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奏世界 第二百七十三章 神

“谁！”

暂时无法起身的亚特伍德微微转过头，大喝了一声，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双绘满魔纹的白sè手套，以及一张诡异的面具，同时也就在亚特伍德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那双白sè头套已经将阵列中的法杖握到了手中……

“你……”

看到自己视若xìng命的神器，【鄂加斯的意志】被人如此轻易的夺走，亚特伍德顿时心如火烧般想要站起来，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自己的身体都无法移动半寸，仅仅只有头部能够稍稍移动，就在他不甘的晃动着身体时，一个白sè的身影却悠闲的从他身后走出，并慢悠悠的来到他面前……

“你刚才说你叫亚特伍德，对吧？”

在亚特伍德那几yù想要吃人的目光中，岳雨楼缓缓坐到他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并低着头细细把玩着手中的【鄂加斯的意志】，同时阿鲁卡多和克拉苏德也随即站在了他的两侧，而亚特伍德在听到岳雨楼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竟然早就潜伏在了自己身旁，但自己作为一个五阶高手，却完全没有发现对方一丝一毫的气息。

“神器……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我已经躲藏了几百年了，不可能有任何疏漏。”

忽然，慢慢平静下来的亚特伍德隐约感觉自己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他随即微微仰起头，顿时发现一个小小的银sè沙漏不知何时竟然漂浮在了自己头上，而沙漏上的气息他也很熟悉，那时只有神器才能拥有的庞大能量涌动。

“这个嘛……”

岳雨楼缓缓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亚特伍德一会，然后轻笑到：

“在我们回答你的问题前……亚特伍德先生，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呢？”

“哼……有话就说。”

对于神器力量十分了解的亚特伍德果断的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不过他的神情依旧显得十分不甘和愤怒，毕竟在他的意识里，自己还差一点点就能够成为龙神了。

“呵呵，亚特伍德先生能告诉我们，你的全名是什么吗？”

“亚特伍德·修·布兹·杰瑞德尔。”

“杰瑞德尔……听起来似乎很耳熟，我想想……”

一听到亚特伍德的姓氏，岳雨楼脑海里顿时有闪过了无数不连贯的碎片，他低头沉吟了一会，接着突然一拍额头，轻声低呼到：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老是出大德鲁伊的jīng灵家族，貌似这个家族在jīng灵里还是很显赫的一族嘛……”

不知是由于得知了对方姓氏里的秘密，还是由于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岳雨楼心情显得很是不错，他将【鄂加斯的意志】交到阿鲁卡多的手上，然后走到亚特伍德身前，半蹲下身体，仔细打量了对方的容貌以及那有些泛红的皮肤，然后半问半猜的说道：

“假如你的父亲是jīng灵，你的母亲……应该就是恶魔吧？”

“是又如何，你想要表达什么呢？难道你想说自己是正义的使者，要代表龙神消灭我这个邪恶的存在。”

“半jīng灵，半恶魔，看来我果然没记错呢……”

就在亚特伍德疑惑对方为何不马上解决自己，反而开始自说自话的时候，岳雨楼却缓缓站起了身体，再次坐回到椅子上……

“亚特伍德，假如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想利用【鄂加斯的意志】和万树之母来吸收神力，并使自己变成龙神，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还不只这些……我还知道你所使用的这个阵列名叫破天升龙阵，这个阵列需要一件神器和神迹作为核心，在启动之后，使用者坐在阵列之中，便能够汲取大量游离于土地，空气，阳光，水……这万事万物中的神力，并有相当可能xìng晋升为龙神，过程我没说错吧？”

“你！究竟是谁……”

听到这里，亚特伍德的脑子全乱了，他感觉自己的一切仿佛都暴露在那张诡异的面具下……

“我还知道，创造这个阵列的人的名字……”

没等岳雨楼说完，亚特伍德便猛然抬起头，大声吼道：

“不可能！创造这个阵列的人是一位隐世千年的半神，这个世界除了我和龙神们外，绝对不会有第九个人知道他的名字！”

可他的愤慨换来的只是岳雨楼一阵低沉的笑声，岳雨楼微微抬起右手，然后轻轻摇了摇食指，淡淡的说道：

“……那个人，叫做……萨-苏斯。”

“你……”

看着亚特伍德一脸惊愕的表情，岳雨楼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乐感，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说出自己的另一个名字时，站在他右侧的卡鲁卡多那原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身躯，忽然微微颤抖了一阵，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知道又如何，假如不是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此时我已经成为龙神了！”

