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啊,坐吧。”看到包飞扬走进来,徐盛教向他招了招手,貌似责怪,脸上却明显是写满了愉悦的笑意对包飞扬说道:“你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都跟鼎峰陈氏家族的核心人物联系上了,省里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包飞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省长,这次和陈氏家族的人见面,用的是私人名义,而且也是今天才确定下来的,并不是我故意要隐瞒。”
“哦,这么说你跟陈氏家族的人有些私谊?”徐盛教扬起眉毛,看向包飞扬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和期待,如果包飞扬与陈氏家族有私人上的交情,那就太好了,招商肯定会顺利很多。
“没有,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跟陈氏家族的人接触。”包飞扬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我在望海的时候,与爪哇金光集团的黄氏家族合作不错,这次也是通过黄氏家族的关系,才跟陈氏家族联系上。”
“嗯,那就是黄氏家族出面帮你联系的。”徐盛教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听说你晚上见的是陈永智,陈永智现在应该是鼎峰集团的副总裁吧?”
“是的,陈永智陈总实际上已经开始掌控整个鼎峰集团的经营决策,当然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他还需要遵从家族的意愿。”包飞扬说道:“比如这一次我跟陈总谈到到华夏投资的问题,陈总就说他们有这方面的意向,态度很积极,但是不是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展开战略级别的产业转移投资,则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考虑,以及家族层面的讨论和商定。”
徐盛教的眼角让人不易觉察地跳了跳:“你是说,鼎峰集团有可能大规模投资国内。进行战略级别的产业转移与投资?”
省政府副秘书长秦时也陪同在侧,他是服务徐盛教的专职副秘书长,此时自然坐在会客椅上静静地聆听徐盛教与包飞扬的对话。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本摊开的笔记本,并在二人对话的过程中,不时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当他听到包飞扬说的最后那句话,也不由惊讶地抬起头。嘴巴由于吃惊微微的张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包飞扬,仔细观察着包飞扬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希望能够从中判断出这话的真实性,作为长期跟随在省级领导身边服务的干部,他当然也更清楚这句话的份量以及可以预期的随之而来给整个江北省都能带来的巨大改变。
其实当他们那天晚上在酒会中听到下面的一些官员过来汇报,说包飞扬和鼎峰集团陈氏家族已经联系上的时候,他们内心最大的期待也无非就是财力同样雄厚的鼎峰集团可以像当初印尼金光集团在望海县的投资一样,能够在包飞扬所任的海州市投资一个同等规模的大型项目。这样规模的项目在海州市也可以算是战略级的项目。就算在整个江北省,也差不多能跻身前列,算是大项目,但是对实力庞大的东南亚商业航母鼎峰集团这样层次的国际巨型财团来说,恐怕还不能算得上是战略级别的。
就像不久之前印尼金光集团虽然在与海州市相邻的靖城市望海县临港经济开发区砸下了近十个亿人民币的投资额,并就此打造了让其他附近的兄弟城市都非常羡慕的足以改变整个靖城市产业格局的苇纸一体化项目和苇纸产业园,看那气魄和架势似乎堪称是大手笔,但如果把视野放的更广阔一些。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同时他们在华夏国内其他地方投资的以速生林为原料的林纸一体化项目其实相对而言规模更大、级别更高。投资数额也更多,显然如果单单从经济角度上来讲,在望海县苇纸一体化项目的投资,对处于国际领先地位的造纸业巨头印尼金光集团来说不过是对芦苇这种造纸材料的小小的试水,还远远称不上是战略级别的投资。
而马来西亚鼎峰集团如果论起规模和实力来,与同属于东南亚商业巨头的印尼金光集团差相仿佛。所以可以想得到他们的战略格局当然也不会差,这样一推断,很轻易的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能够称得上鼎峰集团战略级投资的可能要抵得上几个、十几个望海项目。
“有这种可能。”面对徐盛教满是期盼的热切眼神,包飞扬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但是鼎峰集团的陈总还需要进一步的考虑。并且由家族进行决策,需要综合考虑马来西亚和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形势,以及国内的投资环境……”
