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一袭白衫.映得她曲线如梦似幻。
一头瀑布黑丝。辉映她仿佛透着白玉光晕的狐媚脸颊。
一碗清酒。握在手心倒入口中。浸湿她猩红的柔唇。
女人就这般侧卧床头像一片晚秋中的泛**页竟是令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悲怆之意。
没错。林泽认为自己这瞬间的感触并非空穴来风。强势到连男人也不得不弯腰的薛白绫竟让人觉得有些可怜有些可悲。
她喝着酒一个人喝酒半仰着头一碗接着一碗酒不醉人人自醉林泽不知道她是否醉了。又或者她希望自己能醉?
林泽不懂她的心。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愕然地站在门口静悄悄地盯着床那个身披薄纱暴露出卓越风姿却很难让人生出半点贪yù的女人。
“唔——”
也许是接二连三的灌酒让她柔弱的咽喉受不住灼热的刺激一碗酒下去之后止不住轻皱眉头面sè微变。
朦胧到几近染有水sè的美眸轻轻落在林泽身微微坐起身躯以一种柔润到极致的嗓音道:“薛贵让你来的?”
“嗯。”林泽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自作主张。”薛白绫不冷不热地说道。
“——”
林泽明白了。
这哪儿是薛白绫的要求。根本就是薛贵陷害自己!
当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并且还是不小的误会之后林泽缩回一只脚无奈道:“不如我先回去?”
“算了。”
薛白绫走下床提起柜的青铜酒壶道:“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
林泽不知道她怎么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既然她提出喝酒林泽自然不好拒绝。微笑道:“一杯不够。”
“喝到够为止。”薛白绫将酒壶扔给林泽后者灵巧地接住提起酒壶任由那辛辣呛喉的烈酒涌入食道。直至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他才长长吁气道:“爽。”
“拿酒来!”薛白绫音量加大很快的小客厅的茶几摆满了酒水。无一例外全是自家酿造的白酒没有啤酒没有红酒也没有洋酒。如她自己所说的除了白酒别的酒她不喜欢也极少喝。
林泽见这阵仗哪有退缩的道理。哈哈大笑着再度提起一壶酒朝同样提起酒壶的薛白绫道:“你信不信我能喝趴你?”
“喝过才知道。”薛白绫说着仰头便将一壶酒灌进肚子。
“好酒量!”林泽傲然一笑。同样扬起酒壶一饮而尽。
两人连续灌了两三斤烈酒下去方才齐肩而坐在条形沙发纵使还稍微隔着一些距离林泽仍能嗅到从薛白绫身散发出来的诱人体香。纯粹的体香不夹杂任何化学香水味。在女人方面历丰富的林泽这一点道行还是有的。能轻松分辨女人身的味道是何种xìng质。
很显然薛白绫属于比较异类的女xìng身能散发出强烈的体香。
脑子因为迅速灌酒而有些浆糊却还是很理智地拒绝了某些不该去幻想的事儿。重新提起一壶酒咧嘴笑道:“继续?”
“继续。”薛白绫亦是抓起一壶酒再度灌下。
“哈哈!”
林泽神经质般狂笑起来随后也是一壶烈酒下肚。
啪嗒。
林泽点了一根烟随着青烟袅绕笼罩在他脸庞他却兀自没什么反应深吸一口喃喃道:“许久没跟女人喝得这么痛快了。”
“之前有?”
也不知是脑子因为喝得太多不好使还是其他原因她似乎不愿再动用那颗聪明到让无数男人折服的大脑很有些女人姿态地询问起来。
“有一个。”林泽喷出一口浓烟淡淡道。“你能喝很能喝能喝到超出我的想象。就像当年她一样。喝起酒来比男人还要猛。”
“这世还有比我能喝的?”薛白绫反问。
她有这个自信说出这番话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她的酒量。能把白酒当水喝的女人如何没有这份自信?
“她或许可以跟你拼。”林泽神经质地咧嘴笑道。“至少我喝不过她。”
“她是谁?”薛白绫口齿有些含糊地问道。
“我——”林泽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介绍这个永远藏在心底的女人一根烟焚尽他又重新点燃一根直至抽完三根方才沙哑着嗓子道:“我喜欢的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但在我这一生中我兴许可以为许多人去死却只愿意为她好好活一辈子。因为她曾对我说。你活着我才有活着的动力。所以我愿意为她好好活一辈子。可是——”
林泽眼眶忽然红了双眸含泪险些滴落下来:“可是我活着你呢?你在哪儿?死了吗?你不是说过我活着你才有活着的动力吗?你在哪儿?你真的还活着吗?”
泪水顺着粗糙的皮肤流淌下来林泽压抑数年的情绪在这一刻骤然间尽数爆发出来。仿佛要把这一世的委屈这一生的悲惨遭遇这一辈子的苦水都从那双不算大却足够有神的眼眸中喷洒而出。
他好累。真的累了。
谁在经历他这么多事儿之后可以不累?
谁在他每晚睡觉之时都可能被一个个血淋淋的噩梦惊醒而不累?
谁可以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亲手为他做一双皮鞋的女人藏在心底数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累?
他是强大的。许多人都这般认为。
他亦是脆弱的。因为她。
无数次他都失去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他不断找各种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不论是好的坏的对自己有益的最自己有负面影响的。一概不理活着的理由才是他想要的。
他甚至异于常人地一次次给自己建立活下去的防御系统以免那些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负面情绪爆发出来从而促使他做出不理智甚至是自残的行为。
他要活着因为她说过你不活我还可以活下去吗?
