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奇袭之战已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几个硬肚会的头目哭丧着脸,敲着锣,打着鼓,拉着象狗一样的臭气熏天的赵天放在街道上走着,喊着。原来不可一世,象神一样被供着的天师,如今算是威风扫地,颜面尽失了。
阎宝财等人被押了回来,他们看到了有些冷清的镇子。各个制高点都设了哨兵,巡逻队骑着马在大街小巷来回巡视。
在路上收容的百姓们经过简单询问都放走了,唯独他们,被重点照顾,绳不解,绑不松,被勒令坐在牲口棚对面的墙下。
房门、院门被九龙堂的人咣咣地挨家敲响,老百姓提心吊胆地走出了家门,每家至少要出一人,去镇中心开大会。
等到太阳露出了一半脸,镇中心已经聚集了几百人,cāo着手、低着头,面sè惶恐地等待着。
赵天师已经游街完毕,被倒吊起来,肥大的脑袋上满是汗珠,象头病猪似的哼哼着。
“爷,大爷。”赵天师发出了哀求的声音,“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尿尿。”
两个士兵被打断了谈话,很不高兴,几乎同时对着赵天师翻了翻白眼,骂道:“再出声把马粪塞你嘴里去。”
赵天师哭丧着脸闭上了嘴巴,脸越来越红,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再过一会儿,黄sè的液体从胸前、脖子流到了脸上,有的灌进了嘴里和鼻子,大部分都哗哗地流到了地上。
“嘿。真尿了。”一个士兵指着狼狈不堪的天师说道。
另一个士兵忙伸头看,乐不可支地说道:“倒着尿尿,真他x妈x的新鲜嘿。”
“不是新鲜,是厉害呀!”头一个士兵平常嘴就不老实,此时做出一副崇拜无比的样子,伸出大拇指连连赞叹:“天师就是天师,能把尿撒到自己脸上。咱们这些凡人想到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天师就让俺们开了眼,道行太深了。压箱底的本事吧?留着进棺材。谁也不传。”
等待开会的老百姓看着平常神仙似的天师竟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有的暗自摇头,有的人恨恨地向地上啐着唾沫。天师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垮塌了。孟有田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马蹄声响,一队人马奔了过来,几匹马后用绳子拴着硬肚会的几个铁杆头目,跌跌撞撞地在马后面跑着。鲍小辫更是狼狈,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不忘前清的小辫子散开了,一条腿已经瘸了,几乎是被拖着来到了会场。这队人马后面还赶着几辆大车,车上箱笼、被褥、粮食等杂物堆得老高。
会场前,俘虏们一字排开。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
“乡亲们!”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上前扬了扬手,大声说道:“你们不用害怕,九龙堂劫富济贫,从不滥杀无辜。今儿挑了硬肚会,不为别的。为的是抗rì除jiān。”说着,他伸手一指鲍小辫,“他,就是汉jiān,已经勾搭上了rì本鬼子,妄想cāo纵硬肚会作rì本鬼子的走狗。帮着rì本鬼子欺压杀戮这一带的百姓。”
人群sāo动起来,这个罪名谁也没想到。当时的社会舆论还是有利于抗rì的,而且大部分武装都是打着抗rì保家的旗号招兵买马的,硬肚会也不例外。
“看,这就是从鲍小辫家搜出来的与rì本人往来的书信。”中年汉子扬了扬手里的书信,继续说道:“rì本鬼子已经委任鲍小辫为此区的区长,鲍小辫答应为rì本人服务,是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女人给女人……”
这位侃侃而谈的中年汉子,是孟有田从八路军那边请来的鼓动专家,他当然也能说,但却不想过于显水露水。此时,他悄悄地走到了赵天师身边,冷笑着低声问道:“天师啊,你是想升天呢,还是想再活些rì子。”
赵天师愣了一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呜咽着哀求道:“大爷,您饶小的一命,您让小的干什么,小的一定照办。”
“看见鲍小辫了吗?”孟有田轻轻扬了扬眉毛,说道:“你把他那些罪状当众都说出来,说得越多越好。还有你是怎么骗人的,也都讲出来。这就算你将功折罪了,可以饶你一命。”
天师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和尿的混合,苦着脸说道:“好汉,英雄,我今天把底儿露了,那些会众,死了亲戚的肯定想杀我泄愤,请一定把我带走。”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行,带你走,不过这可得看你自己的表现。”说着,他摆了摆手,示意看守把赵天放解开,让他喘口气,酝酿一下说辞。
