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人根本无法理解,宋人对马的狂热,那是上百年缺少养马之地,给活活憋出来的毛病啊。陈恪和赵宗绩,根本无法抗拒名马神驹的诱惑,一个劲儿的搜集,结果一不小心就爆了棚……至于原先的十匹马,早就被牵出去,给侍卫们骑乘了。
这些马,他们是打算带回汴京的,要知道,在大宋花多少钱,都买不到这里面任何一匹——这可是全辽国最好的马!
不过养这些玩意儿也真的很费钱,陈恪和赵宗绩第一次见马夫喂马,直看得眼前发晕。
契丹人拿什么喂马?他们竟然用光润如珠,洁白如玉的上等大米!
还有没有天理!
赵老夫子当时就看不惯了,他强烈鄙视这种奢侈行为,并断言辽国要完蛋了。幸好他不知道,大宋皇帝御马监的那些名马,都是用鸡蛋的喂养,否则估计也要愤怒的大喊大宋完蛋了!
要真那样,他可比邵雍牛多了……
但话说回来,所谓千金易得,一马难求。花了几百上千万弄到一匹名马,莫非让它吃糠咽菜不成?况且,品种再好的马,不精细喂养的话,怎么能长成高头大马?怎么能有那么强的耐力、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好的爆发力?
要想马儿跑得快,只能不惜血本的培养。
当然,绝大多数马匹,是捞不着这么好的待遇。不然辽国再大,也得被马吃垮了。在辽国旗下,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两类马。一类就是这些贵族们玩得名马,另一类则是军队的冲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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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幅员辽阔,疆域相当于后世的中国河北、内蒙、东三省、以及新疆一部,加上外蒙、朝鲜东北部、以及俄罗斯的亚洲部分。尽管大部分地方,都只是名义上臣服,但慑于吴丹铁骑的威名,定期纳贡是免不了的。
辽国人利用这得天独厚的条件,从各地引进良种名马。仅陈恪和赵宗绩所收集的这批马里,就有青海马、契丹马、吐蕃马、高丽马等数个品种,以及西域诸国进贡的波斯马、大宛马等。这些战马大都品相极佳,身高健壮、四肢修长,耐力速度各方面十分优秀。
但最适合用来作马球用马的,却还是个头不高的契丹马。因为击鞠运动强度大,对马的体力要求高,必须有良好的体力和耐力才能适应。而且比赛对抗激烈,经常出现急停、急走、急转等现象。所以要求马爆发力好,机动性、灵活性强,且有良好的步伐,还得不易受伤。还有很重要一点,马的个头也不应过高,如果过高灵活性就不够了,还会影响球手击球……毕竟,球是在地上的。
契丹马,尤其是其中的百岔铁蹄马,几乎全数符合这些要求。陈恪这匹坐骑,更是铁蹄马与波斯马混血,生出的一种短途速度快,转向灵活、步伐节奏好的良驹,简直就是专为马球而生。
陈恪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马拉多纳,简称多纳。
众人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陈恪告诉他们,这是‘球王’的意思!
把‘多纳’牵出厩,陈恪搂着它的脖子,与它亲密的交流了一会儿,还掏出它最爱吃的豆饼来喂它。尽管这匹马已经驯服于它,但为了人马合一,还得继续和它搞好关系。马儿就像人一样,你不能追到手就丢一边,要一直像对待初恋那样呵护它,它才会死心塌地,才会与你心意相通。在球场上,这攸关胜负。
这样对待‘多纳’的好处,就是陈恪不需要特别的防护,就能给马戴好护具。古人打马球是不带护具的,但陈恪知道,现代马球是要用绷带,绑马腿和马尾巴的。因为马腿是比赛中最容易被击中的地方,一旦受伤,不仅会影响比赛,还会毁掉一匹良马。另外,飞散的马尾会影响挥杆,也应该扎起来。
这些细节做好了,能更好的保护马匹,也有利于球手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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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马平川的广阔草原上,上千骑契丹男女围成一个一里见方的圈子,圈子中央,两列身穿异色劲装的骑士,手持四尺长、端如偃月的球杖。他们目光炯炯,严阵以待。胯下骏马突突地打着响鼻,兴奋难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地中央,一个拳头那么大、色彩鲜艳夺目的球上。伴着一声锣响,两列骑手齐声呐喊,挥舞着木杖对冲而来,激烈地搅斗在一起,争夺那个小球的控制权,一时间,场中人呼马嘶、杂沓尘扬。场外观者也大声呐喊喝彩,声震云霄。