当时还是浑浑噩噩的只以为她这番话的背后含义是他是她的战友搭档若是他死了她活下去的机会也会骤降。
可是——我还活着你呢?
难道——难道你真让我守着个诺言一辈子而你却不再出现吗?
咸咸的泪水滚入嘴角林泽伸出舌头尝了尝情绪失控道:“咸咸的就像你说过人这一生哪儿有甜。你真这么累这么苦吗?为什么你从不跟我说什么都藏在心里你知不知道当年在长白山我偷看过你睡觉?你又知不知道当我瞧见你蜷缩在帐篷角落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咪的时候我是很希望搂着你说一句别怕有我在?我不敢也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知道是否该这么做也不知道这么做你会不会更加的蜷缩更加的缩到角落。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有危险时你都要站在我的前面。为什么每次有好吃的你都让给我吃。连只剩下最后一块牛肉干你都舍不得吃希望我可以继续保持体力?”
“我曾经想过只要有你在就算让我执行一辈子的危险任务就算让我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过着提心吊胆的rì子。其实都是开心的。因为你总是冷冰冰地站在我跟前然后在我不高兴地时候跟我说不高兴就去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又总是会问你我死了你还活得下去?每当这个时候你就会告诉我我说过你死了我就死。”
“你死我就死。你总是这么跟我说。可你死了吗?如果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难道真的只有你在乎我我不在乎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好好活着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泪水仿佛绝提一般来得汹涌澎湃流淌得肆无忌惮。林泽活到今rì二十有余他从未真正哭过。哪怕知道她的死讯知道她被一把大火焚烧干净他亦没真的哭出来。
可此刻当他忽然控制不住时他却一下子哭出来哭得茫然无助哭得黯然神伤。
“你在哪儿?在天?在地下?还是——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看着我?”林泽蜷缩在沙发眼神呆滞茫然道。“你真的忍心抛下我舍弃我?”
薛白绫呆了。
酒也醒了大半。
她今晚情绪很不好很不稳定。她不知道是否自己的情绪牵引了她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在她心里算得顶天立地霸气无双的男子竟会哭得如此狼狈如此撕心裂肺。到底有多大的痛苦才能将这个刚硬不屈的汉子折磨成这样?到底有多么沉重的过去才能让他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比一头受伤的野狼还要茫然还要孱弱?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内心冰冷却不缺乏敏感的女人。作为一个女人总会在男人茫然伤感到绝望的时候散发出浓烈的母爱。她轻轻挪到林泽身边伸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也未得到他的同意柔声道:“我今年二十九再过两个月就要过三十岁生rì了。从我懂事以来我就在不断的学习除了学习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因为我有一个目标让我的家人所有的家人都过安逸舒服的rì子。尽管我的家人中许多都是我不喜欢的。小时候每当爷爷生气指责我的父辈时我就会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要撑起整个家庭让他们可以暗暗意义舒舒服服的活一辈子。我一直在这么做所以我很累。时至今rì我都没有真正笑过。其实我很羡慕别人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伤心的时候也都会有开怀大笑的时候。我不会伤心也不会笑。哪怕我明明知道我这样是不健康的但我就是笑不出来。为什么?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强迫自己不许笑也可能是我真的笑不出。谁在乎呢?家人在乎的是我能保护他们外面的人在乎的是我可以为他们赢的利益。谁在乎我是否会伤心落泪是否会开怀大笑?”
“我从没想过放弃从没认为我能放下手中的一切。这是我脑海深处的一个思维哪怕在我累到几乎崩溃的时候我都从来不会生出放弃的念头。而事实我的身体不止一次告诉我薛白绫你可以放手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累死的。可我不能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的大脑告诉我薛白绫你怎么能放弃怎么可以放弃?所以我又开始扛起这一切没rì没夜的工作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薛贵有一次喝多了曾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他-妈就是一个机器人。还是智商为零的那种。我觉得这个形容很贴切也很符合我。你看我一个捅一刀子就会死的机器人都还活着。我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的机器人都还活着。你为什么不能活着?至少你还有许许多多的理由支撑你活着。不是吗?”
林泽的心理在这一刻处于极度脆弱崩溃的边缘当听见薛女王以一种极为柔软温润的语调述说这番话时他的心境不止没惊起涟漪反而紧了紧身躯与她贴得更紧。
“乖。”薛女王下意识地轻轻拍他后背满面温柔。
林泽感受到薛白绫身传来的体温温暖轻轻抬起头眼眶中毫无半点**地凝视近在咫尺的女人良久之后他开口问道:“我能亲你吗?”
薛白绫连想都没想点头道:“可以。”
林泽吻在她湿润的嘴唇简单的嘴唇相碰薛白绫轻轻闭眼睛林泽却瞪大眼睛。凝视着她那卷长的睫毛。
片刻后他松开那如玫瑰花瓣的柔唇说道:“我累了。”
“那休息吧。”
林泽躺在柔软的大床一动不动。薛白绫却是一只手拦着他的脑袋侧卧在他审判像一个大姐姐又像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小女人。分不清哪种才是真实哪种才是虚幻。但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干净的纯净的享受这份温存。没有丝毫杂念甚至没半点男女之情。就这般心无杂念地相拥在一起。
谁说只有伴侣才能接吻?
谁说没有毫无杂质不是礼节xìng的亲吻?
一个男人亲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亲一个男人非要有一个理由一个借口吗?
不需要。至少这个吻不需要。
薛白绫在昏睡过去前脑子里突兀地回荡起一句她记不清在哪儿看见却莫名幸福的话:就这样吧不曾走远。
~~更新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