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祉县,下班时间,罗副县长走出四套班子大门。
给没事一样,罗副县长走得悠悠闲闲,走出大门很远一段距离,招停辆人力三轮车,径直去了一味鲜。
约好了的,罗副县长去后院包厅,推开包厅门。
“你好你好,罗县长,欢迎光临!”万副总笑容满面,迎在包厅门前。
罗副县长停在门前左右看看,后院清静,没见着闲散人等,走进包厅,关上包厅门。
“罗县长,请!”万副总满面笑容,身体微躬,延手道,对罗副县长十分恭谨。
“都是自己人,万总不要客气!”罗副县长看向万副总,延手道,走进包厅。
罗副县长说“都是自己人”,两人相识不久,又不是同行、更不是同事,怎么是“自己人”了,也不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就口头说说而已,或许只为了与万副总亲近。
两人客客气气坐上餐椅,服务小姐赶紧走过来,听候吩咐,也好行服务之事。
“上菜!”万总吩咐,看也不看服务小姐。
服务小姐赶紧退出包厅。
上菜了,传菜生接连不断,菜摆了一桌子,全是野味,一味鲜特色。
酒喝粮液。
五粮液如今可是上千亿的特大型企业,全凭领导同志、企业老板一杯一杯喝出来的。
人心齐泰山移,锲而不舍,领导同志、企业老板决心再喝出几个五粮液。领导同志、企业老板辛苦了,人民群众向领导同志、企业老板表示由衷敬意。
服务小姐走上前,手伸向酒瓶。
罗副县长目光看向服务小姐,服务小姐知趣。收回手,退离餐桌,回身走出包厅,反手拉上包厅门。
诺大个包厅,只有罗副县长、万副总两人。
罗副县长把手机掏出来,放在餐桌上。
万副总懂的。也把手机掏出来,放在餐桌上。
手机有录像、录音功能,官员忌惮,若有什么不符合几项规定的行为传上网络,政治生命就此结束,现在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就有了君子坦荡荡的意思。
罗副县把手伸向酒瓶,万副总抢先一步把酒瓶拿到手里。
罗副县长没有与万副总争抢酒瓶,嘿嘿笑道:“万总客气了!”
“能够为罗县长服务。是我的荣幸!”万副总非常客气,态度奇好,近似于点头哈腰了。
罗副县长看着万副总样子,心里踏实了,万副总之所以这个样子,有求于自己,只要有求于自己,只须点醒他下。他应该知趣。
市场经济,无处不在。我有万峰山风景区景点租赁,你要租赁,市场形成,大家正好坐在一起谈买卖。
万副总开了酒瓶,站起身给罗副县长斟酒,很是恭敬。
罗副县长知道自己不能太客气。太客气了,万副总反到看轻自己,以为万峰山风景区景点租赁不出去,要搞强租,万副总是聪明人。你搞强租,他反到傲起来。
罗副县长清楚自己的身份,客气必须得恰到好处,这样才能收良好效果,才能达到自己目的。
“都是自己人,不必太客气!”罗副县长道,彬彬有礼。
罗副县长第二次说“都是自己人”,说话时他看着万副总,意味深长眼神。
罗副县长深信自己的表演才能,万副总一定看懂了自己的眼神,按照自己的眼神,万副总会主动提到给钱的事情。
“不客气,不客气,为罗县长服务,应该的!”万副总忙说,他给罗副县长酒杯斟满酒,不忘客气道,“罗县长请!”
“我都讲了,自己人,不必客气!”罗副县长话虽如此,架势却更有大人物的意思。
万副总为自己斟满酒,万副总端起酒杯,敬向罗副县长,殷勤道:“罗县长请!”
罗副县长端起杯,碰下万副总酒杯,矜持道:“万总请!”
两人碰杯,干杯,仰脸一饮而尽,放下杯。
万副总给罗副县长斟酒,罗副县长说:“我都讲了,自己人,不必客气!”
“罗县长是领导,应该尊敬!”万副总客气道。
“这就是万总不对了!”罗副县长责怪眼神看着万副总,“万副总是我的衣食父母,应该我尊敬万总才对!”
万副总架子放得极低:“宏泰集团来到福祉县,想着租赁一块地皮,创造一些就业机会,解决一些闲散人员就业,不敢做衣食父母,到是福祉县政府的打工崽,还请罗县长多多关照打工崽!”