不过亚特伍德的执着显然超出了岳雨楼的想象，直到此时他依旧没有放弃成为龙神的美梦，而看到他一脸冥顽不化，岳雨楼立刻就想到一些过去发生的，很不愉快的事情，他顿时一声大喝打断了对方的话。

“愚蠢！”

被岳雨楼喝了一声的亚特伍德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岳雨楼原本很好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有些糟糕，他冷冷的看了亚特伍德一眼，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亚特伍德，你也是一个五阶强者，亚山的力量准则你应该清楚，不劳而获的力量是不存在的。”

“哼，那只是龙神定下的，用来玩弄世人的法则而已，只要成为了龙神，法则什么的还不是随意cāo控。”

“随意？呵呵……”

听到亚特伍德的话，岳雨楼顿时怒极而笑，他慢慢站起身，走到亚特伍德面前，低着头，如同观赏一条街头流浪犬般，用十分鄙夷的语气说道：

“……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了不起的角sè，现在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被力量愚弄的可怜虫而已，凭你这种心境，假如不是继承了父母那优秀的血统，还有神器的铺筑，估计你现在连四阶都不可能达到。”

“你……哼！反正现在我落到你的手里，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哦？不服气吗？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问问你，在你的心目中，究竟神该是个什么样子？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神？”

亚特伍德顿时一愣，他显然并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但他又不想在岳雨楼面前服软，于是在微微思索后，他便有些犹豫的答到：

“这……这还用说吗，神当然是能够随意cāo纵万物生灵，任xìng而为，无拘无束，创造和毁灭都在一念之间，也只有最强者，能够领悟世界本质之人才有资格成为龙神！”

越说到后面，亚特伍德显得越发激动，但很快他就发现岳雨楼的双肩正在微微抖动着，同时一阵阵压抑的笑声也慢慢从他的面具里传出，整个人似乎在听一个很可笑的故事一般……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在你的心目中神是如此廉价的存在，随意cāo纵万物生灵，任xìng而为，无拘无束，创造和毁灭都在一念之间……你是不是该加上，后宫佳丽无数，所有仇人死绝，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人都跟着发达，和自己有些仇怨的人都灰飞烟灭等这些东西呢？这样的神做得才有意思嘛……还有你说最强者才能成神，这倒也没有错误，确实……假如不强的话，怎么能够消灭和自己作对的人，怎么能够收集万千美女，怎么能够‘随意cāo纵万物生灵’呢？是不是？”

“你……”

岳雨楼的话显然让亚特伍德有些难以接受，但他却无法找出反驳的理由，同时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过去似乎存在着某种本质上的错误……

“但是，很可惜，亚特伍德，在这个世界，神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廉价和无聊，你知道成为神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是什么吗？”

说着，岳雨楼脑海中也慢慢浮现出自己哥哥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成为神，必须抛弃无用之感情，无用之执念，无用之妄想，无用之希望……神必须是绝对的，毫无感情的公平，在没有绝对的理由前，哪怕就是你的至亲之人死在你的面前，也不能出手相助，哪怕你最爱之人即将死去，也不可出手相助，这就是神，无情无义之神，如同机器般冷漠的神。”

“我不信！假如神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那这个世界为何还有如此之多的争端，为何会有【长老战争】，为何会有恶魔这个种族！”

“因为……争端和冲突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假如没有这些东西，这个世界就会一片死寂，毫无进步，你也清楚知道【长老战争】对吧？那么你真的认为龙神们会因为教徒而争执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教徒的多寡对于龙神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就算天空之龙没有一个信徒，它也依旧是龙神，不可否认的存在！凡世间的一切都和龙神没有半点关系，世人的供奉，尊敬龙神们虽然都感觉得到，但那也仅仅只是感觉而已，就像在河边散步时吹过的清风一般，即便是没有你也不会有多少不适……龙神们几乎没有感情，没有yù望，或许他们会有一些属于各自的xìng格，但那仅仅只因为构成它们的元素本身具有的特点而已……你仔细想想，在无面者被击败时，黑暗之龙有进行任何帮助吗？当天使们几乎被恶魔赶尽杀绝之时，艾尔拉思又做过什么？在jīng灵不断动乱的时期，西莱纳出过手吗？没有……龙神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去对世界进行任何干涉，而当它们出手干涉时，那就意味着世界遭到了不合理之力的扭曲……”