“……我们只除首恶,协从不问,被欺骗的老乡们还能得到钱财、物品的补偿。”鼓动宣传专家江chūn山伸手指了指不断被大车拉来,卸到地上的鲍家和神坛的浮财,大声说道:“这些都是鲍小辫剥削来的,都是大家的血汗,一会儿都分给大家。这个汉jiān卖国贼,做了多少坏事,简直是数也数不清。现在大家有什么冤屈就都吐出来,今天我们就要为民作主,除掉这个害人jīng。”
听众们鸦雀无声,事从哪里提,话从哪里说?即便跟鲍家有仇有怨的,在不明情况下也一时不敢冒头。
孟有田一脚踢在赵天师身上,赵天师一激灵,看着孟有田凌厉的眼神,配悟过来了。他定了定神,爬起来直奔鲍小辫,骂道:“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利用我骗人骗钱,还欺骗、愚弄大家伙,蓄意挑起争斗,让无辜的百姓白白流血,白白送死。你——”他气愤得简直说不出话了,大耳光一个劲的猛扇,鲍小辫本来想说什么,可话都被打了回去。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老杂毛,搞什么神仙附体,说是能给女人治病,还不是看谁家女人漂亮,脱得光光的在炕上搅在一起,我呸……”赵天放越骂越来劲,显然是进入了状态,唾沫横飞,又是一脚踢在鲍小辫的脸上,几颗牙齿从鲍小辫的嘴里迸了出来。
“留他一条狗命。”孟有田对来到身边的江chūn山低声说道。江chūn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过去,宣布了对赵天放的宽大。然后江chūn山宣布对鲍小辫等人处以死刑,一个大汉上前拉动枪栓,对着鲍小辫的后脑便是一枪,鲍小辫象死了很久而没埋、已经发臭了的癞皮狗一样栽倒在地。呯,呯,呯!又是几枪,硬肚会的几个骨干都倒了下去。
人群哄的一下向后退了退,胆小的吓得面如土sè,不敢观看。但气氛转眼又热烈起来,九龙堂的人将卸在地上的浮财胡乱发到各人手上,一条被子,半袋粮食,一件衣服,来者有份,拿了就走。老百姓直恨自己胆小,咋不让全家都来呢?
打土豪,分钱物,多受欢迎。孟有田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热闹的场面,一边吩咐几个头领,召集人马,准备出发。
都安排妥当,孟有田才有工夫处置另外几个俘虏,听柳元仓说杀了大师兄,孟有田难得地露出了笑脸,拍了拍柳元仓的肩膀,赞扬道:“小子,不错,是条汉子。硬肚会是个什么玩艺儿,你刚才也看到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俺,俺想入伙。”柳元仓嗫嚅着,抬头看了看孟有田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俺爹呆在这里就不方便了,要是——”
孟有田挺喜欢这个年轻人,有股子猛劲,再适当地教导一番,定是个有出息的。他略微想了想,将柳元仓拉到一旁,低声说了些话,又让人从缴获的枪枝中取了一支二把盒子,亲手给他佩戴上。
“明白了,俺这就去收拾一下,跟着你们走。”柳元仓喜悦地连连点头,转身跑了。
孟有田再次走过来,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阎宝财和周凤娇。可还没等他说话,阎宝财已经先开了口。
“我是周国权的远房亲戚,也是他的重要幕僚,这位是周国权的同父异母妹妹。”阎宝财介绍完毕,目光闪烁地说道:“周国权勾结rì本人,要卖国求荣,我们看不过眼,便私自逃了出来,还望您能收留保护。”
阎宝财已经考虑清楚了,躲避不是个办法,找到靠山才是最好的选择。周国权降rì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能保护自己和周凤娇的也就是那些真心抗rì的人马。当然,这不是说他有什么民族气节和国家大义,他是完全为自己考虑。跟rì本人联系,是想着高升一步,更有资本娶周凤娇;投靠九龙堂,也同样是从个人的安全和利益出发。
孟有田似乎看穿了阎宝财的心思,抿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投名状知道不?看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不会连这点事儿都不懂吧?”
阎宝财看着孟有田的眼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周国权的很多秘密,熟悉他的部队,了解他的布防,甚至知道他手下将领的禀xìng脾气。这些够不够?”
“把你肚里的货都写出来,希望物有所值。”孟有田冷冷地摆了摆手,“我们要出发了,你俩跟着吧……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