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扫荡在时间上有一定的规律,当然并不是绝对的,但通常会选择在chūn、秋季节,避开青纱帐的阻碍,还能破坏播种和收获。冬季的扫荡也有,但寒冷同样制约着敌人的扫荡时间,也就是说反扫荡的军民和扫荡的敌人面临着同样的困难。
“寒冷的天气对鬼子也是困难。”孟有田想了一下,解释道:“这就是我们要在村子里进行抵抗的原因,如果让鬼子不费力气地占领村子,让他们有房屋取暖,咱们受苦的rì子就更长了。”
“咱们住不成,也不让鬼子安逸。”紫鹃微微一笑,说道:“寒冬将至,鬼子想长期立足,靠帐篷是不太现实的。有田哥,亏你想得长远,在山里准备得充分,全村老小才不至于挨饿受冻。”
“跟鬼子打了这么多年了,总会学到些经验教训。”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紫鹃,你和元伯还是尽快回山里吧,等鬼子的扫荡确定结束了再回来。你知道的,村里人都惦记着家,都很想回来,你这样做会让他们的心思更急迫。”
紫鹃垂下眼睑,犹豫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田哥,我不是要给你添乱,只是——只是山里住的人太多,也方也太小,一下子接触多了让我很不习惯。老觉得……”
虽然紫鹃yù言又止,但孟有田已经猜出了大概,人言可畏,紫鹃和他的关系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梳起姑娘头,也难免会让村里人胡乱猜测。或许不敢明着说三道四,但紫鹃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就象疑心生暗鬼一样,她可能会觉得众人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这都怪我,让你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孟有田歉疚地看了紫鹃一眼,说道:“但事已至此,你老牵绊着也没什么意义。嗯,还是要心胸开阔起来。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你相中了别人,要我给你证明,也没有问题。总是我对不起你,只是——只是这样做,恐怕会适得其反。”
紫鹃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有田哥。没有谁对不起谁的事情,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想能清静地过rì子,好好想想将来。”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随你的意,鬼子要是再回来,你和元伯再进山不迟。”
成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便孟有田和紫鹃之间还没有发生真正的关系,但谁会笃定相信呢?名节这个东西。已经被孟有田给破坏了,紫鹃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却难以摆脱这个事情的影响。
…………
灰暗的云块,缓缓地从南向北移行,阳光暗淡,天气yīn冷,再结合破败的田间,给人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
小林原本来是皇道派,后来接近玄洋派。成了极右翼的少壮派军人。在他心目中,世界上只有雅利安人、条顿人和大和民族才是优秀人种,其他的都是劣等民族。而他的梦想是率领军队驰骋在辽阔的西伯利亚,为帝国攫取广大的土地。
但现实与梦想是有差距的,诺门坎一战。rì本人见识到了北极熊的强大,南进之议占据了上风。但随着德国人突然向苏联开战,rì本人南下攻掠英美殖民地的原定计划被打乱,在高层人物之间又形成北上夹击苏联论点的**。小林原的梦想再度燃起了希望。便更讨厌现在这种令人厌烦而无奈的作战形式。
“阁下,前面的村庄还是空无一人。”中队长川口骑马过来报告。
小林原皱起了眉头。强压心中的烦躁,开口说道:“敌人的主力似乎又逃跑了,你还以为凭那些地方武装敢跳出来与堂堂皇军对阵吗?”
