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楼是华新市第一高楼,共计九十九层,从顶楼俯瞰整座城市,颇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但这间集酒店、会所、办公区、商业区为一体的巍峨大楼,却是由燕京城某财团斥资打造的,归属权在燕京,只是在这边有管辖老总罢了。
金元在这栋大楼租了三层作为商业办公与财政处理,许多来路不明的钱需要转换成正大光明的钱,干了一些藏污纳垢的事儿,也需要有招牌来消化。做到金元这个位置,基本上已经洗白了一半。道上的势力只是他挣钱的利器之一。而真正爬上龙头的位置,他便会彻底将势力包装成形象很正面的公司,甚至上市。
再花点钱打通关系,他将变成城市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至于他曾经干过多少黑心事,谁会在乎?
林泽被刺破的左手戴着一层薄薄的黑皮手套,伤口已经处理,也绑上了纱布,虽说还有些撕裂的疼痛感。但对林泽而言,已是无伤大雅。
他还有事儿要处理,大事。
金元是找韩家麻烦的源头,他必须把这件事儿弄清楚。否则韩家姐弟随时都会处于危险之中。作为保镖,贴身保镖,答应保护韩小艺安全的忠厚保镖,林泽务必尽心尽力扫除一切对韩家姐弟有威胁的存在。
啪嗒。
点燃一支香烟,徐步进入一楼大厅。
他手里提着一袋钱,五百万。刀疤这种大混子三个月的份子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金元单单是每年从这些大混子手上拿的份子钱,也逼近三千万了。这样的不菲收入对于刀疤这种道上大哥而言,已经是占据重头的资金。
可以说,金元作为这片地区的大哥,旗下管理的地盘着实不少。投靠他的大混子有二十多个。如果真算上这帮人的小弟,金元能cāo控的人数高达千人。
当然,这千人只是理想状态下的数字。这帮大混子虽说名义上听他的,却只是因为他们在金元的地盘上赚钱,做生意。所以才有交份子钱一说。否则的话,谁也不是傻子。会无缘无故把血汗钱拱手交给金元。
金元本身的势力相当于五个大混子,所以一般大混子是决计不敢跟金元翻脸的。有钱一起赚,或许前二十年这帮道上混的还讲究义气这玩意,但近些年,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个社会变了,变得金钱至上。为了钱,什么气都能受,什么委屈都能忍。不到绝境,很少有人会拿利益利益做赌注。
所以金元旗下的那二十多个大混子基本上都很安于现状。每三个月交一次钱,当是孝敬他也好,交租也罢。没人持反对意见。
林泽提着钱,喷着浓烟上了电梯。
金元举行开会交钱的地点在三十八层的一家私人会所,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今晚金元包了,唯一的暗号就是提着一袋子钱。这就是今晚这帮大混子们进入这家名为秘密花园私人会所的唯一通行证。至于会员卡什么的,能比一袋子钱更彰显身份?
叮咚。
电梯门应声而开,林泽缓步走出电梯,往左边转去。
秘密花园私人会所的门口站着一名脸蛋气质皆很出众的制服女,抹了浅浅腮红的脸蛋看上去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娇艳yù滴,让人想捧着咬一口。
“先生,您是来参加金先生聚会的吗?”
林泽甫一走近,这名前台便挂着一脸职业微笑地询问道。
“嗯。”林泽淡淡点头。
“请问先生您贵姓。我得做登记。”职业女郎报以谦和地微笑,她知道,以这样的途径询问对方姓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金老总亲自交代过,她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询问。
“姓李,单名一个三。”林泽平静地说道。心想。刀疤那哥们的老爸肯定是在他老婆怀孕时狂迷燕子李三,否则怎么会给儿子取一个如此二的名字?
“李先生晚上好,金总已经等候多时,请进。”女郎确认身份,转过前台,领着林泽前往金元所在的会客室。
林泽之所以敢单刀赴会,首先是他与金元并没碰过面,金元手下的蜈蚣也因为上次事儿被踹下去,那帮大混子根本无人见过自己。倒也不怕被认出来,其次则是——他只需要在里面待上一会儿不被发现,他就不会再有任何忌惮。他去的目的不是开会,也不是为了把李三的钱拱手送给金元。而是——
“李先生,到了。”林泽的思绪被那名前台打断,微微回过神,从钱袋抓了一叠,sè迷迷地塞进前台小姐饱胀的胸前,邪恶道。“赏给你。”
前台小姐面露chūnsè,咬着柔唇轻哼一声,**地白了林泽一眼。扭着水蛇腰转身离开。
林泽那张放荡不羁的脸庞在转身时,变得冷冽决然,轻轻地推开了大门。
甫一进入,他便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他自个儿抽烟,但还是不喜欢进入一处烟雾弥漫的地方。
会议室很大,面积接近百平米。几乎每个大混子都有自己的沙发椅、茶几、酒水,甚至身后还有一个身穿旗袍的艳丽女郎。女郎们的职责是替大混子们端茶倒水,点烟捶背。当然,是否包括晚上的特殊服务,林泽没心情知道。
进了门,在距离金元较远的位置坐下,将一袋子钱扔在地上,大大咧咧摸出一支烟。而他身后的女郎则是迅速贴上来,替他点燃了香烟。
如此周到的服务,金元的确懂得控制人心。若是让这帮大混子在不情愿的心态下交钱,一次两次没问题,时间长了肯定心生抗拒。用如此优渥的服务质量换钱,大混子们花的也舒服。
幽幽吸了一口烟,林泽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反倒是距离他足有三米距离的大混子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林泽微微一笑,跟他打了个招呼。
那大混子也是微微点头,便挪开了目光。
大混子每年都有新晋的,不熟悉并不奇怪,可这帮大混子虽说相互之间时有摩擦,但都在金元旗下吃饭。就算是下面的兄弟爬上来的,也不可能如此面生。
“难道是从南区跳槽过来的?所以没见过?”那大混子心中如此想着,却也没太过在意。
