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眼看到梁家鬼祖的时候,就意识到,她这一次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而且,也没打算留余地跟我客气。
因为我没有开鬼眼,也能看到她,显然说明,她是如故如此突然的出现我在我面前,要给我个下马威。
我呆了呆,脑中千百个想法冒出来——她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想杀我,就不应该如此行事。我该怎么对付她?《本行经》中又都写了些什么?
只是片刻功夫我平静下来,朝厕所中走去,视若无睹的来到水池旁,伸手关掉了正在不停流淌着的水龙头,而后转身出去。可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的流水声再次响起。
我转身看了看再次打开的龙头,走了回来,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她显得很生气,怒气冲冲的站在角落中瞪着我。
我不会使用道法,不能像电影中的林大师一样‘急急如如令’,再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不过佟先生的《本行经》中却说,鬼虽与人有别,但也与人相同,人分千奇百种,鬼亦相同,制鬼与制人一样,依道化解便可,只要能寻到她怕的东西,她就会退避三舍。
但她怕什么呢?
她是个女鬼,又是小姑娘。
有了!
于是我转身拉开一间厕所的门,大敞着走了进去,边吹着口哨,边解腰带,毫不避讳的开始放水……那阴阳顿挫的口哨花花儿,吹得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同时我也相信,她并不能拿我怎么样,至少,没打算拿我们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跳出来吓人。
稀溜溜的放水声可能是刺激到了她,身后突然‘哐’的一声震响,吓得我断了水不说,还浑身一哆嗦——还好她没扑上来掐我的脖子,只是气恼的摔上了我的门。看来,她还没有那么不要脸,就像《本行经》中的讲的那个故事一样。
故事中说,古时,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夜班遭人谋害,为保清白投河自溺,化身厉鬼。而后,时不时的便会在半夜十分,游荡在当年跳河的桥头游荡,如遇上心思不纯的恶人,图谋与她,便会要了这人的性命!若是遇上两不相扰的正人君子,则会顺顺利利的放君子过桥。
直至某日晚间,一难说好坏的醉汉过桥,瞧见一白衣女子徘徊与桥头,身形料峭多姿,借酒意便起了轻薄之意,上前,调笑道“呦,这是哪家的娘子啊,来,快让爷看看。”
而这女鬼,也并非是胡乱夺人性命的恶鬼,凡遇轻薄之人,多留一线生机与人,彰显上天好生之德。一边躲闪,一边劝道“这汉子,你莫要再轻薄,若不助手,小心奴家给你个不好看。”
醉汉一听,兴致更浓,笑道“那巧那巧,快与爷看看。”说什么也要看看这女子的容貌,否则心痒难耐,实难罢休。
女子几经闪躲无果,恼羞成怒,猛地转过身来!只见,一张狰狞的面孔上爬满了蛆虫、水草,正是那多灾水鬼的模样!,
醉汉见状,惊出一身冷汗,立时清醒几分,想到了这桥头闹鬼的传言,暗道:吾命休矣!
好在他心思够快,想起了儿时老翁们与他讲的故事——见鬼莫怕,漏怯丧胆!,
鬼物欺人寻得便是人漏怯丧胆之时,胆气若失,神魂不固,鬼物便能趁虚而入。
道书言:人身自带三盏阳灯,乃是三魂正神纯阳所化,但为非作歹心无善念的人,善魂‘胎光’不保,太清陽和之氣不足,蚕如萤火。
心思愚笨不知变通之辈,陰氣之變,‘爽靈’不明。
而闻风丧胆之徒则最为凶险,一旦漏怯,刑主胆气正魂陰氣之雜,‘幽精’便会涣散。
此三盏阳灯若是不旺,鬼物便会有夺人性命的可能。
醉汉平日也是个胆大的人,想通此点后哈哈一笑,竟对着女鬼暴起粗口,笑道“你这算个求,爷还有更不好看的!”
说着,将腰带扯去褪下裤子,露出胯下的‘三两三’斤肉!
女鬼猛见此物,黑不溜丢,好似泥鳅,羞愧的啐了一口投河逃走。
见她逃走,醉汉连声大笑,算是保住了性命。
本来女鬼想给醉汉个不好看,结果反着了醉汉的道儿……这便是——醉鬼撞女鬼,全都不好看!