万副总的话讲得明白,他都要自己关照,哪还有出钱的意思?罗副县长心里不悦,阴沉着脸,万副总在装蒜,自己讲了几次自己人,还尊称万副总是衣食父母,可万副总不着道,故意兜圈子。
那么大个风景区,那么多景点,想吃顿饭租赁过手,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何况是市场经济,得按照市场规律办事。
罗副县长正急需钱,他打定主意,万副总不表示,自己绝不会降低谈判门坎。
万副总已经得到曾总指示,心里有底,他之所以过来,一是打探罗副县长对谈判的态度,同时也不想与罗副县长撕破脸皮。
万副总心里清楚,千万别认为某个官员没多少本事,就不理睬这个官员,实践证明,没本事的官员找坎给谁爬,谁就有爬不完的坎,因此,能够给罗副县长友好相处,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毕竟万峰山在罗副县长管辖的地盘。
当然,官员不识好歹,企业忍无可忍,要拉个官员下马也不是好难的事情,万副总依靠宏泰集团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本人也不是怕官员的人,毕竟宏泰集团树大根深,副处这个级别的官员,万副总还真没有怎么看在眼里。
罗副县长也隐隐觉出,自己想在罗副县长哪里拿钱,打错了如意算盘。
万副总也看出来,罗副县长面色有变,没有刚来时那样客气,面色阴沉,有恨意。
照理说,喝酒脸面应该越喝越来红润,人也越喝越来感情,可罗副县长喝了几杯酒后,面色看不到一点红润,对万副总也爱理不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想想就知道了,一个要钱、一个不给钱,怎么喝得出感情来,没有感情,酒桌上又怎么喝得出气氛。
罗副县长面色不善,万副总假装没有看见,还是那样的客气,殷勤,不仅给罗县长斟酒,还给罗县搛菜,对罗县长的提示一概懂不起。
罗县长当然明白万副总是假装懂不起,问题出在,索贿也得双方配合,万副总不配合,他不好直截了当提出你给我多少钱。
罗副县长也想直接要万副总给多少钱,然而他有忌惮,宏泰集团老董是徐建川岳父大人,真那样的话有风险,即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索贿,他也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罗副县长心骂,给老子装懂不起,明天谈判,老子给你定最高测算线,到时候你才晓得老子的厉害!
然而,罗副县长又知道自己厉害不起来,县委有决议,他也不敢做得太露骨,太露骨了,都是官员,谁看不穿谁的心里那点把戏!
杨琼娘们不是东西,好谈时她谈,不好谈时甩给自己,谈判时间还只有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不管谈成还是谈不成,都要结束谈判。
罗副县长心里暗自决定,万副总不懂事,他就把谈判门坎高高架起,不许宏泰集团占一点便宜,三天谈判结束,把难题给杨琼踢回去。
主意已定,罗副县长不动声色,喝他的酒,宰杀肚里能撑船,明天叫万副总知道自己的厉害。
罗副县长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下意识觉得,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若是一般人来电话,不管讲什么事情,他就骂人,指桑骂槐,骂给万副总听,骂醒万副总榆木脑壳,把钱乖乖的给骂出来。
他要万副总明白,不出血,风景区景点不是那么好租赁。
电话铃声叫了一声又一声,叫得万副总愣愣的看罗副县长,罗副县长才从工作包里掏出手机,看,心一颤!
麻痹的,怎么是她的电话!
罗副县长想着是一般人的电话,可这个电话不是一般人电话,是未云云电话,未云云对罗副县长,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也就是说,罗副县长不能借电话指桑骂槐。
罗副县长要掐电话,可当着万副总看了电话,若是掐电话,再不更事的人都知道,这个电话有问题。
什么问题,男人还不清楚,心知肚明。
自己可不能让万副总看出自己的电话有问题。
罗副县长站起身,对万副总点点头,意思我接电话。
当着人接手机不礼貌,有素质的人接手机都要回避人,何况罗副县长是县长,电话亦或是上级打来的、亦或是平级打来的、亦或是下级打来的,也可看着是重要电话,重要电话不可以泄密,一般都要回避人讲话。
罗副县长要走出包厅接电话,回避万副总,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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