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意味深长,但只要是身处漩涡中的人,几乎都能听懂。
林泽明面上是希望大公主替自己转达,实际上,却是说给大公主听,这一点,大公主不可能不能领悟。
林泽几乎能想到小公主在面对皇权斗争时的无助表情,她是那般柔弱善良的女孩,她怎么承受得起如此沉重的权力斗争,母亲的重托,姐姐的虎视眈眈,她如今的生活,林泽稍一过脑就心疼万分。
那次暗杀,究竟与大公主有无关系。
起初林泽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大公主,但随着对事态的深入了解,目标又直指一言堂。
林泽遂了老供奉的意,亲自走了一趟东京,事儿本以为差不多结束了,可大公主的出现又让林泽颇为讶然,加上她这番话,林泽不得不怀疑那次的暗杀,是否也有大公主cāo作的痕迹。
若是这样,岂非证明大公主与一言堂有某种程度的合作。
心念至此,林泽后背一阵凉飕飕的,这绝对是一个爆炸xìng的新闻,堂堂英伦大公主,居然跟东京最大的地下组织有所勾结。
原本在得知那个组织之前,林泽是很难往这方面想的,即便想了,他也会自主否认这个念头,毕竟,这种事儿是很难成为现实的,也差不多超出了林泽的认知,可既然从一言堂那位幕僚口中得知了那个组织,他无法遏制自己朝这方面想象。
一言堂老堂主是组织成员,这一点已得到确认。
大公主也正在竞选组织内的某个强大身份,这一点林泽也深刻地明白。
那么,大公主与一言堂的合作,几乎是水到渠成的。
想透其中关节,林泽漆黑深邃的双眸中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杀机,她,曾yù置小公主于死地,而此刻,她正孤身在自己面前,只要林泽愿意,他可以在瞬间割破这位权势滔天的大公主咽喉,让她香消玉殒在此地。
可他不敢,也不能,。
有些事儿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否则这个外表上还算平稳的世界早就乱了。
不能杀,所以林泽必须很好地掩饰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杀机,并给大公主一个极具隐喻的jǐng告:只要小公主开口,他不愿意玩一会刺杀行动,不管他最后能否成功,都能让大公主寝食难安好一段rì子。
但可惜的是,大公主只是轻描淡写地点头,表示会转告林泽的话语,并很唏嘘地感慨大公主能有林泽这样的人才协助,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听语气,她好像真在为小公主欣慰,可听在林泽耳中,又是另一番意味,但大公主不再深究此事,他也不便再深入探讨某种隐晦的话題,出乎林泽意外的是,大公主在谈完正事后,并未告辞离开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地品尝着每一道菜肴,并丝毫不吝啬赞美言辞恭维林泽。
林泽对此只是淡淡一笑,沒发表太多意见,闷头抽烟喝酒。
大公主绝对是个天生的外交官,有她在,根本不用考虑冷场的事儿,林泽言语不多,她便通过一个微小的细节将话題牵扯到沉默寡言的薛白绫身上,而后者被问上话,终究不可能装哑巴不回。
“这位就是在华夏名声响亮的薛小姐吧。”大公主目光柔和地望向薛白绫,语调缓和地问道。
“不敢当。”薛白绫从容地说道。
“传闻薛小姐仅仅用几年时间,便将一座庞大的商业帝国撑起來,即便在英伦,也有不少女xìng乃至男xìng封你为第二女xìng偶像。”大公主微笑道。
第一偶像是谁,自然是那位高高在上,在英伦群众心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zì yóu女神的女王。
薛白绫对此兴趣不大,只是婉转地点了点头,淡淡道:“过奖了。”
又是一番简短的交谈,两个女人相互打了几次机锋,差不多试探了一遍,大公主便将话題牵扯到神田井子身上,薛白绫这位久经沙场,老辣城府的女人能跟在皇权漩涡长大的大公主斗个旗鼓相当,初出茅庐沒多久,大部分借着家族光环崛起的神田井子就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不出五分钟,神田井子不论是语速还是在言辞上的斟酌,都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问題,三个女人的级别高下立判,火候差不多到了,大公主便不再用她那颗长期跟母亲斗智斗勇淬炼得扎实无比的脑袋刁难神田井子,端起酒杯笑道:“这顿饭我吃的很开心,有机会來英伦,我做东请你们。”言罢,她一改之前的雍容贵气,颇为豪迈地一饮而尽。
众人只是端起酒杯回敬,沒等放下酒杯,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自林泽左侧响起,此言一出,众人的心顿时一沉,以薛白绫的定力也有些吃不消。
“有机会來英伦,我会把你草得连你妈都不认识。”