(说明——类似的故事我在以前的书中写过,如今拿出来重新润色,是为了我那破书实在不卖座,老书友见了千万怪我剽窃。没错,我就是那个很没人品的家伙……)
我正个通过这个故事依葫芦画瓢,管它好使不好使,先拿出来用用再说,才把梁家的‘小奶奶’给吓跑的……直至晚间十二点,滚草壳儿的石旺生还没回来,八成滚到女职工宿舍去了,心中那不好的感觉又起。
啪嗒,啪嗒。
突然间,铝合金屋门自己摇晃起来,像是半夜三更的秋千,来回晃动。
我瞅了几眼没做理会,因为我已经渐渐品出了小芳的用意,她想灭我顶上三阳,泄我胆气,偶后趁虚而入。
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能漏了怯,但太动怒也不可取,清净为天下正,方为不败之道。
于是我认真观书,不去理会,不一刻屋门不再响,但外面的大铁门却响了起来——哐当,哐当好不吓人,跟要地震似得让人无法忍受。
大半夜的若是被人瞧见,难免会有麻烦,于是我放下书朝院中望去,开启鬼眼后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大辫女孩儿正在晃动铁门,还朝我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见她如此,我也来了脾气,拿起桌上的武装带走出门去,朝她吼“要不要脸了,滚蛋!”
小芳闻言住了手,气恼的看向我。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悲愤的眼神中,竟然含着泪眼……
“你欺人太甚”她咬着牙道。
我朝左右看去,院门口的灯很亮,好在没人。
“我怎么得罪你了?”我小声的问。
此时我已经不怎么再怕鬼,因为鬼这东西确实没想象中的可怕,至少对我来而言,鬼还不算太危险,可能跟我练功有关。
“你自己不知道!”女子气恼的道。
我想了想,道“就因为梁三三那点破事儿?”
她绷起脸来,道“不是!”
这下我明白了,她肯定是因为老鬼进宅,梁勐改姓这件事来的。
我摘下大檐帽,扇了扇道“好好好,你进来你进来。”
今天晚上我说什么也要跟她掰扯清楚,梁勐一家人本来就是张家的子孙后代,凭什么就不能改姓?
她跟在我后面进屋儿,却不敢靠近,就站在门门口,没等我开口,她说道“你是不是刘荣基的孙子?”
我挑起眼眉看向她,点了点头——我爷爷是叫刘荣基。
见我点头,她更是气恼,一副很不待见我的样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瞅着。
我问道“你认识我爷爷?”
结果她一甩手没了鬼影,只留下一句冷幽幽的话——这儿事咱们没完!
好嘛,本来想跟她唠唠她却跑了,这鬼丫头的脾气还真暴躁。
跑就跑吧,结果她前脚刚走,张德财那死鬼又找上门来,缩头缩脑的敲我的窗户,吓我一跳!
我心想——当我这里是阴司鬼府七十六堂,白天伺候活人,晚上招待死人,简直不把保安当门神,想来就来!
“你刚才死哪去了?”我出门就骂。我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儿张德财会不知道,他可是鬼,住得离我不远!
满身血口子的张德财蜷缩住身体蹲在窗跟下,对我道“这不怪鹅,那姑娘可厉害啦,她怕你,不怕鹅。”
‘鹅’是归绥土话,‘我’的意思,多是女人家使用,男人们自称为‘爷’,张口闭口,爷长爷短。但张德财有求于我,所以不敢在我面前称爷,就摆起了老娘们的做派,自称为鹅。
我气道“我跟你说啊,你们家这破事我管不了,你自己说说,让我怎么管?你那儿子孙子,一个比一个窝囊,怕得罪梁家不敢给你收尸,难道让我把你挖出来再给他们送过去?拉倒吧,咱们俩就此为止,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就先前那鬼丫头你看见没?已经找过我两次麻烦,还把我送进了派出所……得得得,你也别跟我哭,哭也没用,赶紧走。”
说着,张德财抹起了眼泪,我瞧着心烦,就回到屋里,他在外面赖着不走,为图清醒我又开始看书,结果不一会儿‘啪嗒’一声门开了,我抬头一看,是石旺生回来了。
石旺生满脸喜色的搓着手,问我“小刘,咋样,没事哇?”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没事。”
石旺生坐到另外一边的椅子上,我们俩中间隔了张长桌,他美滋滋的捯饬着头发,看那意思,今天晚上没有放炮,也打过手枪……
我没理他,而是担心起消失不见的张德财——老鬼头虽然难缠,但遭遇可怜,还送了我不少物件,我如此待他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如此,翻来覆去一晚上我都没睡着,期间张德财也没回来找过,这让我愧疚更甚。
下班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再去找他一趟吧,看看事情怎么处理才好,不行就继续折腾梁勐父子俩,鬼奶奶咱招惹不起,活人还对付不了?
我就说请他们父子两人喝酒,把他们骗出来,再让张德财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否则瘪犊子玩意缺了良心,不知道什么是怕!
做鬼也不能太老实,张德财这样搞不成,跟一群数典忘宗的混蛋,还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