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二三五一章 大暴雨的前兆（十）

两人并未因为沉默而感觉氛围的僵硬，他们都顺应了安静，躺在坚硬的山岩上，一同看向布满雪云的天空。

赶过来的旅程让佩金兹感到疲倦，看了会儿雪云，什么都没有得到的他闭上眼睛，等待时间缓慢走过的同时，一面休息、调整身体的状态。一旁的格罗特其后效仿佩金兹的样子，也闭上了眼睛。

可对于两人来说，即便是在千年以前的历史当中，他们就已经不知道真正的疲倦是什么了，睡觉的感觉也只存在于记忆里。

“你是多久来后相大陆的，我们在以前有见过面吗？”夜色的浓度没有明显变化，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尺度。或许是太过于安静，等待的过程又显得无聊，感觉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闲聊的格罗特闭上眼睛询问着。

“大概是我一直忙于军队上的事情吧，我在的时代，周围所有的一切对帝国来说都显得新奇。无论是高空中的深蓝领域、还是地面之下存在的诸多巨大空腔、被埋起来的化石、偶尔间能挖到的如同怪物般的树根、已存在的极限领域、远超过野兽猛兽的类第二类生物等等。我还记得自己的祖父，他说还是马诺王国时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从未听说过。可只过去几年、或是十几年，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对这些事物非常感兴趣，如果不是祖父从小就教导我，让我一定要成为一名军人，我大概会是一名研究人员吧，研究这些新奇事物的人员。应该会和你那时做的事情相似。”

“我想了很久，的确没有在还能回忆起来的记忆中寻找到关于你的信息。你出现的时间，大概比我要早一些。因为到最后，我被帝国已稳固的势力联合清理掉时，从教国前来的骑士王阶层人员并不是你。”

佩金兹长长叹息一声，“马诺王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后相大陆上的各处进行探索了。如果要说更早的时间，其实无论是教国，还是自然协会，都时常有人秘密过来。凭借手术者的能力，伪装也好，自我保护的实力也好，当时的后相大陆上根本没有对手。”

“要说和马诺王国有关系的事情、最开始的那两头龙类应该和我有些关系吧。但关系也并不大。记得自己成为第二类生命后，帝国的确已经成立，并开始扩张了。不过那时的我也在计划如何骗过时间。我们两个，应该算是一个时代的，只是那时没有任何交集而已。”

格罗特“嗯嗯”了数声，闭着眼睛的轻松谈话让他感觉舒坦。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问佩金兹。

“在想什么、”同样闭着眼睛的佩金兹也是全身放松的状态，“在想如何编造一个好的借口，向卡西亚多借第二代圣剑一点时间？”

“、”

“一个玩笑。”佩金兹连忙开口，“那个时代，我们能成为朋友，会不会让历史彻底改变？”

“进化路线是脑袋的人，果然不一样。”

“你的赞美似乎不能让人高兴起来，我一直这样聪明。”佩金兹笑，“不过做一个假设倒不会影响什么。嗯，各种原因让我们认识并成为朋友，或许真地可以改变历史的轨迹，但所改变的东西，最终都会被时间抹消得干净吧。提前完成后相大陆的统一，让三相大陆彻底变成三个超级国家间的纷争？还是提前让教国与自然协会联合一体，攻占了后相大陆，静静等待六颗红星的时间到来？”

格罗特想了想，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吗？想了很多，提前让教国与自然协会联合一体才是历史中的正确答案吧。记得那个时代的马诺王国、应该说是帝国吧，工业化与手术上的发展异常迅速，用很短的时间便走过一段漫长的道路。当然，其中少不了教国与自然协会的支援。”

“果然是这样，帝国得到教国与自然协会的支援上，这一点倒是和我所想的差不多。两个超级国家内部，很多家族、势力为了利益的最大化，非常擅长进行这类秘密的行动。许久没有其他人去挑战他们了，以为能稳定吃下后相大陆的他们都想要培养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敌人，随后，再于清理此敌人的过程中让自己也可以吃上新鲜且美味的东西。只是他们误判了教国与自然协会间的矛盾关系。”

“你知道不少那时的情况。”

