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4沧海桑田伊人在(二)
在这段梦里人生中,有那个叫伍思宜的姑娘。
第一次相遇在西山。大人们打牌叙旧,他被要求陪姑娘去爬山散心,据说他们俩出生前就指腹为婚来着。
西山上的对话大多已经淡忘了,但有几个场景,像老照片一样,还浮现在眼前。
站在山顶,他们说了很多身边的事儿。
她说,听说你成绩很好;他笑,这谣言传的也太离谱了,连我妈听了都会脸红。
她说,你看起来挺闷的,说话其实……还挺有趣。他回她说,你看起来挺成熟的,说话其实……更成熟。她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绕。
后来她崴伤了脚,他背她下山。说实话,她很沉。下石阶的时候,一步一颠,他能感受到有两团柔软一下一下的撞在自己的背上,慢慢的有了反应,脸红的想要尽力掩饰。两只手有些不知放在何处,把自己搞的很狼狈。他放她下来时,她柔声说,还不是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哦。
但伍思宜的生活和他隔得太远了。
他在重点高中,她在银行技校;他住在市区,她在郊区的别墅,后来又搬去了皖城;他家算得上劳动阶级,温饱没问题,正努力向小康进;她家父亲是大行长,母亲早年下海挣下偌大一个公司的基业;他穿西门批市场买来的衣服,她通常是去香港采购。
但伍思宜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十年来断断续续却从未间断。
某一次在小吃街偶遇,一起去一家馄饨店大吃一通,比赛谁能吃的更多。她说,感谢你不议论我的吃相;他说,感谢你抢着买单。
某一次寒假被叫去给她提包,在闹市的商店穿梭徘徊。平生第一次,也大概是唯一一次,他连续不断的逛了六个小时的商店,手里最后提着四大包的战利品。作为奖赏,他在晚饭外还吃了足足二十串羊rou串。她说,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他摇头苦笑;她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还是摇头苦笑。
某一次从外地回来她约他去蹦迪,是江之寒第一次去那样的场所。耳膜几乎被鼓声震破了,他感觉自己心脏越跳越块。女孩儿在人群中热舞,老远的便能看见她曼妙的身姿,被人热捧围绕。出来后他说,下次来之前要先买人寿保险;她笑,你从来就没有年轻过,可怜见的。
某一回她借他梦寐以求的一款相机给他用一个月,说放在自己那里也是1ang费。作为回报,他认真研究过xìng能以后,邀她去江边帮她拍照。她很认真的当模特儿,他加倍认真的测光构图调光圈,外加自带一大包她喜欢的零食供她在拍照间隙养精蓄锐。她评论,今天才知道模特儿拿钱多是应该的;他呆呆的,还在想今天技术细节的失误。
某一年在青大的寝室里,他收到她的生日贺卡,和一个小礼物,是个领带夹。上上个月他在电话里抱怨说,出席某个饭局老板居然要大家都穿西服,真是见鬼。他回信说谢谢,问你的生日是哪天。她似乎没看见那个问题。
某一次她从法国回来,他在沪宁替她接风洗尘。她在银行工作了三年,便辞职出来自己开了家小公司,似乎同时也在她母亲的公司帮忙。因为酷爱时装和时尚,她几乎每年都要去香港,米兰,和巴黎。那次喝了不少酒,她醉醺醺的,他扶她回酒店的房间。她问,你暗恋那个高材生主席要出国啦?你怎么还不去表白?他答,我哪有暗恋她?
关于感情两人有很多深入的但其实是形而上的议论,通常她很愤世嫉俗他便应和着刻薄。父母的离异兴许是她对所谓爱情缺乏信任的根源。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私事。从母亲那里,他知道她爸爸妈妈给她介绍过好几个青年才俊,p大毕业的年轻银行分行长,某个上市公司才从澳洲回来的富二代,似乎还有中州市一个常委的儿子。
在套房客厅那硕大无比的沙上,她很随意的蜷着腿,半坐半躺。她脸很红,眼波dang漾,v字领的空隙露出不少的net光。他偶尔瞥见了,有些脸红的转头看着别处。
她似乎笑起来,看着男生有些故作不解的残留着尴尬的脸,她说,你看起来呆呆的,有时候比看起来聪明很多,但有时候比看起来还要呆。
他答,我真的没有暗恋她。
和她在一起,总是轻松的,有趣的,舒适的,可以吃没有吃相,坐没有坐相,随便歪着躺着,暴饮暴食,狂喝烂醉。他chou的第一根烟,似乎是她给他的;他第一次蹦迪,第一次蹦极,第一次狂饮,似乎都是被她教唆的。作为回报,他也企图教她一些东西,譬如围棋,譬如魔方,甚至是捉放曹的小游戏,最终成功的只有怎么打大富翁,她乐此不疲。
思宜是最好的朋友,最可信赖的红颜,最得劲儿的哥们儿,一直想要带坏他不让他当乖乖仔的“坏影响”。和倪裳在一起的时候,他时不时的会想到她那些头衔,和那些光环。但和思宜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曾想起过她贵为省行副行长的父亲,千万或者是亿万富翁的母亲,或者是乡巴佬的他从未曾去过的地方从不曾听说的名牌。
认识十年来,绝大多数的时候,她生活在别处-皖城,羊城,香港,或者是巴黎。但很奇怪的,她从未完全淡出他的生活,隔三岔五的,她会突然出现,然后蓦然消失。
不见的时候,他似乎很少想起。但每次重逢,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很开心的微笑。
你还在那里!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
那就是这段梦里人生中的伍思宜,和他们之间的jiao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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