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顾司令,晚上江之寒又赶着来见陈书记。
生活就是见一个一个的人,搭一座一座的桥,江之寒甚至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领导要开那么多会了。做事嘛,八成还是在搞人和人的关系,两成才是真正的干活。
江之寒不知道陈书记召见自己干什么,自从喝酒那天,他也没见过陈沂蒙,打了两个电话,家里也没人接。
敲门进了屋,江之寒马上就现不是什么好事,但应该还不至于太糟糕。他现在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看见陈书记一脸寒霜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事。但对方肯把这幅样子直接摆在他面前,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
江之寒打了招呼,问:“沂蒙呢?”
陈书记说:“在房间里反省呢。”
江之寒心想,这次期末沂蒙考的不错呀,犯什么事了?
陈书记说:“别老站着,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江之寒依言坐下来。
陈书记说:“小江,我是军人出身,讲究直来直去,我就开门见山了。”
江之寒点点头。
陈书记说:“你知道沂蒙在谈恋爱么?”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原来是这个被现了,沂蒙和我还真是难兄难弟呀,希望不是在床上被现的吧。江之寒点点头,老实说:“我知道的。”
陈书记看着江之寒的眼睛,“你是他的好朋友,就应该为他着想。这个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你同我讲过呢?”
江之寒心里想,笑话,我会同你讲,我疯了么?嘴上却说:“不瞒你,陈叔叔,我也谈恋爱的。不过最近被父母现,所以分手了。”
陈书记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之寒心里笑了笑,又说道:“我知道,您,包括我的父母,和绝大多数的父母,对中学谈恋爱都是很忌讳的,我也不是要来和你辩论这个事情。不过我想,沂蒙他谈恋爱多久了?”
陈书记说:“你不知道么?”
江之寒撒谎道:“我见过几次,但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书记说:“据他说,已经有一年了。”
江之寒心里说,一年?一年前已经上过床了。他看着陈书记,很严肃的问:“那么,这一年,陈沂蒙的学习成绩有个怎样的变化?”
陈书记一时语塞,陈沂蒙高二这年成绩从三十几名上升到二十二名,这一次期末刚好排在掉下来的江之寒后面,进步还是很大的。
江之寒不等陈书记说话,接着说:“我不是来劝说您改变主意的。您是父亲嘛,见识又比我们多,应该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不过我只是想说明一个事实,很多家长反对早恋,最大的一个理由就是影响学习,对吧?但有时候,事实证明,恰恰相反。当然,我不是说,因为他成绩进步了,您就应该允许他和那个女孩子保持来往,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呢,高三就要到了,高考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您也不必过于深究这个事,免得影响了他的心情和状态,到时候适得其反。”
陈书记指了指江之寒,“你呀,这张嘴了不起。肖对你那么服气,确实了不起。”想了想,说:“那个女孩子,我找人去打听了一下,是在社会上混的。就算沂蒙现在大学毕业了,我也是不会允许他们来往的。我可以听你的建议,不再关他的禁闭。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劝说劝说,让他下定决心,和那个女生断了来往,不要让我一天象防特务一样防他们。”
江之寒嘴里敷衍道:“我尽力吧。”心里却想,这件事上,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条战线?我可是刚刚深受其苦。
进了陈沂蒙的房间,两人拍了下掌,算是打个招呼。
陈沂蒙苦笑道:“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了,一步家门都没有出。瞧见没有?我屋里的电话分机,还有客厅的,都被拿走了,唯一一个在他们卧室里,还成天锁着门。”
江之寒说:“是说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呢,还以为你出去混去了。你爸也够狠啊。”
陈沂蒙说:“老革命嘛,对敌斗争经验很丰富。”
江之寒叹道:“我们哥俩,还真是哥俩好啊,连这事儿都前后脚出事。”
陈沂蒙说:“曲映梅虽然好,我爸对她有意见,我是早就料到的。你这样的,倪裳她爸还看不上,才是脑子进水了。”
江之寒说:“不说这个,有什么要替你做的么?”
陈沂蒙说:“一个星期没有联络,她恐怕也有些急了。有两次,晚上有电话,我爸我妈拿起来就没声音,我估计八成是她的。你替我去说说吧。”
江之寒看着陈沂蒙:“你爸还叫我来当说客呢。这件事,到头来怎么办呢?”