“怎么可能……那成为神有什么意思……”

“意思……没有意思，神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属于【不合理的之力】的一种，这个是龙神们自己得出的结论，世界其实本来不需要神的，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规律，一切都会沿着某种轨迹发展下去，所以即便世界没有神，也依旧会发展着，只是道路不同罢了……但神的出现却打乱了这种规律，神是不合理的，于是有神存在的世界，也发生很多不合理的扭曲，而神存在的意义就是矫正这些不合理。也就是说……神自身就是神存在的价值，很可笑吧……但在这个世界，事实就是如此……”

“那这与神有没有感情，有什么联系……即便如此，神也依旧可以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做一些想做的事情，或者……”

听到这里，岳雨楼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又继续说道：

“亚特伍德，为何你活了几百年，却依旧如此天真……神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存在，所以神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是不合理的，每一件事……哪怕只是和世人说一句话，都会引发难以想象的波澜，都会对世界产生更大的扭曲，所以龙神们除了维持大陆必要的元素平衡外，基本什么也不做……而且说到感情，你认为神拥有感情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这……”

“至少我认为神拥有感情对于世界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有yù望，就会耐不住寂寞……虽然冷酷无情，无知无觉的神听起来很让人难受，而且有时命运真的非常不公平，好人经常会受难，坏人经常会善终，但是……即便是这样机械般的神，却还是能够保证世界的正常运转。而一旦拥有感情，就有可能会冲动，可能会做出多余的事情，可能会犯错……人或许没有问题，毕竟人能犯多大的错误，但神不行……成为神就意味着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所以神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整个世界，哪怕只是微小的错误，都会让世界遭到难以想象的破坏，而这种代价……最终还是要由大陆上的生灵承担，就像元素龙神哪怕只是稍稍休眠片刻，大陆的元素平衡就会出现混乱一般……所以人们口中那些随自己喜好做事，把规则当成玩具，甚至和人类的皇帝一样作风的东西，即便拥有再大的力量，即便能够永生不死，也不配称之为【神】，也无法真正与世界融合，最多只是一个强大一点的生灵罢了，因为它们根本没有成为一颗神所应该具备的心，一颗冰凉的，绝对中立的心……”

“这……我才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成为神，拥有绝对的力量，就能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能拥有世界的一切！”

“白痴！”

看着已经有些癫狂的亚特伍德，岳雨楼猛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将他头上的沙漏甩到了一旁，瞬间亚特伍德便想出手攻击岳雨楼，但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一般，接着岳雨楼便扯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用力的提了起来，然后用双眸死死的盯着对方，语气冰冷的一字一顿说道：

“那你想想为何那个半神过了千年依旧没有成为龙神，成为神不会拥有一切，只会失去一切，龙神不是世界的主人，而是世界的奴隶！它们是世界不合理之力的遗根，只为【不合理】而存在，而奔波，却没有属于一点自己的东西，感情，xìng格，亲人，下属，一切的一切，它们的一切都是属于整个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你原本的力量增长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已……但是！亚特伍德·修·布兹·杰瑞德尔，你告诉我，你能够做到把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放在你面前，却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吗？你能够在世界需要你帮助jīng灵的时候，出手帮助他们吗？你能够做到，在得知亲生父母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扭曲了世界的本质后，亲生处理掉他们吗？你能够做到，为了世界的正常运行，在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就渐渐隐入神话之中，并最终被所有人遗忘掉自己的名字，一个人在永恒的孤寂中没有意义的存在……告诉我！你能够做到这些吗！”

“那现在的龙神能够做到？”

“能……或者说它们已经在做了，你难道没有察觉吗，随着时间的推移，龙神现身的次数越来越少，和龙神有关的新消息在近一百年里，几乎没有……而且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过不了多久，龙神们就会全部隐入一个和世界毫无一丝联系的地方，世界最终将会不再有神！而这也是神最后的工作，抹去亚山所有不合理的存在，包括它们自己……你有这种觉悟吗？你能够做到这种绝对的称职和中立吗？”

“我……”

岳雨楼的话显然完全摧毁了亚特伍德的世界观，他此时显得异常迷茫，双眼也完全失去了sè彩，而岳雨楼随即将他扔回了地上，然后淡淡的说道：

“你不能，我也不能，那个半神……同样不能，所以他即便是历经了千年的时光，依旧无法成为龙神，成为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