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绫怔怔地站在床边,狐媚的美眸中浮现出浓烈的怜惜,以及一抹暗藏在内心深处的悔恨。
她不该赌气。
如果沒赌气,沒一意孤行地拒绝木青跟随自己,即便林泽同样跟自己过去,也不至于再度受伤。
林泽身上的鲜血止住了,医生也替他挂好血浆,正在进行输血,可他身上的伤口,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甚至于,有些伤口深可见骨,极为慎人。
“他几乎是拼着生命危险在陪你。”
医生临走前皱着眉头向薛白绫阐述了一个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他受伤了,在回酒店之前。
可他仍然义无反顾地陪自己去谈判,替自己挡住致命的攻击,并用身躯挡在自己面前,嘱咐自己退后。
他左肩肩窝的那处伤口在医生扯下被鲜血染红的绷带时,正以缓慢却沒有停止的速度溢出鲜血,皮肉已有些腐烂的迹象,若非医生替他打了麻药并割掉那些沒经过正规消炎处理的烂肉,他很有可能被深度感染。
深可见骨的伤痕一次次捶打着薛白绫的心脏,她那张狐媚味道浓郁的玉容上充满愧疚之sè,一双纤细柔软的玉手因过度紧绷而泛白。
此刻的林泽处于深度睡眠。
他太累了,太痛了,他只能通过睡眠來逃避身体上的折磨,苍白的脸sè,干裂的嘴唇,以及那微蹙的眉头都显露出即便是沉睡中,他也并不好受。
噔噔。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薛白绫置若罔闻,并未回头,也沒做声。
“渡边家的事儿已经稳定下來,渡边家的家主表示会严惩渡边新,接下來跟解除合同有关的事儿,我会替您处理。”木青神sè平稳地说道,“另外,他很危险。”
“危险。”薛白绫眉头深锁,微微转身。
“他昨晚杀了一言堂的老供奉以及两名侍者,目前正被全城一言堂忍者追杀,如今他行踪再度暴露,想必那帮忍者不会放过他。”木青沉声说道。
薛白绫休闲的服饰内肌肤紧绷,良久才开口说道:“可惜这儿不是燕京。”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却震得木青神sè大变。
可惜这儿不是燕京。
若这儿是燕京,这位燕京头号女神,自己的主人恐怕会制造惊天动地的风浪吧。
为了他,为了林泽。
木青已明白薛白绫的赌气,自然也能深刻地体味薛白绫话语中的意思。
木青不知如何接话,薛白绫亦是陷入沉思之中。
他昨晚跟一言堂最厉害的三大高手决战,并带着一身致命伤回來,可他沒有休息,陪自己吃过早餐,然后去谈判。
这很好地说明了为何林泽连三个忍者也应付不了,当然,也增加了薛白绫心中的愧疚。
她从沒欠过谁。
纵使是当初在马尔代夫,她也给予了林泽,或者说韩家足够的回报,哪怕往深处说,那也只是演戏而已,可对薛白绫來说,她并不认为自己欠林泽的。
但这一次,,哪怕她心智再坚强,再冷血辛辣,也不敢如此认为。
“不惜任何代价,请能保护林泽安全的人物过來。”薛白绫平稳地说道。
“好的。”木青微微点头,顿了顿又道,“那回程的安排…”
“推延到三十的晚上。”薛白绫瞥一眼蹙眉熟睡中的林泽,缓缓道,“他需要足够的睡眠。”
“明白。”
木青走后,薛白绫回过头,重新将那柔润的美眸停留在林泽脸上,半晌后忽地轻叹一声:“我不是说过,我根本不在意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为什么这么傻,你的命真就那么不值钱吗。”
微微抿唇,薛白绫替林泽紧了紧被子,转身离开卧室。
用酒店内的电话拨通一个陌生号码,平静地说道:“能见一面吗。”
“我已经在门口了,开门。”
薛白绫错愕,但想到这个女人的可怕能量,却也不足为奇,缓缓行至门口开门,只见神田井子面露怒意地盯着自己,薛白绫面sè平稳地说道:“请进。”
“贱人。”
抛下这句话的神田井子怒气冲冲进门,待得薛白绫跟过來,她才面对面直视薛白绫,怨毒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不知道。”薛白绫淡淡摇头。
“抽你。”
神田井子猛地探出右手,yù一巴掌抽在薛白绫韵味十足的脸颊上,却被后者伸手抓住。
“因为他,我不计较你这次的无礼。”薛白绫松开她的手臂,冷冷道。
“因为他,我要抽你。”神田井子抬起另一只手,再度朝薛白绫面颊上抽去,但很可惜,神田井子只是个各项运动项目撑死了能维持中等水平的女人,又岂是薛白绫这种可以出其不意刺死高手的女神的对手。