“几乎是确定的下一任教皇候选，思想没有出现意外，就是下一任候选，其他竞争者的机会绝对为零。这是我能提前去查阅大量资料的原因。也和教皇的延续机制有关系吧。我的上一任迫切地想要有人帮他分担些事务上的工作，所以提前让我去熟悉环境与信息了。”

“他对我抱有很大期待的，但我却成为现在这样子了，这是我的问题。”佩金兹说这句话时带着感慨，“你被清理时，来后相大陆的不是他。”

格罗特摇摇头，坚硬的头发在山岩上摩擦出“沙沙”声，“都过去千年时间了，我还活着，当时的人都死了，这样的补偿已经足够。但死亡的感觉真地不好受，这一点是任何东西都不能补偿给我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看见、知道、听到别人死亡，见到不久前还说过话的人在不久后成为尸体，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甚至眼睛都还睁着、即便是这样子，也完全比不上自己死亡时的感受。”

“当然，死亡时有多么绝望，精神醒来后就有多么高兴。纵使呆在自己头骨中数百年时间，我依旧感到高兴，且不再感觉到任何绝望了。这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但是不能推荐你也去试试，有些遗憾。”

“、”佩金兹无言，“我不感到遗憾，你能感觉到就行了，一定不要带上我。有些害怕。”

格罗特自顾笑起来，说了几句“知道了，知道了”。

轻快的氛围弥漫在两者周围的空气里，默契般的又休息数分钟后，佩金兹找到另一个话题来，“钢之王的机械之龙计划如何了？报告给联盟的信息一直都是稳步进行中。所有关键部件都由麦格里亲自运送过去了，应该有大的进展吧？”

“而且最近，你还亲自过去帮忙了。”佩金兹补充上这句话。

“只能说都在预料当中，机械之龙不会失败，但也不能称为已经成功，还需要一点努力。说起机械之龙，帝国的苏卡琉斯呢？几年前因为卡西亚，我和它交谈过。也正是知道它对卡西亚的帮助，我才会将墓地的位置告诉给卡西亚，否则离开圣皇厅的朵丽丝会是最佳选择。”

“不过论及天赋等等，朵丽丝的确比不上卡西亚就是了。”

“需要等到红星来临之后。麦格里一直关注着那里，安静等待结果就可以了。不过，其实你也可以靠自己去保证苏卡琉斯的状态。这次行动获得成功，对教国与自然协会的威慑力，对后相大陆上三个巨型国家的威慑力，都将获得巨大提升。虽然声音依旧不能获得统一，但让不同的声音小一点，却是能够做到的。”

“我知道，理想的结果的确令人满意，可行动的实际执行会充满不确定因素。”格罗特保持着谨慎，“艾琳诺小姐呢？还在无尽海当中吗？如果有她在，这次行动就是对我们进行的一场复健康复训练了。”

“对了，现在才想起来！”格罗特躺着的身体顿时弹起、坐正，“不仅仅是自己，你也有千年时间没有实际战斗过了吧？”

一样坐起来的佩金兹，其脸上全是疑惑与不理解，“这难道不正常？即便把苏醒成员也包含在内，计算上他们存在的那个时代，真正具有与同阶段骑士王阶层力量战斗经验的人也是极少数。这样去想，格罗特先生，你反而具有经验上的优势。艾琳诺小姐的话，她不被计算在内。呆在无尽海，本身就有和巨鲸群族首领相互间累积战斗经验的目的在其中。”

听见佩金兹这样说，格罗特想了想，表示赞同，“事实上，好像是这样。”他随即又躺下了，长叹一声，“明天下午，远洋巨舰抵达港口，距离行动开始不远了。”

“我们可以对这次行动保持乐观一点。比如，在千年前，你和我没有认识，没能一起改变历史。现在，这就是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当然，改变历史是对过后的人来说。”佩金兹笑，对即将来临的行动充满期待，“我都想好未来的人们会怎么说了——

那一日，佩金兹·奇力士与格罗特·罗姆在一片贫瘠的山岩上相遇，历史改变的节点正式从这里开始了。”

“、”格罗特叹息着摇摇头，“我继续休息了，你不要说话打扰我。”

“、”

夜色一直没有改变，不知多久后，或许只是一小会儿，休息中的佩金兹睁开眼睛，“不讨论一下战术？”见一旁一直没有回答，夜色里唯一的声音很快熄灭掉，不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