“支那人的军队难道始终这样避战吗?”川口气呼呼的说道:“他们太可恶了,不仅把道路挖得坑洼不平,还裹协老百姓逃了个干干净净,让皇军有力无处使。”
“这不是正规作战,思路就要转变。”小林骑在马上,用鞭子抽打着马靴,虽然心中想着是一回事,但还是试图让手下不要过于暴躁,“老是想和敌人的主力决战,一举击败对手,这是不现实的。隆平君的话很有道理呀,在敌人根据地内作战,就要有耐心,更要灵活。”
“耐心?”川口咧嘴苦笑,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气温越来越低,耐心即将被寒冷所代替。”
“敌人,敌人裹协的老百姓,他们也会在寒冷中挣扎。”小林原yīn沉着脸看了看川口,低沉也说道:“难道皇军还不如他们?要知道,耐心是取胜的关键,你要收起急躁的心理,不要过多抱怨了。”
“嗨依!”川口低下了头,表示遵从小林原的jǐng诫,但心里却没有完全消除急迫的念头。
“砰,砰,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密集起来,小林原勒住马,举起望远镜。
几个袭击者急速奔跑着,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追赶的敌人,吆喝着朝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扑过来。片刻后,皇协军们冲进了树林,一阵乱枪扫shè之后,开始仔细搜索。
“啊!”一个皇协军脚下一空,踩中了踏板,“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大号地雷卷着碎石木屑腾起大团的烟雾,三、四个敌人应声倒地,惨叫连连。
行进中的敌人不仅遭到了冷枪和地雷的袭击,死伤了几名士兵,而且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发现,带队的鬼子军官虽然暴跳如雷,但还是不得不将队伍分散,以避免遭到再次袭击。整顿了队伍后,鬼子军官在两翼派出了两个小队的伪军掩护,前面派出了开路的一个小队,jǐng惕万分的向前推进。
但冷枪的地雷还是不断在敌人周围响起。袭击者打完就跑,还经常在原地留下地雷、陷阱之类的东西。所以,敌人不得不前后戒备、左右提防,行军速度大大的减低了。
麻雀在觅食飞翔时,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几只,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灵活。仿照麻雀觅食方法而创造的游击战战法叫“麻雀战”。
麻雀战主要在山区实行,山区地势复杂、道路崎岖,根据地军民又熟悉当地情况。当rì、伪军进入根据地后,他们象麻雀一样满天飞翔,时聚时散,到处打击敌人,而rì、伪军则因人地生疏,只能在大道上盘旋挨打,对他们无可奈何。
不断受到袭击的报告接二连三的传到小林原的手里,当然是以地雷的杀伤最为严重,间或有神枪手的shè击,在消灭着敌人的有生力量。
地雷,地道,冷枪shè击,敌人换了扫荡地区,但依然被这三样武器的抵抗所困扰。近水楼台先得月,十里村、良岗庄等地是第一批受益者,而同属一个根据地的区域也在学习中进步,在模仿中增加了抵抗的力度。
小林原面对着不断的伤亡,感到一阵阵难过。英勇善战的帝国士兵根本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歪门斜道的战术能够成功,实在是他这个受到多年正规军校训练的高才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正规的战法和思维对于善于避战的敌人来说,已经不适用,帝**队战无不胜,所向无敌,但在进剿时,却象一个巨人抡着铁锤在追打讨厌的苍蝇,力气用的不少,威力也是足够,但却始终无法达到目的。地雷、地道等乱七八糟的战术战法,让帝国士兵无所适从,损失不小。”
小林原虽然很不满于现在的作战,但按照他的个人习惯,还是在宿营休息时在rì记本上记下了自己的心得和体会。
“自扫荡开始,我军一直为敌变幻莫测的战术战法所困扰,现将愚之体会记录如下,以免重蹈覆辙。一,敌占区内地雷、地道密布,如无合适的应对手段,则有寸步难行之感;二,敌正规军的避战策略,或是频繁转移的战术,令皇军东奔西跑,疲于奔命,但效果极差;三,敌根据地内的百姓被有组织疏散,物资被秘密埋藏,使得我军难以获得及时有效的情报,且无法长期坚持……”
小林原的困扰是单方面的,来源于他在根据地内的所见所闻。而隆平大满的困扰则是多方面的,不仅是在根据地内的再三扑空和持续不断的sao扰袭击,还有来自于县城的电报催促。
在几年的反扫荡中,地方武装也积累起了相当多的经验,特别是孟有田所在的这个区,不仅使扫荡的敌人有如履薄冰之感,游击队的活动也使敌人面临内外难以兼顾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