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难得在九月底有一个风和rì丽的天气,在一间环境清幽的茶坊中,段明威坐在雅间中翘首以待,冒着热气的茶水摆在桌上,他没有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段明威起身去开门相迎。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适中的青年,略显消瘦斯斯文文,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小宋,快请进。”
段明威满面微笑伸手将来人请入雅间中。
宋青踏入房中,神sè淡淡地扫了眼雅间的摆设,一眼先看见墙壁上印刷而成的名人字画便顷刻意兴阑珊。
两人在木制方桌前相对而坐,段明威给对方沏了杯茶,然后两人先喝口茶,放下茶杯再满上,段明威微笑道:“过去几年,小宋你在华夏国际投资的成绩有目共睹,今年二十五了吧?有没有考虑成家?”
宋青面不改sè,丝毫没有半分得意自满。
过去几年中,华夏最出sè的企业家要数宏信集团那一票人,但在京城这边,风头最劲的人要数这位宋青。
出身红sè家族的宋青尤其受人推崇的原因,是他并非为谋一己之私,他在华夏国际投资集团内担任要职,创造了辉煌的业绩,而他有能力,有人脉,有资源自立门户,可他偏偏留在国企中,为这个国家打拼。
“段叔过奖了。我还年轻。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逸舟的事情,我听说了。”
提起自家儿子,段明威故作常常sè,摆手随意道:“今rì只谈公事。”
宋青眼帘低垂没做回应。
之前段明威问他成家的想法,这是公事吗?
何况今天要谈的“公事”,在对方心里,恐怕还是因为私情的缘故。
看透不说透。
“宏信集团最近的动作,小宋听说了吗?”
宋青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段明威面sè豁然凝重,沉声道:“国内数家银行与宏信集团合作。这一次捞了超过五百亿美金。”
他说的仅仅是几家国有银行加起来赚的钱,宏信集团出资是其他数家的总和,别人加起来赚了多少,宏信集团就赚了多少。
宋青还是点头不说话。
实际上以他在华夏国际投资集团的地位。业内风向向来逃不过他的眼耳,这一次欧洲财团狙击英镑,他也为华夏国际投资集团做出了抉择,搭上了末班车,虽然赚的不多,三十亿左右美金,但这也要比平时按部就班的投资利润巨大。
至于对于国有银行而言,几百亿美金对一家银行肯定是个大数目,但几家银行总和,则也未必会把几百亿放在眼里。
但一想到这是几天内赚到的利润。才格外令人感到震惊与赞叹。
“宏信集团的发展令人担忧。”
段明威见到宋青始终不作回应,便有些气馁,他希望看到对方积极的态度,却落了空。
但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宋青却开了口。
“宏信集团,是必须让我们敲响jǐng钟,在国家开放了医疗市场后,宏信集团在全国各地全资兴建白和医院,他们拥有最先进的药物,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很快,他们会挤垮同行,包括国企,等宏信集团在医疗市场一家独大时,他们就形成了垄断。而那时,他们就有可能危害人民利益。”
听到宋青这番话。段明威倍受鼓舞,他狠狠点头,深以为然地叹道:“小宋说的没错,正是这一点才让人难以心安。”
人有善恶之分,辩证去看,企业家也是如此。
不能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华夏的企业家就绝对会为华夏的繁荣做出贡献。
私利与大众利益的对碰,一直以来也是企业这个矛盾体的核心所在。
垄断的影响力毋庸置疑。
“宏信集团在积蓄实力,在累积筹码,他们不希望被掌控,被牵制。再给他们十年,也许五年,也许三年,宏信集团就不再是华夏宏信集团,而是亚洲宏信集团,国际宏信集团,在他们迈向世界舞台的云梯路途中,华夏在这间企业身上的sè彩会越来越淡。”
宋青目光仰视,神sè微微泛冷。
老生常谈防微杜渐,在事情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中,要及时遏制才行。
如果宏信集团不是华夏企业,不是华夏公民创办的,宋青兴许也不会cāo这份心,甚至连担忧都不会担忧,正如微软那般。
但宏信集团既然是华夏的企业,又有了今天这般辉煌的规模,便不得不令人感到担忧。
华夏,终究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利益是首要第一位,所谓的zì yóu,那也是在不侵犯大众利益的前提下。
宋青不能坐视宏信集团脱离华夏掌控的地步,那样的话,这样一间成功的企业,会是一个模范,会给别的企业树立典型,后来者效仿宏信集团成燎原之势时,华夏的处境就岌岌可危。
“小宋,这次我找你,你也能够想象到,我并不是代表个人而来,你如果有办法让宏信集团变为国企,那就请你放手去做。”
段明威目光炯炯有神地逼视着对面的男人。
宋青端起茶杯喝下一小口,待放下茶杯后,他轻声问道:“底线?资源?”