“哪怕仅仅是一点点的可能,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听到包飞扬说到这里,徐盛教胸中充斥起万丈豪情,很果断和大气地挥了挥手,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包飞扬说道:“对马来西亚和东南亚的经济形势,陈氏家族会有他们自己的判断,至于国内的经济环境,我们江北省可以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便利和优惠政策,这一点你可以向陈总做出保证,只要是省里提供的,我们都会提供,就算省里不能做主,只要合理,我们也会尽量向中央争取,让他们放心,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代表省委省政府出面,与陈总进行面谈。”
包飞扬之所以今天晚上向副省长徐盛教透露出他和鼎峰集团的当家人陈永智私下会面时二人谈话的具体内容,甚至将陈永智还在犹豫的种种问题说出来,也是想要争取省里更多的支持,能够得到省里领导的重视和支持,自然就可以更容易的争取到更多有利的政策,接下来的后续工作也更容易开展,事半功倍,否则包飞扬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县级开发区的一把手,说出来的话的份量还是太轻,收效不是很明显,难保不会造成一些工作上的阻滞。
包飞扬并不会担心今天晚上已经把话说出去了,领导心中本来满含期待,自己却会在之后拉不到投资。但是鼎峰集团作为马来西亚顶尖的企业集团。他们在石化领域确实也是拥有比较强的实力,虽然这种实力大部分都是以股份的形式参与了一些大型跨国企业的石化项目,包括马来西亚国家石化公司,但这么多年以来的参股,鼎峰集团也从中积累了有关石化行业的丰富的经验、人脉和资源,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也是包飞扬所非常看重的。
“好的,我一定向陈总转达徐省长您的意思。”包飞扬点头说道。徐盛教这次的马来之行也见到了鼎峰集团陈氏家族的另一个重要人物,陈永智的二叔、现在正担任马来西亚华裔商人协会会长的陈家昌,但是陈家昌年纪已大,这些年以来已经逐渐退出鼎峰集团的日常经营决策,将精力主要都转到了公益性活动当中,而且他对江北省这次到马来西亚招商的态度也是乐观其成,真正参与的想法并不多,和徐盛教的谈话始终只是一种礼貌性的会谈。流于表面和形式,也没有涉及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所以徐盛教才会对包飞扬取得的极具推动性的进展这么关注。
“嗯,那你说说,要怎么样才能够打动鼎峰集团和陈总,让他们到国内,特别是到江北省来投资?”虽然时间已晚,但此刻胸潮澎湃的徐盛教仍然是毫无困意。双目炯炯有神,满含期待地看着包飞扬。问道。
徐盛教非常希望促成鼎峰集团的投资,虽然这一次的招商活动在马来西亚的这几天成果还算不错,签了不少的投资协议。但是这些协议加起来,哪怕投资金额要超过鼎峰集团可能的投资很多,论及影响力可能也不如鼎峰集团的一个投资项目。
如果真的能够促成鼎峰集团来江北省的投资,徐盛教领头的这一次招商引资活动就算是取得圆满成功了。这样他就可以在自己的履历上添写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明年换届的时候,就算在刚刚调整过班子的江北省没有机会,也有很大可能换个地方更进一步。
包飞扬低下头想了想:“鼎峰集团会不会投资,首先取决于他们对东南亚乃至马来西亚的经济走势的判断。因为经济界有一种观点认为,东南亚国家的经济近些年来虽然发展迅速,但是也存在一些问题,而这些国家的综合经济实力都不算非常强,经济和金融市场又很开放,所以很容易受到一些国际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波动。出于分散风险的考虑,鼎峰集团会有意愿向外投资。”
听到这里,徐盛教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作为常务副省长,徐盛教自然拥有不俗的经济眼光,可是要判断东南亚国家近期的经济走势会不会发生问题,这个话题似乎太大了,他也不敢轻易下什么结论,甚至他的观点更倾向于主流,那就是东南亚现在的经济发展情况很好。实际上华夏现在的发展路径有一部分就是复制了东南亚经济发展的模式,大力发展加工制造业与产品出口,所不同的是华夏拥有更坚实的工业体系,以及更加丰富的劳动力资源。
其实就算徐盛教心里真的是认同包飞扬所说的东南亚危机论,他作为政府高级官员,也断然不会公开谈及他国的经济问题,如果不小心传出去,那是会引起国际政治纷争的。
包飞扬道:“有关这个问题,我和陈总有一些讨论,陈总倾向于问题存在,但是危机不一定会马上爆发。而我的观点则是,这些问题已经被有心人盯上,所以东南亚的经济在近期很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徐盛教抬头看了包飞扬一眼,秦时停下正在记录的笔,看了看徐盛教,从领导的眼神中已经揣摩到隐含的意思,于是对包飞扬问道:“这个观点有没有什么论据支持?”