这正是次日的马球比赛,由陈恪所率领的大宋使团队,对辽国齐王的一支蹴鞠队。双方共二十骑,在一个长约千步,相当于后世三个足球场大小的场地上共击一球。
在场地两端,各竖有一块刷成白色的木板,木板上,挖出一尺见方的圆洞,后面编以软兜,打进对方球门便得一分。
全场比赛分三段,每段时长一柱香,以进球多者获胜。
只见球场上鞠飞如疾电、马奔似狂风,两支球队你争我夺,拼抢得异常激烈,观众们高声呐喊,为自己支持的球队打气。尽管宋人是客场作战,支持者竟不少于对方,可见受欢迎程度。
而且陈恪他们的进步,也确实十分明显。从刚来时难求一胜,接着互有胜负,到现在胜多负少,实力一天比一天强。
大部分贵族男女,是来给陈恪加油的。当然,陈恪的球技也确实高超。球在别人马下时,人仰马翻抢成一团。但只要落到他的杆下,马上就拨云见日,被他一杆挥到空档处。这时,心领神会的队友及时插上,不是单刀,就是局部多打少,总能出现让人激动人心的射门。
不知不觉,第三支香只剩下一点点了,场上比数是七平。宋人以高超的战术和积极的拼抢,与配合娴熟、实力强大的辽人,一直紧咬着比分。眼看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球又一次落在了陈恪马下。
他猛地一挥杆,众人的目光便随着他挥杆的方向而却。谁知陈恪只是一下虚晃,把球轻轻一拨,就推到了另一个方向。他自己则拨马而出,马上有辽人在前面阻截。
那接住球的队员,不待辽人再次扑上,便猛地一杆向前挥去。球划球场,朝着球门飞去。
“高了!”众人抬头望球,大叫道。
辽人球员也抬头望球,就这一眨眼功夫,被陈恪钻了过去。冲到底线附近,球到了,却有一丈多高。眼看就要出界,却见陈恪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举起球杖在空中优美的一捞,便将那球截了下来,稍作调整,又摆手击打下去,那球直直落入近在咫尺的球洞中,力道之大,把球网都绷得直直的。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陈恪稳稳落在马背上。
见陈学士取胜,契丹贵族们比己方赢了还高兴,欢呼着簇拥他返回营地,又是一场欢宴。一直到戌时中,陈恪才返回自己的营帐。
帐篷里,烛光暖暖,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站在阴影里。
陈恪估计,这应该是今日侍寝的女子,否则门外的侍卫不会放她进来。他便朝她笑笑道:“来了。”
那女子点点头,没说话。
陈恪心说,这回这个还挺矜持。饮酒后感到有些口渴,他便一屁股坐在椅上,道:“拿水来喝。”
那女子愣了一愣,才四下看看,寻找水在哪里。
“你是新来的?”陈恪道:“茶杯在桌上,水在外间炉子上。”
“嗯。”女子轻轻应一声,声音十分悦耳。便转身出去倒水。陈恪只听外面一阵稀里哗啦,不禁无奈的笑笑,真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将来少不了苦头吃。
他便把书翻到昨夜的地方,继续学习阿拉伯文。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捧着碗茶上来,送到陈恪面前。
陈恪不禁又是苦笑,但对方既然是菜鸟,也就不要求那么多了,他便伸手接过来,抬头看了看那女子,只见她穿一袭天蓝色的及地长裙,尽管样式很普通,但因为身姿高挑修长,竟给人以水莲花般的感觉。
只是她头上还带着一顶‘苏幕遮’……这是胡人妇女防风沙的遮面纱帽,让人看不清脸面。
“屋里戴什么帽子?”陈恪把茶杯往口边一送,呷了一口,登时被烫得呸呸吐了出来:“里搞森么搞,给额豁开虽……”
那女子见闯了祸,赶紧从袖中掏出一方绣花的手帕,让他擦嘴。
陈恪接过来,擦了擦嘴巴,一试手感道:“这么好的手帕?”
“是很好,但也有的是。”那女子轻声细语道,声如风拂春花、柔和妩媚,沁人心脾。
“你们什么都有的是……”陈恪嘟囔一句,又去擦下巴和前襟。
“你们南朝也一样。”那女子顿一下,轻声道。
“除了马匹。”陈恪笑道:“你这女子好生有趣,为何不露出真容,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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