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的这个蛆从夏天开始养,用的是麸子和谷糠,已经好几代了,基本上是干净的,可不是粪坑茅厕里的脏东西。”孟有田淡淡地解说道:“用蛆疗伤的这个方法并不稀奇,在外国早就有人用,据说效果很不错。”
柳凤皱着眉头瞅了一眼,立刻转移了目光,缩了缩脖子,身上似乎有麻痒的感觉。
孟有田拿根小棍将粗壮起来的蛆都拔掉,又撒上了一批生力军,由于量多进度快,伤口里面的嫩肉已经隐约可见。
“还得给四爷降体温。”孟有田试了试肖广和的额头,指挥着两个侍女。
柳凤垂着头,倚在墙边的柜子上,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侍女照着孟有田的话去做。她现在连话也懒得说,似乎刚才的打斗已经消耗了她全身的力气。
大夫也上来帮忙,将两片药研碎,用水化开,给肖广和灌进嘴里。
一直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孟有田听到外间屋那架老式钟表敲点。由于他使劲放蛆,伤口清理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已经能看见红嫩干净的皮下组织了。蛆已经没了食物,向旁边爬。孟有田将蛆都扫掉,又用旁边的烈酒洗了洗手,轻轻触摸伤口,上面干干薄薄的一层,好象颇有效果。他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的蛆虫扫起来,转身出了里屋。
在充满药味和腐臭味的屋里呆的时间长了,孟有田来到外面,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小全跟在他身后,试探着问道:“咋样?咱俩不会有事儿吧?”
孟有田自失地一笑,活动着胳膊腿,说道:“放心,不会砍咱俩的脑袋。累了,到厅里歇一会儿吧!”
“那个,你别再惹那个凤姐了。”小全有些担心地小声说道:“俺听说她杀人不眨眼呢,你,你把她的脸都打青了。”
“俺没惹她,俺,俺是正当防卫。”孟有田苦笑着解释道:“你没看俺被打得更惨嘛?”
小全看了看孟有田,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坐在大厅里的太师椅上,孟有田不知不觉竟打了个盹,直到柳凤叫醒他,已经是四点多钟了。
“跟我进去,四叔醒了。”柳凤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冰冰,但说话的语气已经大见缓和,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醒了?孟有田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进了里屋。
肖广和确实醒了,但还虚弱得很,看见孟有田只是勉强笑了笑,嘶哑而低声地说了几个字,抬了抬手。
“四爷您别劳神,好好休息。”孟有田也没听清是什么话,赶紧上前握住肖广和的手,感觉还是烧,但已经降下来不少,安慰道:“您的身体底子好,这点小病不算啥,几天就好,咱们就又能在一块儿喝酒了。”
肖广和轻轻点了点头,转脸冲着柳凤,柳凤赶忙凑过来,这回孟有田说清了,肖广和是问啥时离开土门村。
“四叔,您病成这样,外面又下了大雪,咱缓两天再去老营吧!”柳凤细声说道:“其他受伤的弟兄昨晚已经走了,您不用担心。”
肖广和的表情有些焦急,额头上的青筋都迸起来了,声音很微弱嘶哑,但却是很严厉地催促着。
“好吧,俺这就去准备车马。”柳凤很无奈地站直了身子,说道:“天亮就走,四叔您再休息一会儿。”说着,冲孟有田打了个眼sè。
肖广和刚才的激动消耗了不少体力,说话更费力气,孟有田又安慰了肖广和几句,方才转身出屋。
“昨天四叔清醒的时候突然担心起来,说这里不保险。”见孟有田出来,柳凤瞅了他一眼,略微偏转了头,缓缓说道:“四叔的感觉一向很准,俺就把这里受伤的弟兄们都送到山里的老营去了。本来寻思这里条件好,让四叔再养养,可他这么坚持,也只好就这么赶路了。”
肖广和肯定琢磨明白了什么事情,叫自己来,也未必是想见最后一面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小姐,你是想让俺跟着,万一四爷有什么情况,也好照应一下,是吧?”
“是啊,是想再麻烦你。”柳凤很佩服地看了孟有田一眼,语气也缓和下来,心想:这家伙咋这么聪明,话说一半,他便能猜到全部。
“没问题,你去准备吧,天亮了咱们一起出发。”孟有田很干脆地答应着,心里浮起一丝不安,肖广和在担心什么,这里为什么不保险了?看着柳凤走了,孟有田在厅里转了两圈,又进了里屋。肖广和身体虚弱,喝了点米汤,已经昏昏睡去,孟有田摇了摇头,只能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再说了。
雪渐渐的停了,四周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深,踩上去直往鞋里灌。
天刚蒙蒙亮,一辆三匹马拉的轿车便停在了门口。几个九龙堂的人进进出出,把几床棉被都塞进了车里,垫得厚厚的,又加了一个炭火盆,才把裹得严严实实的肖四爷抬进车里,柳凤的两个侍女随车护理。
“呯,呯,呯!”就在一行人马要出发的时候,东北方向响起了三声枪响,众人都悚然一惊,这是外围哨探的报jǐng,什么样的敌人会突然出现,来cāo九龙堂的老窝呢?
“刘二炮,你带人护送四爷先走。”柳凤勒住了马头,指点着几个人发号施令,“雪里飞,你带三个人守在东村口,准备接应俺们,抵挡一下;何老海,你带三个人去村西大道旁的破土地庙;赵老四,你带人跟俺去看看……”
“孟小子,你跟着四爷的车。”柳凤最后还没忘了孟有田,孟有田确实被这意外的情形弄得有些晕。
“走啊!”“走啊!”……不过二十多人的队伍呼喝着,纵马各自行动起来。
大车出了土门村,急着向西行驶,车旁有四个九龙堂的人护送,包括那个大夫,再加上孟有田和小全,都骑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