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龙预测的很准,感恩节度假回来的第二周,公司宣布了第一批裁员名单,一共有八十个人,大概占了四分之一的比例。
中饭的时候,江之寒叫上了方思域。很自然的,在饭桌上他问起消失了的夏成龙,“老夏被裁了?”
方思域摇头,“老夏跳槽了……他多精明的人,哪里会等到大棒落下?”他感叹道:“老夏这人,看起来粗犷,其实是最精细的个人。”
江之寒问:“你这次是安全了吧?”
方思域叹口气,“这次是安全了,但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江之寒说:“老夏走了,也没提前给我打声招呼。要是他问我啊,我还是劝他留一下。这么多股权,丢了毕竟可惜。要想财,还是要多忍耐一下。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生些什么呢?”
方思域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阵,“对了,我上次去华人工程师联谊,还远远的看到你一眼。想过去打个招呼,一转眼就见不到人了。”实际上,他还从一个朋友处拿了张江之寒分的名片,上面的头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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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234netbsp;江之寒问:“那老方你也在找工作?”
方思域道:“我确实在联系。不过,如你所说,我准备挺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
江之寒喝了口水,问他:“老方,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一个企业成功的诀窍是什么?”
方思域沉吟了半晌,“我不是搞企业的,只是自己瞎想想。在我看,说的简单些,就是要把三件事结合起来:资金,人才,市场。资金无需解释,市场这个东西,是需要些眼光的。但你如果在我们这一行呆久了,其实多多少少能了解一些市场。但即使市场在那里,要把它抓到手里,又是谈何容易。需要时间,需要资金,也需要人才。硅谷现在为什么这么火,一个原因,就是人才集中,尤其是高科技业的人才。这个品牌效应打出去,全美国甚至全世界的相关人才都往这里聚集。所以对这里的公司,三者已经有一样远远越了其它地方,这就是一个极大的优势。说到底,我们看到了市场,那么能招募起人才,有资金支持,成功的希望就在那里了。”
江之寒问:“和国内比呢?”
方思域说:“我现在和国内不熟,据说展也很快。但以我以前的经验,国内主要缺的还是人才和市场。人才方面,专业人才和管理人才都还不够。而市场方面,看起来潜在市场大,但至少对我们这一行,比这边还是有很大差距。而融资的渠道,也不够健全规范。”
江之寒说:“所以,按你所说,我们公司人才和市场其实都有相当的火候,现在差的不过是资金而已。”
方思域说:“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熬不过去,再好也是白说。这些事情,从来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要说技术和对市场的认识吧,谁都可以说有那么一点,但资金获得的渠道,还有真正把握市场的眼光,门槛太高,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也就能给别人打打工。”
江之寒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来,干一杯。”他心里想,就算是普通的工程师,其实也不乏很有真知灼见的人才。
江之寒度假回来,听到的还有一个坏消息,老家附近(大概隔着三百里)的封江县城生了7.5级的地震。中州有很强烈的震感,而封江县城几乎毁于一旦,附近的一些小村镇也受损严重。
江之寒打电话给楼铮永,让他拨出一批专款,捐到中国红十字会的账户,就以江吴和中州实业公司的名义。
他又琢磨着,听说美国这边捐款援助的风气很重,公司里又有大量的华人工程师,可不可以在公司里搞个募捐。但无巧不巧,正遇到大裁员的时期,估计没多少人会有这个心情。
在饭桌上和方思域谈起这个想法,没想到方思域鼓励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公司的政策是允许员工在内部号召捐款给慈善事业或者救灾救难的。他又说,虽然才裁了员,但侥幸躲过的,说不定心情正好,愿意贡献微薄之力。作为第一个响应者,他答应捐出五十美金。
回到公司,江之寒请示过James。对方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心情,只是说政策是允许的,你只管在内部emai1系统里集体邮件就好。
江之寒仔细琢磨了半下午,先打电话了解了一下相关的程序,写好的稿子还拿给苏珊友情的修改了一下措辞,便把emai1群出去。两个小时的功夫,居然收到三个回音,除掉一个早先承诺的方思域,两个的结果还让他有些高兴。
第二天来上班,一个上午的功夫却是只增添了一个回复,愿意捐二十美金。钱不在多,关键在于参与,江之寒这样安慰自己。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关突然出现在眼前。
江之寒半开玩笑的说:“老关,今年的吃喝额度被我透支完了,今天你请客?”
老关果断的摇头。
江之寒抿抿嘴,心里多少有一丝不屑。
老关单刀直入的问:“听说你在组织给地震捐款?”
江之寒瘪瘪嘴,“怎么,你愿意凑个份子?”心里很是不信。
老关说:“那……你给我说说整个程序吧,找的是哪个组织,捐款会怎么用,可不可以监督?”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本想开口拒绝,心里说,你没事儿也别拿我开涮好不好。但转念一想,哪怕他捐个两块钱,自己也是在做善事儿,学学卓雪,要有些耐心,于是便仔细给他讲起自己了解的情况,国际红十字会已经开立了一个账户,专门接受关于这次地震的捐款,收到后会有正式的收据,捐款的用途也会有详细的跟踪和明细。而且,红十字会承诺,所有捐款的百分十九十二会直接用于救灾,只有百分之八是来支付它运作的行政费用。
老关很仔细的听完,说:“我父亲老家据那里大概一百里,听说塌了很多房子。我大概两岁就随父母离开那里去了江北,后来也没有回去过。”
老关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支票,很郑重的说:“记得要给我收据。”拿笔填上收款的国际红十字会的名字。
江之寒有些意外的接过来,愣了半晌,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已经转身走了。
他把那张支票仔细的拿手捻平,仔细看了看,不由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江之寒弯下腰,又仔细的确认了一下,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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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有些笨拙的一个英文签名。
江之寒从隔间里伸头往外看,老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道尽头。
他坐下来,捧着支票,出了一会儿神。
不知道怎的,他突然想起他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裁判别人。
因为也许除了那个虚无的上帝,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一个人表面下有怎样的内心!
就像西谚所说的那样,neveuu234uu234judge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