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瓦歌世界的琥珀 第五十三节 幻觉世界

虽然陆五很清楚这周围是一片空地，而且是无害的水泥地面，但是皮肤感觉到的灼热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幻术。

天空不复上一秒的阳光明媚，而是一片灰蒙蒙，仿佛某个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不知道光线从哪里来，但是确实有光线存在，视野很清楚。

肉眼所及范围内，都是半凝固的岩浆池，时不时有一个气泡泛起的那一种。

只有脚下是一块坚固的岩石……不，其实不止脚下，应该说，这种岩石一交错点缀在岩浆池中。前方，也就是陆五记忆中两排掉漆生锈的集装箱，现在变成了两道黑色的岩壁，夹出中间的一条羊肠小道。

这是记忆中非常鲜明的东西，然而不管记忆是什么，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完全不同的。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水泥地面，两边因为堆放着集装箱的缘故形成了一条小过道，任何人看着都不会有特别感觉。但是眼看着这个如火山口般的环境，看着脚下冒着泡的岩浆，感受着四周空气中升腾的热量，陆五清楚的感觉到手心冒汗。

“搭档，这种不受术士直接操控的幻术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连续性。”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同一个东西不能产生两个效果。比方说左边的集装箱假如被幻术伪装成了石头，右边的集装箱肯定也是石头，不会变成大树。比方说，你脚下的水泥地面被幻化成了沙滩，那么只要是水泥地面，你都会看成是沙滩，没办法变成海水。”

陆五弯下腰，用手接近边上那尚未凝固的岩浆。随着距离的减短，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强烈的高温。虽然明知道这是假的，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和真实没什么两样。陆五咬了咬牙，想要尝试将手指去接触岩浆。

“搭档，你在做一件蠢事。”高手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口吻说道。

“什么？”

“你想挣脱幻术对吗？但是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搭档，你以为术士们的魔法是什么？如果一个普通人都能够这么简单的挣脱，那它还有什么价值？搭档，不要把那个岩浆当做是假的，因为你一旦碰到它，你的手指就会被灼伤。”

“为什么？”

“幻术和真实之间的距离虽然并不近，但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远。虽然实际上你的手只是摸了下水泥地面，但是只要你内心相信自己受到了伤害，那么你就真的受到了伤害。你想证实这是虚幻，但是结果却只能是被幻觉吞没。据我所知，只有那种真正心智坚定如铁石的人，才能在特定条件下，暂时挣脱幻术的控制。术士们能成为以太之海中的霸者，绝不是没原因的。”

陆五将手缩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记得我刚才的话。幻术有着连续性……同一个范围内，同样的东西只能被一种方式幻化。好吧，我们走吧。”

如果要形容这个幻觉世界的话，那就是“深渊”。走出羊肠小道（现实中就是两排集装箱夹出来的小过道）后，前方是一个金属的世界，仿佛一个悬在火山之上的巨大工厂一样。脚下的地面变成了铁丝网，透过网眼能看到下面的熔岩池。

这可不是之前那种半凝固的熔岩池，而是像开水一样疯狂沸腾的熔岩。

明明知道是假的，知道脚下只是一个老码头区，地面都是硬化的水泥路面，就算有区别，那也只是水泥多一点或者石子多一点罢了。但是眼下看到的情况，让人没办法忽视。

“这里已经靠近中央部分了呢。”陆五闭上眼睛，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老码头的航拍图。虽然幻术把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样子，但是却正如高手所说，有迹可循。

如果将脑海里记忆的地图和现实之中看到的环境进行重叠对比的话，能够推测出自己应该是仓库边缘了。

幻觉世界里，前方那座庞大得看不见顶端的巨大山峰，应该就是仓库幻化而成的。

陆五伸手从后背摸出地雷，他没有用眼睛来看，而是凭借自己的手感。他现在渐渐察觉，视觉是引发幻觉的第一因素，一旦视觉被幻术所迷惑，身体其他的感觉，比方说听觉、触觉也会跟上，形成一个完整的幻术。这个时候，想要挣脱是几乎不可能的。就算做出把手伸进幻觉岩浆这样的做法，也只是在自残而已。

不过，如果换一个方式，情况就会好上很多。陆五刚才已经尝试过了。将一枚硬币丢到地上，只需要抬眼看别的地方看一眼，回头的时候就立刻发现地上的硬币已经变成了其他东西。但是，如果是将硬币丢到地上，眼睛却刻意不去看硬币，此时去捡起来的依然是硬币。