话是由始至终只顾着埋头吃饭的人妖放出,至于为什么他会在大公主即将离开时说出这番话,林泽不懂,在场所有人都不懂。
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尤其是大公主,她维系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姿态在这一刻前功尽弃,神sè慢慢冷了下來,目光锐利地投向人妖,一字字问道:“这位先生,我有得罪你。”
“沒有。”人妖撇嘴。
“那你可知道向我说出这样的话语,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大公主语气愈发冷冽起來,连林泽都感受到了大公主身上释放出來的寒意,隐约中还透漏着一抹杀气,可他能怎么办,解释人妖喝多了,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他只是搞不懂人妖这是脑子进水还是如何,居然当面侮辱大公主,而且毫无缘由地侮辱,真要说,这话也应该是自己说吧,你跟她无冤无仇的,至于这么大火气。
不知如何打圆场的林泽只好端坐椅子上,密切关注着逐渐升温的局面。
“哈,你想用你强大的背景恐吓我吗。”人妖撇撇嘴,冷笑道,“他们或多或少因为各种原因忌惮你,可我怕你个毛,老子爹妈死的早,身边沒个牵绊的人,大不了把你先杀后-jiān再去自首,咋地,有种你跟我划下道道过两手,看老子草不翻你。”
一如既往的奔放不羁,却似乎搞错了对象,林泽头疼yù裂,瞥一眼义正言辞的人妖,完全不明白他这是发哪门子神经。
大公主的脸sè十分难看。
她不是沒经历过难堪的局面,更加经历过许多让她下不了台的事儿,可那都是暗中进行的,只要处理得当,都能一一化解,不止不会伤了谁的面子,还能博取某些有心人的赞许,可眼前的状况不同,对方直截了当地侮辱她,而且言辞难听到极致,想解决,只能硬碰硬。
可怎么硬碰硬。
门外只有两个贴身护卫,这小子既然敢放出这样的豪言,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恼怒交加却又无计可施的大公主猛地一拍桌面,寒声道:“好大的胆子,我不管你是谁,都将为今rì所说的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哈,怕你我是孙子。”人妖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极其吊儿郎当地跷起二郎腿,一副大爷模样。
大公主豁然起身,林泽也忙不迭跟着起身,无可奈何地说道:“大公主,他可能吃错药了…”
大公主寒冷地瞥他一眼,嗫嚅着嘴唇,最终沒说出一个字來。
以她的身份,的确沒人敢出言不逊,敢出言不逊的,全都下地狱了,他敢,大公主就有办法让他彻底消失,至于林泽,大公主相信这不是他的意思,之前他那隐忍的态度大公主尽收眼底,明白他是一个懂得以大局为重的男人,不可能拉一个垫背的进行这种沒太大意义的羞辱。
而薛白绫和神田井子,凭大公主的手腕,还真沒办法跨国较量,再者,,这事儿既然连林泽都很有可能不知情,这两个女人恐怕就更不知道了。
她很莫名其妙,更大的却是怒火,无缘无故被个长的倒是yīn柔帅气,说话却粗鄙难听的男子羞辱,向來高高在上的大公主自然勃然大怒,连往里rì经营起來的大气形象也全然不顾,目光冷冽地扫视坐在椅子上的人妖,一字字道:“你最好躲远点,别让我太早找到你。”
“我轻轻地坐在你眼前,你却无动于衷。”人妖眨了眨眼睛,恶毒地说道,“怎么,见我长的俊俏,打算收我为禁脔,哈,不如我们借林泽的地方打一炮。”
“,。”大公主修养再好,也有点发疯的迹象,她脸sè铁青,胸膛高低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來的双眸恶狠狠盯着人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沒说,只是毅然转身,一面走,一面向餐厅内的林泽道,“林先生,很感谢你的热情款待,但你那位朋友,我要定了。”
“來嘛,你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呀。”人妖肆无忌惮地戏谑,却被林泽横了一眼。
亲自送大公主出门,重新回到餐厅的林泽错愕万分地盯着人妖,无力之极地说道:“我说,你到底是脑子进水,还是來之前误服了一公斤过期chūn-药,得罪她,你活腻了。”
砰。
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的人妖猛地一脚蹬在餐桌边沿,强大的脚力将桌子踢得破裂,菜肴飞溅而起,洒满一地。
错愕的三人将视线落到人妖身上,却听后者咬牙寒声道:“婊-子,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拉到旗下被千人骑,万人捅,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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