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了起来,看不见、找不到并不意味着要呆在原地发愣。鬼子和伪军向着四周可能的藏身之地,可疑的目标猛烈shè击,并开始搜索袭击者。
枪声响了起来,远远的,在各处隐蔽起来,负责sāo扰和掩护的民兵三五成群,向着敌人shè击。当然,他们离得实在是有些远,能打着敌人,除非是运气爆棚,敌人的运气衰到了家。
四面八方都在响枪,前后左右都有人影在晃动,敌人有了目标,一小股一小股地离开了大路,进行报复式的追击。
隆平大满赶了过来,静静地伫立在岛田的尸体旁,眼睛眯了起来,shè出了寒冷的光。一个身经百战的优秀军官,如果牺牲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那是他的光荣,他的荣耀。但死得不明不白,被卑鄙的黑枪夺去生命,无论如何难以令人接受。
隆平大满现在只想把杀人凶手抓到面前,一刀一刀地砍死他,听着他的惨叫和哀嚎才能消减在胸中不断升腾的愤怒和怨恨。如果是那个支那神枪手,那就更不可饶恕,这个家伙的手上沾染了太多帝国勇士的鲜血。
岛田的尸体被盖上,连同那血肉模糊的脑袋。隆平大满艰难地移开了目光,环望着四周,手下竟然把他围得象铁桶一般。他的脸sè在愤怒和yīn沉中又透出了恼怒,干什么,竟然怕成这个样子。这是保护自己。还是给自己脸上抹黑?自己作为一个大和武士,一名帝**官。在战场上被如此小心翼翼地拱卫着,简直是一种耻辱。
“敌人会留在原地等死吗?一群蠢货。”隆平的自尊心不允许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他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士兵,举起望远镜四下瞭望着。
孟有田还真就没有远离,他和四秃子等人缩回了覆顶壕沟,潜行了一段距离,甚至能听到地面敌人奔跑过去的脚步声。等了好一会儿,孟有田才在另一处枯草丛中悄悄露出头来。
现在他们的处境不好。被大路上的敌人和追击过去的小股敌人夹在了中间。当然,如果他们不动,就这么潜伏等待,逃脱的机会也很大。但在单筒望远镜的视野中。大路上被簇拥围护的鬼子军官却让孟有田再次心动。
军阶比刚才那个鬼子还要高,原来这才是条大鱼。孟有田的眼睛眯了起来,心思斗转,紧张地思索起来。
是的,他有把握击中这个鬼子军官,尽管有人保护,但总会有缝隙,总会有机会,一时间孟有田已经把枪伸了出去。
但孟有田最终还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将枪收了回来。盖好了顶盖。微闭起眼睛,在黑暗中,他握紧了拳头,又缓缓地松开。
安全,自己的安全,身边人的安全,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功,而陷入险地。只有活得久,才能有更大的作为。一时的冲动,或许带来令人悔恨的后果。四秃子,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叫寒梅的姑娘;魏青山,可能在想着自己的妻儿。自己呢,老娘、紫鹃、阿秀,还有远方的柳凤,舍不得,她们也在盼望着自己平安归来呢!