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视觉是人类接受外界信息最重要的渠道的缘故吧。

设置地雷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因为陆五带了足够的工具，特别是用来引发地雷引信的绊索。陆五准备的是钢琴线——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而且最细的钢丝了。只要光线稍微昏暗一点，或者人稍微大意一点，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搭档，这里快中心了，九成九邪魅应该会在这里的说。”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

“高手，你不怕重新被邪魅带走？”

“嘿，我可以装死……”高手轻声的说道。“别把邪魅当人看，它可不比术士，既然我现在已经换了凭依之物，它看穿我的几率不高。除非邪魅针对性的来搜索，否则它是找不到我的，而且我肯定它现在的智力肯定没我高。”

说话的时候，他拐过一块岩石（应该是集装箱幻化的），前面就是幻术结界的中心了。

幻术结界是一个圆形，它中心部分，正是原本的码头边上。从地图上看的话，就是船舶停靠后，卸下来货临时的堆放场。

不过因为老码头已经被废弃，这里不会有船来了，所以这片较大的空地现在乱七八糟的放着几个破旧的集装箱。和之前陆五看到那些排列整齐的集装箱（虽然它们也是被废弃的）不同，这里的集装箱真的是不规则的乱放，而且属于那种破损程度严重的类型。其中一个甚至被人切掉了半个顶部。

不过饶是如此，这地方还是足够大，可以被看成一个小广场了。

当然，那是原本的情况。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沸腾着火焰的池塘。远方是沸腾的火焰，不是岩浆，而是火焰——宛如炼铁厂明亮的铁水一样。一个网格的铁板做成高台就在火焰的中间，上面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性，穿着一件黑色的，样式略有点奇怪的衣服，留着黑色的长发。一开始她是背对着陆五，不过陆五的到来马上就引起了她的警觉。

女人转过来，陆五看到的是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不，不能说模糊不清，而是她有着一双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夺目，以至于让你根本没办法注意五官的其他部分。

陆五已经知道邪魅是什么样——不止一个人告诉他。但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邪魅。

邪魅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而且，四周看不到琥珀。不过在邪魅身后，有着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物体。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因为光相当强烈，只能朦胧的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正方体。

除此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也许琥珀是隐形了，也许……她根本没有过来，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曾发生过战斗。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听见爆炸声的缘故。

陆五突然起了这个念头，也许是因为邪魅的行动举止之中，完全看不到任何受伤的样子吧。

“颇为有趣，竟有不速之客来访？”女人——也就是邪魅——的嘴里，说出了令陆五感到惶恐的话语。邪魅说的不是琥珀那种完全听不懂的异世界语言，而是陆五的母语，也就是汉语普通话，而且说的字正腔圆。

琥珀跟着陆五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汉语，估计说的都不一定有邪魅这么标准。

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哪里发生了改变，但是这个邪魅……和陆五预料之中的那个邪魅完全不同。

“居然来到了这里……我应该说值得表扬吗？”邪魅说道，下一秒钟，它举起手中的枪。

陆五已经知道邪魅的枪法有多么可怕，哪怕在漆黑的深夜，近百米距离，邪魅也可以凭借一把手枪做到打鼻子绝碰不到眼睛的地步。而这一次，邪魅的手里居然不是手枪，而是自动步枪。

“给汝灯三秒钟，立刻从吾面前消失！否则，便只有一死！”

陆五直觉的了解这不是虚张声势。尽管站在理智的角度去分析，邪魅说出这种话肯定不正常。它也许已经没有战斗力，也许在掩盖自己的伤势。但是陆五就是直觉的明白邪魅真的是没有受到任何伤。或者说她现在是很完美的状态。

他不是胆小鬼。不，也许他其实很胆小。

“对了，照理来说汝不该来这里……如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样乱撞撞上的吗？亦或者……是通过地图的对照过来的呢？”

“颇为有趣！”邪魅突然说道，“那么来试试看！”

她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步枪枪口立刻吐出一串的火舌。

不知道是陆五反应迅速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眼看着对方要动手，陆五赶紧躲到边上一个掩体边上。在幻觉世界中，这里是一条钢铁做成的矮墙。现实世界里，应该是一个水泥墩吧。

“快跑啊，不跑就会死的！”耳朵里传来邪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