方才在人前,有那林平之,还有那位女侠都不好惹,更别提,还有百十个不要命的红夷鬼子。现在没人了,给他戴上手捧,脚镣就不必了。你们下去给我打探消息,看看他这段时间,在少室山,还做了什么不法勾当,一并搜集好了交上去。他那些姬妾若是回来,也动手拿了,不叫走了一个。”
吩咐完了手下,廖虎臣自己,则去面见方正大师等人,为下一步的工作做好铺垫。那些场合离不了鱼山肉海,美酒佳人,说不定还会有女侠半解罗衫来使美人计,这些普通缇骑定力不坚,难堪大用,自是不能委此重任,只能廖千户单身涉险。
“天家病危,不能视事?”这消息一在酒桌上说出来,这几位陪席的大豪,无不胆战心惊。解峰等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参与到这酒局中来,这么要紧的消息,非是江湖中人所能听的。就怕事后,锦衣卫灭口,自己的性命就白白扔进去了。
廖虎臣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一边摸索着旁边奉酒女侠的玉手,想着这地榜第二名的女侠,果然姿色不凡,一边说道“这话也就是在这说说,可千万不要外传。要是这消息走漏了,可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这次你们当为什么急着抓那郑国宝?先是大殿下身故,接着万岁伤心殿下早夭,一病不起,如今已经不能视事,只能由太后暂摄朝政。后来一查才知道,大殿下之死,竟是郑国宝暗中指使郎中平一指所为,平一指已经指证郑国宝,他这回是插翅难逃。”
方正问道:“那郑娘娘那边?”
“郑娘娘,那又有什么用?她哥哥连皇子都敢杀,她能说什么?原本要是她儿子被立为太子,这事还不说什么。可是现在已经知道她哥哥谋杀大殿下,我看她被废为庶人也就是迟早的事,这辈子就烂死在冷宫吧。至于她儿子,也无非是到哪就个藩。所以你们别错了主意,跟着郑国舅混,没什么好处。这些日子,他有什么败坏国法的勾当,你们只管说出来,本官将来肯定要回禀给皇太后,有你们的好处。”
另一边,郑国宝房门以外,几个负责看守的锦衣卫,推杯换盏,喝的兴起。这些人没资格去吃酒席,就自己掏钱买些酒肉犒劳,还有人议论着,这回回去,郑国宝到底能是个什么结果。“我说国舅爷,您也想开点,您的妹子现在还是娘娘,我估摸着也最多就把您圈禁,或是充军。总归不能真把您砍了吧,所以您就安心跟我们进京,到了京师跟老太后和张公公好好说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您可千万别再拿个架子了,您要是再拿个架子,我跟您说,这回可就没您的好果子吃。您老岳父是现在还在相位,可是我们估摸着,也就是早晚的事。已经有人上本,要请泾阳先生这一干忠良回朝,另举贤臣入阁。等到他老人家倒了,可就真没人护着您了。不过您也是命好,申娘子之前,给您兄弟找了个好老婆。现在您跟老太后,也得算是亲戚,怎么着看在亲戚的份上,也不能不管您不是?”
郑国宝手上戴着手捧,也没人伺候,自是无法用餐。他也不在乎,只是闭目不语。此时忽听外面有了动静,吃饭的几个锦衣喝了一声“什么人?”
“五岳派掌门宁中则。我要见一见国宝兄弟,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宁女侠啊,听说过。您还真够意思,这时候还敢来看看郑国舅,也不怕吃了官司牵连?不过啊,您还真见不了。这种要犯,一律不得探视,还请您回吧。”
另有一人忽然笑道:“我们来的路上可听说了,宁女侠和郑国舅那是好交情。好到穿一条裤子,钻一个被窝的关系。原本我们想着,国舅爷身边美女如云,不至于看上个嫁了人的吧?今日一见,这国宝兄弟叫的多亲啊,看来这话,还是有点眉目啊。也别说,看这身段,看这模样,谁见了不动心啊。我说宁女侠,国舅这个靠山,眼看就要倒了,您也该自己想想出路了。不如你留下,陪我们几个人乐一乐,也未必就比伺侯国舅差了。咱们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进去,让你们说几句贴己话,现在你们是见一回少一回,这机会可要珍惜啊。”
也听不到宁中则的言语,只听一声利刃出鞘之声,接着就是几声闷哼,几声重物坠地之声传来。接着门分左右,宁中则一手提剑,一手挎个竹蓝,走进房中。郑国宝笑道:“宁姐你来了,这回我是真的不方便给你见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