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杨荆云的这个同志姓古,真名古庆山,是参加过冀南暴动的,失败后便隐姓瞒名,四处打零工为生。后来杨荆云给他在简师找了个杂役的活儿,一直干到现在。
古庆山不到四十的年纪,脸上黑黑的,留着连鬓胡子,身体相当的粗壮,在李佩玲眼中,确实是个当保镖的好材料。而且这古庆山是良岗庄人,虽然七八年未回去了,但这道路还是挺熟的。
三个人从李家庄出发,紧赶慢赶,还好路上没遇上劫道打短的,rì近黄昏才远远地看到了十里村。
“也不知道这帮人到没到十里村,万一这路上——”李佩玲累得腿酸脚疼,但这心里还是惦记着别人,yù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杨荆云轻轻摇了摇头,不敢也不愿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他迈开脚步,恨不得一步跨进村子。
“这,这是咋啦?”老古瞪大了眼睛,望着前面被挖得变了形状的大道。
道沟,阻止rì本鬼子发挥机械化的利器。按照rì军大车为标准,把全部大路挖成道沟,深三尺,宽五尺。取土堆沟沿,修成高一尺五,宽两尺之边墙,作为人行小道。每隔数十丈挖一条四五丈之复道。在抗战期间,冀南地区共挖道沟五万里,纵横交错,密如蛛网,人称之为冀南平原的“马奇诺防线”。
现在,杨荆云三人看到的却不是rì后成为标准的道沟模样,而是孟有田琢磨出来的四不象。虽然没有那么标准,没有那么jīng确,也刚刚在试验,但这个样子也能起到它的作用。反正rì本人的卡车是没法开进来,村里的畜力车因为窄而能够通过。
“好家伙,十里村人要把路都刨了,让别人进不来,自己也不出去啦?”老古边走边挠着脑袋,胡乱猜测。
“不能是那样吧?”杨荆云也不太确定,思索着说道:“这人能走哇,牲口车也差不多吧?”
“搞不懂,搞不明白。”老古连连摇头。
三个人心里划着问号,还没走到村口,从路边的树后便跳出两个人来,横枪吆喝道:“干什么的?站住别动。”
十里村不会也被土匪占了吧?杨荆云等人心中一沉,不约而同都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
“杨先生,李大姐,是你们哪,快请坐,请坐。”孟有田看到被带到屋里的熟人,赶紧起身。
“你们这是——”杨荆云和李佩玲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十里村发生了啥样的变化。
孟有田微微一笑,手上斟茶倒水,嘴上简单说道:“世道乱哪,俺村的这些年轻人便组织起来,成立了这么个护村保民的小队伍,免得土匪、无赖来欺负。”
说得倒挺简单,可这枪是哪来的?杨荆云心里划着问号,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开口询问那些学生的事情。
“他们都挺好的,在俺们村里已经住了两天呢!”孟有田笑着说道:“俺这就叫他们过来,他们都在东屋忙呢!”
“那就别叫他们了,我们过去看看就行。”杨荆云赶忙制止,他有些疑问不好开口,到了自己学生那里,便能方便许多,应该能打听到不少事情。
“也好。”孟有田点了点头,将他们送到门外,指了地方,也没跟着进去。
杨荆云三人走到东屋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喧嚣,好象正在排演节目。推门进去,学生们一愣之下,立刻高兴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叫着。好半晌,众人才算平静下来,围坐在一起,细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原来是这样啊!”杨荆云轻轻点着头,责备道:“你们就是毛躁,看看,差点出了事儿。”
“没出事就好,你就别说他们了。”李佩玲如释重负,笑着打圆场。
“可这十里村的,护村团是吧?”杨荆云疑惑地问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枪,能把良岗庄的土匪打败。”
“这事儿我知道。”王维光站起身,说道:“护村团的二虎子有点,有点爱显摆,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王维光讲述完,众人都没言声,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象是小说里的故事,还真有那么点传奇xìng质。
“脱颖而出啊!”杨荆云感慨了一下,说道:“有些人平常可能看不出什么特别,可一旦给了他发挥的环境和机会,他就会象装在布袋里的刀子,露出锋芒。孟有田就是这样的人,踢腾出这样的局面,简直令人肃然起敬啊!”
学生们都没说话,但神情中都表示了赞同。老古听到良岗庄时,眼睛便亮了起来,现在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了,你们刚才是在排演节目?准备给村里的百姓们看吧!”杨荆云笑着问道。
“是啊!”秦怜芳抢着说道:“村里人对我们好象有些隔阂,所以我们决定用这种方式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嗯,这是个好办法。”李佩玲赞赏地点了点头,“顺便宣传一下抗rì救国,一举两得。”
“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李月华有些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们还要在村里办个小学校,教村里人识字呢!”
“有了文化,更能听懂抗rì救国的道理,这个办法也很好哇!”杨荆云笑着点头。
“我们还学会生火做饭了呢!”白俊婷也向老师汇报着成绩,“杨老师,李老师,呆会儿到我们那吃饭吧,尝尝我们的手艺。”
“好。”李佩玲有些宠溺地拍了拍白俊婷的肩膀,拉着长音说道。
“杨老师,我把募捐来的抗rì经费用了一些。”王维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村里百姓的生活也不宽裕,我们不太好白吃白住,便——”
“伙食费是吧!”杨荆云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应该的,你们自己的钱都被土匪抢走了嘛。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们不给百姓增加负担,这样做是对的。”
王维光这才有些释然,捏着缝在衣服里的钱说道:“杨老师,我还是把这些钱拿出来,交您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