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陈文强的行程表,最迟他也要于十一月出发去德,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要安排好所有的事务,最重要的当然是武装起义。
“军事指挥呢?”吴禄贞有些埋怨地看了陈文强一眼,“给我弄了个破官儿,想脱身都难。要不,我辞职;或者,装病。悄悄地去广西,应该没事儿吧?”
“我看不行。”万福华首先摇头,“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正因为你在琼州坐镇,广东官府才稍微放心。对徐春山和李家俊,官府是始终不会太相信的。”
“其实也不用你亲临坐镇。”陈文强想了想,说道:“就让那些军校生好好锻炼一下,你呢,在琼州遥控指挥,提供个大方向也就是差不多。”
“人员来往传信儿,难免有失。”吴禄贞摇了摇头,“战场形势万变,要放手就彻底,还遥控什么?”
“可能不用人员来往。”陈文强并不十分确定地说道:“用无线电报试一试,德国人已经架好了上海、汉阳两座电台,崖州这边估计也快了,再给起义军运送一台,我觉得应该可以。横穿大西洋都办得到,何况这里到广西的距离呢!”
“无线电报?”吴禄贞有些惊愕,但他到底是知道这种东西的,不由得冲陈文强竖起了大拇指,“厉害,这种先进的东西也就你能想得到。嗯,也就你有钱能置办起来。”
“呵呵。”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我想先把电台装在去广西的货船上,试验成功后再给起义军使用。嗯,还要尽快培养出一些电讯人员。这样一来,与义军互通声息就变得方便快捷,甚至可以命令他们配合行动,以后再来一次大规模的物资输送。”
“有了这千里传声的无线电报,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万福华看着陈文强,调侃道:“你这大半年东游西逛的,还以为你不务正业呢。没想到你却能事事想在前面,安排得也挺周到。”
“革命相关的产业已经布局得差不多了,自然不用事必躬亲。”陈文强笑着指了指吴禄贞,又指了指万福华。“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随着手下逐渐得力,这工作也轻松了不少吧!”
“有嘛?”吴禄贞看看万福华,又对着陈文强连连摇头,“累啊,手下是多了。操心的事也多了,比不得你。”
“是啊,是啊!”万福华点头赞同,“摊子越来越大,又是地方政务,又是产业经营,忙得脚打后脑勺啊!”
“切!”陈文强翻了翻眼睛,起身说道:“那你俩继续挨累,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个月倒计时。广西那边起事后,我就要动身去德国了。”
“钱,钱呢?”万福华急忙抬手叫着。
“先用老宋汇过来的那几十万,不足的话我再想办法。”陈文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先走了,晚上——不行,德国人搞了个酒会,我已经接受邀请了。明天吧,我请你们吃大餐,就这么定了。”
吴禄贞和万福华眼见着陈文强扬长而去。不由得相视苦笑。
“这家伙,跟德国人搞得这样近,以后会不会——”吴禄贞欲言又止,表示了了一些顾虑。
“从目前看。文强还是有分寸的。”万福华沉吟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从地缘关系上看,德国的威胁应该不是最大的,比不上英俄吧?”
“应该是日俄。”吴禄Z沉声说道:“占我国土最多的是日本,甲午一战强割台湾。对东北又虎视眈眈。中国要崛起,恐怕要过的便是日本这道坎。”
万福华善于经营不解,但没出过洋,对国际形势和关系不是很了解,听吴禄Z这么说,也提不出什么见解,只是依着自己的想法说道:“那文强结好德国,倒似颇有好处。枪、炮,乃至修路,德国倒未提出过苛条件。”
“纵横捭阖,拉此抑彼,弱国的无奈,文强的本事。”吴禄Z点了点头,说道:“英日结盟,在东亚要予以抗衡,与德国结好倒也不失为上策。可惜的是德国距离太远,海军又不敌英国,实质上的助力要大打折扣。”
“跑题了。”万福华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不推翻满清,谈这些还为时尚早啊!”
吴禄Z点了点头,叹息道:“希望能越快越好,日本在战败中国之后飞速发展,时不我待呀!”
……………..
陈文强一头扎进实验室,既动手,又指导,既提高实验室人员的能力,力争搞出新产品,又为赴德做着准备。
直到夜近黄昏,陈文强才走出实验室,开上汽车,返回家中洗漱换衣。彩凤说什么也不去,陈文强也知道她的心思,害怕那个跳舞,陌生男女搂着、转着,实在是不雅。陈文强无奈,只好自己独身赴会。
在崖州的洋人群体中,德国人是最多的。因为陈文强聘请了大量的德国工程师和顾问,有克虏伯、西门子、伏尔铿等公司,还有被崖州建起的渡假胜地所吸引而来的。一次酒会或聚会,便是一次交流洽谈,很多意向性协议便是初步达成。再者,陈文强觉得和这些德国人搞好关系,对自己的好处也很多。
说到底,陈文强代表的是一个团体,而不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府。德国虽然很青睐这个在中国帮他们进行资本输出、扩大势力的代理人,但也不可能是无条件、无保留的帮助,在一些关键的军工技术上还是有所控制。比如重炮的炮管,现在便只能从德国进口,而不传授铸造的技术。
虽然很快便能够仿造出75mm口径以下的山炮、野炮,还有马克沁重机枪,但这在国内并不是首家。金陵制造局、江南制造局、北洋机器局等也达到了这样的水平,之所以产量极少,还是受制于关键技术,无法达到工业化生产的水平。
完全自主化生产制造,这是陈文强要达到的最终目标。而要德国方面加大支持力度,他便要拿出更具诱惑力的资本,体现出更大的价值。或者代表更有前景的势力。
陈文强缓缓走着,虽然不是撒开两腿,痛痛快快地跑一跑,但他的想象在自由驰骋。
…………..