“只要不留把柄便可,官方资源任你驱使,但还是那句话,不能授人以柄。”
宋青闻言点点头,他说道:“茶喝了,事谈完,我先行一步。”
在他要走出雅间时,段明威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小宋。联合国那边有风声传出。怀疑S2病毒就是宏信集团研发的,你怎么看?”
宋青手握在门把上,没有回头,悠然道:“这还用问吗?你如果认真研究过唐信行事作风,你就会发现,不论事情多么扑朔迷离,最后得益的人,总是他,这个人,冷静睿智。耐心坚韧,心狠手辣,我对他没有私人恩怨要解决,我要做的只是确保一件事。让宏信集团在华夏掌控之中,就是这样,再见。”
“那宏信集团现在不是很危险?”
段明威还在追问。
已经打开了门的宋青无奈地低头一叹,头也不回地说道:“危险?唐信这种人的布局,你只能去看结果,千万不要被过程影响。”
在走出茶坊之后,宋青在上车前拨了一个电话。
“给我所有宏信集团高层的资料,包括子公司的。”
外汇战争已经落下帷幕。
唐信回到家中修身养xìng,压下心浮气躁的状态,准备毕业论文。
他正在家中书房中翻阅资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扰。
他皱着眉头走下楼,通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一位满面怒sè的女孩。
打开门,唐信面sè不虞地问道:“有何贵干?”
站在门外的是程慕上大学后结识的好友葛佳薇。
她一手叉腰,几乎是张牙舞爪般破口大骂。
“唐信,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程慕的事?她把什么都给了你!可现在她只能偷偷哭,你呢?是不是家里已经藏了别的女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对得起程慕的一片深情吗?这么好的女孩你不珍惜,你是想遭雷劈吗?你混蛋,给我回来!”
“神经病!”
砰!
唐信把门关上。
砰砰砰
拍门声又响了起来,还隐约听见她就在外面走廊上愤愤不平地斥骂。
唐信走到客厅拿起座机电话给小区保安部打去。
“我是A区1号楼401住户。有人在我家门外捣乱,请你们把她赶走,不过,不要动粗,言语威胁就足够了。”
很快。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唐信走回书房中,略显苦恼地抚住额头。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母亲打来的,唐信平复下心中的烦躁,把电话接起。
“妈?”
“你和程慕怎么回事?老程说你俩分手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是她要分手,因为她怀不上孩子。”
“啊?”
电话里母子俩都陷入了沉默。
程慕想要孩子,谢婉玲也想她怀孕,种种期待与压力,加上现实的残酷,才迫使程慕离他而去。
可唐信又不能把责任推在母亲头上,他自己现在不急着子孙满堂,但五年后呢?终有一天,他也希望自己能当爹,只是母亲的期待早了点。
观念不同。
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母亲怀他的时候。
“程慕究竟怎么了?”
“她去医院检查,先天不孕。”
“那你也不能她说分手你就答应啊,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和她一起找找解决办法,不行吗?”
“也许您眼里,觉得这是孩子的问题,可我认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感情问题,她今天因为没孩子要分手,明天是不是她有了别的疾病就也要分手呢?我希望她能明白,不论她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离开她,可她现在还没明白,或者说,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认为我俩应该真的能够携手共度一切。”
“儿子你能这样想,妈就放心了,那要不妈去和程慕谈谈?”
“别,这是我俩的事情,您也别去给她压力,就这样吧,我写毕业论文呢。”
唐信把手机丢回桌上,他后仰靠着座椅,闭目长长一叹。
今天是周六,学校放假。
在假rì广场三楼的百货商场里,程慕坐在一间成衣店的收银台里面,胡晓梅以前是在批发市场做生意,后来程文越拿出积蓄给她在假rì广场租了个单位,卖一些中档次的品牌服装。
胡晓梅刚刚招呼走了一位只看不买的客人,她走到收银台前,发现最近时常走神的程慕扶着脑袋在发呆,哀叹一声。
“程慕啊,唐信是长得不帅,可他给人感觉很可靠,女人找男人,可靠是第一位,你和他闹别扭可以,但不能冲动就说分手啊。你爸说唐信不开心,你也不开心,那为什么要分手?”
程慕还在出神,胡晓梅的话成了耳旁风。
直到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才回过神来,接起来发现是葛佳薇打来的。
“程慕,我替你去骂了唐信,他真不要脸,竟然叫保安,不是男人!不对,他是臭男人,我跟你说,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谁让你去找他的,你还骂他?你有病啊!我和他的事,你别管!”
程慕罕见地对认识两年多的好友发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