她两次攻击溃败后,面露一丝不甘,正要踢薛白绫,女人却微恼道:“你再放肆,我会让你很不好过,哪怕你背景通天。”
薛白绫猛然发难,倒是将神田井子唬住了。
但随即,她又咬牙狠狠道:“你这个女人真恶心,为什么每次让他替你受罪。”
薛白绫缓缓坐在椅子上,沒回应她。
“若不他命大,这次还能活着回來。”神田井子怒道。
薛白绫仍是一言不发。
“怎么,羞愧了,内疚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什么意义。”神田井子越说越怒,坐在薛白绫对面呵斥道。
薛白绫见神田井子如此冷嘲热讽,她本不愿回应,但见她不依不饶,终是忍不住淡淡道:“不论我如何对不住他,与你何干。”
“因为我,。”神田井子愣了愣,继而咬牙说道,“因为我喜欢他。”
“那又如何。”薛白绫淡漠道,“欠他的,我会还。”
“,。”神田井子彻底傻眼。
客厅忽地陷入一种诡谲的安静之中,只剩神田井子略显紊乱的呼吸。
良久,神田井子忽地问道:“有烟吗。”
薛白绫微微瞥了她一眼,沒做声。
后者则是自顾自起身,在房内酒店安排的rì用品中找出一包香烟,拆开,取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从红唇中吐出一道烟雾,语调冷冽地问道:“你找我,是让我保护他。”
“嗯。”薛白绫点头。
“这点不需要你担心。”神田井子寒声道,“即便对方是一言堂。”
“这样最好。”薛白绫说道。
神田井子很讨厌薛白绫这种态度,好像在谈论一件跟她毫无关系的事儿,不由再度恼怒起來,又怕惊扰林泽休息,压低声音道:“我这辈子从沒见过你这种女人,太冷血了。”
“现在不是见到了。”薛白绫并沒否认,只是淡淡回应。
“真是个贱人。”神田井子寒声道。
“嘴巴干净点。”薛白绫皱眉道,“脏话说多了,当心烂嘴。”
“关你屁事。”神田井子撇嘴,“总好过你烂心。”
薛白绫微滞,沒再回应。
总算在言语上占据一次优势的神田井子出了口恶气,将抽了两口的香烟捻灭,起身道:“我会去跟一言堂交涉,但为了避免其他不稳定因素出现,我会包下整层楼,并安排保镖守卫。”顿了顿,她又俯身说道,“照顾好他,如果他再发生任何不必要的意外,你放心,即便得罪薛家,我也会将你留在东京。”
薛白绫轻描淡写瞥她一眼,不做声。
逐渐习惯薛白绫风格的神田井子沒再作恼,进卧室陪了林泽一会便离开了。
薛白绫则是心思复杂地处理了几份文件,之后冲了一杯咖啡进卧室,坐在林泽旁边沉默不语,那双妙目紧紧盯着林泽,不知在想什么。
咖啡喝完,薛白绫轻轻放下杯子,重新替林泽理了理被子,而后坐回椅子,纵使此刻的林泽处于深度睡眠,即便有人在他旁边敲锣打鼓,也很难将他吵醒,她仍是与林泽保持了一定距离。
“要领导一个家族,一个企业的进退两全,总是不能有太多同情心,怜悯心,这一点韩小艺肯定知道,以前我并不太能理解她为你所做的事儿,在我看來,她是极不理智,不成熟的,不论如何,在个人与集体之间权衡,大多数都会责无旁贷地选择后者,可她曾多次放弃利益而帮助你,甚至不惜为了你得罪某些不该得罪,也不能得罪的人或势力。”
“你总是这样对待与你关系亲密的人,女人吗。”
“可我跟你的关系,总归谈不上亲密,算算次数,我们一共才见了不到十次,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你甚至不知道我的生rì,我也无从得知你的。”
“到底是什么促使你为我做这些。”
薛白绫面露一丝茫然,目光朦胧地瞧着林泽,忽地站起身,缓缓蹲在床边,语调愈发柔软地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将來也尽可能不去欠谁,但我已经欠了你一条命。”
“你想要什么补偿,钱,权,你沒有,可你好像也不在乎。”
“那我还有什么能给你。”
薛白绫那双蕴含万种风情地美眸掠过一丝异sè,颔首凝视林泽,温柔备至地说道:“上次你喝多了亲过我,看你似乎挺享受那种滋味,我再亲你一下当做补偿,好不好。”
玉容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薛白绫微微俯身,夹裹着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香风,玫瑰花瓣的红唇触碰林泽那干裂苦涩的嘴唇,舌齿相交,柔情无限。
连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