诸项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突然传来的湖南萍、浏、醴会党大暴动的消息却让陈文强惊愕不已。他不是担心别的,就害怕修筑铁路的大计会受到影响。
“中华国民军南军先锋队”,“新中华大帝国南部起义恢复军”,陈文强看着这两个名号连连摇头。会党就是会党,虽然暂时联合起来。却是谁也不服谁,本来应该统一的名号,一下子却搞出来两个,可见此事必败。
而且,看这后一个名号,明显是改朝换代,而非革命。封妻荫子,或者是登基坐殿,还想着弄个皇帝过过瘾吧?
等接到长沙铁路分局的电报,陈文强也放下心来。这场会党为主的起义对修筑铁路影响不大,也就在萍乡、浏阳、醴陵这三县折腾一阵了。
这并不是说清军反应迅速,调动迅捷,而是这次起义是被迫的,是官府先动手,会党是被逼无奈的反抗。
你想想,会党本就人员庞杂,聚众竟达万人,人群喧嚷,谣言纷起。而加入了洪江会的慧历寺僧人更假托神言。向香容们暗示:“天下即将大乱,将有英雄铲富济贫”,甚至直言:“洪江会即日起事。”如此明目张胆的“革命宣传”,效果固然非常的明显。但清廷官府中又不是死人,再不过来管一管,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首先是萍、浏、醴三县官府联合出兵,进攻麻石,会党猝不及防,不战而散。第三路码头官李金奇牺牲,接着又有几名会党首领遇难。然后,在洪江会首领尚未达到意见一致时,武教师会的会首廖叔保却不待会议结果,即自率二三千人跑到麻石,张开“大汉”白旗,率先发难。
于是,这场起义便仓促地爆发了。说仓促是一点也不过分,组织、号令既不统一,行动计划尚未制定,枪械弹药更没有着落,只凭着土枪、大刀、长矛,以及从地方团练局抢来的少数快枪,怎么抵挡四面会集的清军?
“会党发动易,但成功难。即使成功了,却是嚣悍难以控制。”吴禄Z得出了与陈文强同样的判断,“失败之时,更是徒滋骚挠,弄得不可收拾。革命本身乃是最高深的理论,依靠会党为骨干,岂有成功之理?”
“同盟会啊——”陈文强连连摇头,“显然还未认识到这一点,也或者是急于搞出些动静,振奋士气。就象咱们马上要发动起义一样,既是扩大影响,也未尝没有引领革命风潮,占据革命主导地位的想法。”
“但他们过于近功近利了。”吴禄Z做了最后的评价,把注意力又集中到了会议上,“截止到目前,参加广西起义的部队已经抽调组建完毕,共有八百二十六人。麦德森机关枪的适应性训练也行将结束,足有百余名机枪手接受了训练。越南基地也送来了情报,现有官兵七百八十三名,长短枪六百余枝,弹药呢,能支撑两三场中等规模的战斗。再准备一个多月,应该能达到计划的要求。”
陈文强把目光转向万福华,听着他的汇报。主要是各种物资的准备情况,枪枝弹药、衣服装备、医药杂物等等。
“我看——”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询问般地看着吴禄Z和万福华,说道:“是不是就尽快发动起义?虽然有些条件未达到计划要求,但并不是太主要。夜长梦多,越是完美、周详的计划,反倒容易因为小意外而失败。嗯,不是因为我着急动身赴德啊,而是确实这么想的。这个同盟会,似乎也关注广西、滇南的游杂武装和会党,这对咱们有影响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福华皱着眉头说道:“从情报上看,他们的发动工作实在算不上严密,为官府警觉发现是早晚的事情,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军事上我不懂,老吴,你怎么看?”
吴禄Z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干了,就凭现在的力量,现在的物资,起事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十天以后?”陈文强盯着吴禄Z,紧接着追问。
“十天以后,十月二十四日。”吴禄Z握紧拳头,用力挥了挥。
“霜降凉爽,雨季已过,瘴气亦消,是个好日子。”万福华笑着一拍手。
“军事计划?”陈文强仍旧没有放松,目光咄咄地望着吴禄Z。
“先攻防城,据而守之,与援军会合、接收物资。然后视形势或攻钦州,或退回越南,以燕子大山为新基地,伺机奇袭镇南关,打开入桂征战之门。”吴禄Z并不迟疑,将最后修改的军事计划侃侃而谈。
陈文强慢慢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脸上绽出笑容,这个计划符合他先稳根基再伺机而动的思路。换句话说,在沿海能方便得到补给,同样也容易遭到清军广东水师的威胁,倒不如打一下就走,把战场转向广西的内陆地区。如果坚持数月,又需要补充物资,大可以从越南境内迂回再攻取防城。有这段时间的生产、采购,琼州这边又能积聚起相当数量的补给。
“我去还是你去。”这回轮到吴禄Z发问了。
去是去,也只是短暂的停留,交代整体战略构想,任命完善指挥机构,鼓舞士气、扩大影响等等。
“我去吧!”陈文强想了想,说道:“军事上我虽是外行,但方略已定,传达是没有问题的。再说,我看人还是挺准的。比如万宁起义时,要不是我识破了奸细——嗯,我就不多说了。”
吴禄Z和万福华都笑了起来,自卖自夸是不太好,可对陈文强的这个特长,他俩倒也钦服不已。
“革命不易啊!”陈文强发出感慨,似真似假地叹息,“也该动一动了,否则会有人说我偷懒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