包飞扬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我已经让人搜集这方面的材料,并且给陈总发了一份,虽然说各种说法都有,陈总和陈氏家族的人不一定就会相信这个判断,但是我觉得陈氏家族肯定会做一些应对准备,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不一定是现在,可能随着形势的明朗,陈氏家族随时会有实质性的动作。”
徐盛教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能够在出国招商期间与陈氏家族达成协议,肯定对他最为有利,但是退而求其次,达成某种投资意向,或者是寻找到未来可能的机会,结果也不能就不好。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危机什么时候会发生。至少徐盛教现在也没有看到这个所谓的潜藏的危机,如果一切都要等待这个危机的话,总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秦时又适时地开口说道:“那有没有可能先和鼎峰集团签一份意向性的投资协议?”
包飞扬看了秦时一眼,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声,应该说长期为领导服务的秦时将他的角色扮演得很好,有些话徐盛教不方便直接问出来,毕竟他是副省长,地位尊崇,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秦时就主动问出来。避免让领导为难。
“当然可以。”包飞扬说道:“但那一定是鼎峰集团真的有意向,所以不管是签意向协议,还是让鼎峰集团尽快到江北投资,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有一个好项目。”
顿了一顿,包飞扬又继续说道:“鼎峰集团实行多元化经营,但是他们集团的主营业务主要集中在食品、房地产、电子和石化行业,我觉得我们江北省能够提供优越条件的就是食品产业和石化产业,如果在这两个行业找到一两个合适的项目作为切入点。我想鼎峰集团一定会很感兴趣。”
鼎峰集团作为马来西亚顶尖的商业巨头,徐盛教这次到马来西亚招商之前当然也专门研究过鼎峰集团的情况。对鼎峰集团的情况相当了解。他点了点头,对包飞扬说道:“你说的不错。论起食品产业方面,我们江北省也是全国重点粮油产地,尤其是你们海州地区以及靖城地区沿海分布着很多农场,能够提供丰富的原材料,这些农场我们都可以拿出来和鼎峰集团合作开发。也欢迎他们来搞粮油加工。”
说到这里,徐盛教有意停顿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包飞扬,“只是石化方面方面,你们海州市能够提供的资源恐怕有限。别说你们海州市。即使放在全江北省来说,拿得出手的石化企业也就是凤湖石化与徐城石化这两家企业而已,但它们一家是华夏石油总公司的,一家是华夏石化总公司的,咱们江北省拥有的股份微乎其微,对于这两家石化产业的运营没有什么发言权啊!”徐盛教无奈地摇了摇头。
包飞扬听到徐盛教这些话并没有感到气馁,他微微地笑了笑,对徐盛教说道:“徐省长,据我所知,凤湖石化的效益还不错,但是徐城石化的情况就很一般了,石油总公司那么大的盘子,几乎在每个省都有企业,而徐城石化地处内陆,附近又没有油源,虽然铁路交通方便,但是运输成本还是太高了,未来成长的空间有限,对石油总公司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个负担。”
“但那还是石油总公司的资产。”秦时又恰到好处地说道。
包飞扬点了点头:“对,徐城石化是石油总公司的资产,而能够将石油总公司拉进来,无疑会让我们的项目更有说服力。”
“你有什么样的具体设想?”秦时又问道。
包飞扬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秦时,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徐盛教:“徐城石化的成长受限,而徐城的劣势,却恰恰是海州的优势,我觉得可以联合石油总公司、徐城石化和鼎峰化工,加上省里和海州市,一起在海州市的临港打造一个新的石化基地。其实通过这次的考察我们也可以发现,大型石化企业往往是建在港口旁的,因为石化要依赖原油,这方面油轮的运输成本要比铁路运输成本低廉很多。”
秦时看了一脸平静的包飞扬一眼,为他的野心所深深震动:“这个难度很大吧,省里自然会支持你们,但是徐城市,还有石油总公司那边的工作恐怕都不好做,还有就是这个项目谁来主导?鼎峰化工虽然有实力,但也主要是和拜耳等大公司进行合作,他们能不能撑起一个大项目,石油总公司那边是不是愿意当配角,这些都是问题。”
“当然,难度肯定很大,但如果鼎峰集团与石油总公司那边没有问题,省里能不能让徐城做出一定的让步?”包飞扬顺着话头紧跟着问道,虽然是在回答秦时的问话,眼神却看向了另一边的徐盛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