能拿着五百万来这儿,这一点已经证明了林泽的能耐。大混子不想自寻烦恼。
会客室灯光昏暗,烟雾缭绕,饶是以林泽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清这帮大混子的容貌。而主位上的椅子,到目前还没人落座。怕就是金元的座位了。
不到三分钟,会客室的偏厅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一名略显富态,却威严霸气的中年男子踱步而来。
此人正是金元,从那帮大混子庄重的面sè便能轻易察觉。
林泽将酒杯搁在桌上,默默凝视着金元那张肥肉横生的脸庞,一言不发。
金元略扫了一眼在场的大混子,见他们起身,便是压了压手,笑道:“大家别客气,坐,坐。”
那帮混子陆续就坐,点烟的点烟,喝酒的喝酒,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金元身上。
这次金元召集大家,交份子钱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一年一度的地盘划分要揭开帷幕了。
这次交份子钱,恰好卡在了划分地盘的时期,所以金元知道,这帮大混子也清楚,怕是有一些经营不利的大混子会在袋子里多塞一些钱,以此来讨好金元,好让他们继续占据地段人流量大的场子。
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谁给钱多,自然能得到最好的场子。当然,也并不是每个混子都需要地段好的场子才能赚钱,只要经营得当,就算是穷乡僻壤里,仍然会有大量的客人涌过去。这就是手腕问题了。
但不管这帮大混子如何做想,金元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搜刮一笔横财。
会议开始,金元先是剪掉了雪茄头,随后便是由他身后的旗袍女郎点燃,他吧唧了几口,语调平缓而淡然地说道:“各位大概也知道这次除了聚聚,也是重新拟定地盘的时候了。”
那帮大混子面sè各异,互不相同。有些人是不爽,还有些人则是心在滴血。不爽的大混子是因为他们经营有力,赚了不少钱,却舍不得拿这笔钱去换更好的场子和地段,滴血的人则是经营不善的家伙,但他们同样知道,若是这笔钱不花,后面一年极有可能被吞并。毕竟,道上混的,名气也是很重要的。若是没占据好场子,没了混饭吃的地方,那帮小弟绝对会跳槽。小弟一跳槽,这位大哥便容易名声下滑,如此恶xìng循环。一年时间足够被人吞并。
所以,当金元说出这番话时,每个人的脸上都神sè各异,唯独面容不变的当属林泽了。
金元缓了缓之后,又是微笑着说道:“还是按照老规矩,能者多劳。谁开的价高,自然能拿下这些好场子往后一年的使用权。我前些时候跟规划局的副局长吃饭,听他们说接下来的一年城市规划会有大动作,指不定咱们这片地带人流量会更大。到时谁占据好地段,发了财可要请客。”
他如此说着,目光却是敏锐地扫在众人脸上,似乎想从他们的脸sè看出内心想法。
“金老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忽地,在众人沉思时,一道粗狂的声音自东边角落响起。
此言一出,所有混子包括金元的目光皆是落在他的身上。这人被围观,却也不心怯,虎虎生风站起来,态度有点嚣张。
“大力啊,你有什么话儿直接说。咱们这是mín zhǔ会议,又不是我金元一人说了算,自然什么都能说。”金元含笑说着,眸子里却闪现一抹厉sè。怕是担忧这个新晋大混子折腾点不必要的麻烦。影响交份子钱的进度。
“那我就说了。”这大力人高马大,四肢发达,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有些可怖。他先是扫了在场大混子一眼,旋即朗声道。“我们都是在金老大的场子混饭吃,交份子钱是理所当然的。可每年都把经营好的场子拱手交给旁人,不合适吧?况且金老大的规矩是谁给的钱多谁拿好场子。这就更不公平了。毕竟,这些场子都是我们花心思花jīng力经营的,平白无故就转手给别人,连一毛钱都捞不到。还要去经营那些利润为负数的场子。实在让人不服气啊。”
“哦?你想说什么?”金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是他捞钱的利器之一。此刻被大力质疑,心头自然不快。但当着这么多大混子,他也不好发作,按捺着怒意询问道。
“按照我说,应该是每年赚钱最多的大混子拿好场子,当然,金老大你可以限定一个硬xìng的价码,谁拿好场子都交这个钱。而不是将这些好场子拿来拍卖。”大力说着,又是有些鄙夷地说道。“让那些经营能力不够的家伙占据好场子,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太浪费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这话可不单纯在羞辱那些经营不善的大混子,更是指责金元坐享其成,不出钱不出力就拿大头好处。
倒也不难理解,譬如大力今年经营的场子都赚大钱了。可到头来却要跟那些大混子竞价,花无数钱才能继续经营这个场子。这根本就是花自己的钱买自己的东西。谁都不会乐意。而说到底,这些钱最后都落入了金元的口袋。这帮势力雄厚的大混子更为不满。大力说这番话,无疑是在直接伤害金元的利益。若是真如他所说,定一个硬xìng价码,金元还如何从中捞好处?全都明码标价了,金元也无法怂恿这帮大混子恶xìng竞争,把价码抬高。
而事实上,这些道理谁都懂。但活在金元的yín威下,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这回倒是冒出个出头鸟。好几个老资历,势力也大的大混子皆是面sè如常,却心头大悦。
金元冷冷扫了大力一眼,用一种压迫xìng地冷酷口吻说道:“这么说来,你是对我定下的规矩很不满呢?”
金元一发怒,会客室登时安静下来。只是,每个大混子都嗅到了一股肆意蔓延的浓烈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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