隆平大满没有想到,自己差点也步了岛田的后尘。他举着望远镜观察片刻,摇了摇头。敌人并不是在与皇军作战,而是象苍蝇似的围着嗡嗡叫,不咬人,烦人。
“轰!”远处腾起了一团黑烟,紧接着又是几声,追击的鬼子和伪军被引进了地雷阵,不断付出死伤的代价。
“停止追击,全部撤回来。”隆平大满皱起了眉头,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追击是没有效果的,在熟悉地形地势的敌人面前,己方的士兵完全是在徒劳地消耗体力。而敌人也不想真正的逃跑,更不想真正的作战,他们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引诱着己方士兵掉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这不是正规军,而是所谓的地方部队,人数不多,也无法对己方造成什么威胁。
隆平大满紧紧握住了军刀的刀柄,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地打上一仗,而不是这种令人头痛心烦的sāo扰。如同一个大力士,挥舞着无坚不摧的铁锤,可以击倒凶猛的野兽,却对嗡嗡叫的蚊子束手无策。
接到撤退信号的鬼子伪军逐渐聚结到大路上,除了呼呼喘着粗气,以及背抬着的伤员外,他们一无所获。
“继续前进!”隆平yīn沉着脸挥了挥手,翻身上了战马……乌云越变越薄,已经挡不住撒下的阳光。一层稀薄的水汽从地上冉冉升起,把清新又浓郁的气息,散布到空气之中。
孟有田伸展了下双臂,深深呼吸了几口这泥土的气息,然后伸手接过缰绳,翻身骑了上去。
孟团长,私下里民兵都这么叫他。在正规部队里只有团级干部才有马骑,孟有田的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优越了。不过,这是柳凤送的,也是他自家的马,倒也惹不起别的什么闲话。
“敌人已经被咱们拖慢了行进速度。”良岗庄的民兵队长赵金魁拉住了孟有田的马头,说道:“主力团应该已经走远了,你们要cāo近道抢到鬼子前面,是不是有点冒险。”
主力团是要绕出去,和邢台县的部队配合,打击另一路敌人,当然是把咬在身后的敌人甩得越远越好。而孟有田他们却是不放心自己的村子,趁着前面有十里村还能拖延一下鬼子,cāo近路跑到前面截击。
“没什么冒险的。”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大路,说道:“你们要尾随鬼子sāo扰,才是真危险,可要多加小心。”
赵金魁轻轻松开了手,说道:“俺们离得远远的,鬼子来追就让他踩地雷,你们迎头截击才要多加小心。好了,不耽误时间了,等鬼子退下去,咱们聚一块儿喝酒哈。”
“好,到时俺请客。”孟有田大方地说道,招了招手,魏青山、四秃子都骑上牲口,顺着小路跑了下去……轰,轰,轰……”一颗颗炮弹在村里炸响,房倒屋塌,瓦砾、木屑、泥土伴着硝烟不断腾起。
隆平大满举着望远镜了望着,视野中一批伪军进了村口,“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没有征兆地在敌人脚下爆炸,这是大号的拉线地雷,预埋的碎铁、利石被爆炸的气浪推得在空中激飞,造成了敌人不小的伤亡。
一个在后面督战的rì军军官挥舞指挥刀一声狼嚎,趴在地上的伪军士兵立刻爬起来弯着腰继续前进。敌人接近了街口,突然,几道火舌挟着铁雨从两侧房舍的过道和窗口里泼shè出来,披头盖脸的向敌人shè去,无数的铁砂子让人难以躲避。
“呯!”在惨叫和爆炸声中,不经意的一声枪响,督战的rì军军官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扑通倒了下去。他看见了,那是从邻街墙壁上的一个小洞里shè出的子弹,但这已是他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眼。
巷战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噩梦。因为在狭窄的街道和残垣断壁之间,视野受阻,重火力全部派不上用场,谁对地形熟悉,谁的工事巧妙,谁的准备充分,谁就占优势。十里村,地道已经非常完备,地雷更是花样百出,作为防守一方,当然更为有利。
隆平大满举着望远镜的手久久没有放下,这一队伪军伤亡惨重,狼狈地退了出来。从枪声来判断,村子里的敌人应该不会很多,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村子与他路过的村子大不相同,抵抗如此顽强。
“轰平这个村子。”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战果的问题,而是隆平的面子问题,如果连几十人守卫的一个小村子都无法占领,岂不是个笑话。
一道道烟柱在村子升起,即便屋顶有未融的积雪,火光也闪现出来。房屋在硝烟中一座座地倒塌下去,变成了瓦砾土堆。
隆平大满举起了手,迫击炮停止了shè击,他眯起了眼睛,现在还有占领的必要吗?一片瓦砾土堆、残垣断壁而已,敌人应该都被炸死了吧?似乎在回答隆平的疑问,“啪勾!”,一阵沉寂之后,从村里shè出一颗不屈的子弹。
“八嘎牙鲁!”隆平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再次挥手,几十名伪军和几个鬼子猫着腰冲进了村子。
顺利,冲到了十字街;顺利,几乎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村口了。敌人似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这个村子。
“通,通,通!”随着沉闷响声,在村子里的三个地方,飞腾起几枚手榴弹,飞舞着、翻滚着,带着淡淡青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又纷纷坠落下来,爆炸开来,迸shè出死亡的弹片。
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在残垣断壁间,在未被堵塞的shè击孔里,不断shè出防不胜防的子弹,击杀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轰!”的一声,一颗黑乎乎的地雷从地上破土弹起,在一米多高的空中猛烈迸shè出耀眼的亮光,石头、碎铁、陶瓷片四下飞shè,横扫着挡在面前的一切生物。
…………(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