陈沂蒙说:“那还能怎么办?你的老办法,拖着吧。等到什么时候,自己经济独立了,受的限制就不会这么多了吧。”
江之寒叹道:“茫茫无期呀,几年可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陈沂蒙沉默了一阵,说:“看吧,如果考不上大学,不就要出去工作了么?我才不要复读一年呢。对了,听说你现在做的不小,到时候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替你打工。”
江之寒道:“你就开玩笑吧你。替我打工?你爸是轻工局的书记好不好。”
拿到陈沂蒙给的电话号码,江之寒给曲映梅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曲映梅说正好找他有事,约他去台球室见面。
第二天下午,江之寒去了约定的地方,市区蛮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上的一间台球室,名字很土,叫做“鑫鑫”的,里面的金字倒是不少,足足有六个,不知道是不是赚了这么多钱。
曲映梅还是那身性感的打扮,好像更夸张了一点。烫了一个最近最流行的大卷,嘴唇涂着一种奇怪的红色,上身穿这小背心,一弯腰,乳沟露出来,带着小半个半球。
曲映梅看见江之寒,挥手打个招呼,又叫来收银台后面坐着的女孩儿,一个个子娇小的穿着牛仔裤,留着披肩的年轻女子,“雯雯,我和你讲过的江之寒,有钱的帅哥,还能打,刚刚单身,要不要把握一下?”
雯雯点头笑道:“久闻大名,上次还找你借过钱,还没谢过呢。”
江之寒愣了一愣,才想起是曲映梅假怀孕借钱那件事,微笑着点个头,对曲映梅说:“你倒是潇洒,沂蒙在家里可是望穿秋水。”
曲映梅不接他的话,说:“会打台球不?”
江之寒说:“只打过三四回,很烂的水平。”
曲映梅递给他一根杆,“又不输钱,怕什么?”
两人打了三局球,结果当然是曲映梅三比零完胜。
曲映梅说:“你确实挺聪明的,不仅瓜子厉害,这第三局比第一局好了不少。不过,我在台球室里泡了两年多了,你离我还是差太远了。去后面喝杯饮料吧。”
两人到了后面的房间,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喝起来。
曲映梅说:“前天白天我去他家附近了,看见他爸下楼,去敲了下门,然后去了楼下我们常坐的茶座,在那里一个小时给他家打了六个电话,每十分钟一个。”
江之寒说:“他家的电话都被锁到父母的卧室里了。”
曲映梅冷笑一声,“他知道是我吧,先敲门,后去打电话的。我等了他一上午,他没有下来。”
江之寒说:“他爸脾气很暴的,军队里出来的。”
曲映梅冷笑道:“男人嘛,就要有承担。他爸又没拿把大锁把他锁起来,拿绳子把他绑起来。”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不激化矛盾可能也是对的。”
曲映梅有些嘲讽的,“你的教训?”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没错,我的教训。”
曲映梅看了他半天,叹口气,“才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心眼太多。后来觉得他的朋友中,你算是够意思的。”
江之寒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曲映梅打了个响指,说:“这话应该我问他吧?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你们男人做主么?”
见江之寒不说话,又说道:“你不是小诸葛吗?陈沂蒙向来对你言听计从的,你有什么办法?”
江之寒说:“拖呗,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沉默地坐了好一阵,曲映梅拿起汽水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说:“那天吃饭有事没去。其实今天叫你来,是问你的事的。”
江之寒说:“和你这事儿差不多。”
曲映梅问道:“她爸连你也看不上?”
江之寒苦笑道:“我很好么?”
曲映梅恢复了她惯常的媚态,娇笑说:“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你呢,配倪裳是绰绰有余了。要是谁给我过那么一次生日,我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离家出走也在所不惜!”
江之寒笑道:“原来你这么好骗!”
曲映梅冷笑道:“可惜呢,你们男生,往往就喜欢的是那种类型。真的肯为你们豁出去的,又不觉得珍贵了。”
过了一阵,曲映梅说:“等下出去喝酒如何?我还有几个姐妹介绍给你。”
江之寒想了想,说:“好啊,我现在对喝酒还比较有兴趣。”
曲映梅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江之寒说:“为什么呢”
曲映梅笑道:“你一向假正经啊!”
江之寒很不解的问:“为什么我听到几个女生说我假正经,我哪里假正经来着?”
曲映梅咯咯娇笑起来,“大家都这么说,你不是也是了。”
晚上一起喝酒的,除了江之寒,曲映梅,还有她的两个朋友,台球室的老板雯雯,和江之寒见过一面的鹅蛋脸漂亮姑娘小雪。
曲映梅对江之寒说:“三个漂亮姑娘陪你喝酒,你很有福气。”
江之寒说:“ok,今天我请客好了,上次小雪和你帮我的忙,我还没有谢过你们呢。”
曲映梅对两个姐妹说:“有人欺负你们可以找他,这家伙很能打的,据说三五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雯雯的眼睛亮起来,“真的么?”
江之寒笑道:“怎么?想聘我做你们台球室的护院吗?”
雯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还是有几分好奇的问:“学过功夫?真能打三五个?”
江之寒淡淡的说:“三五根银样镴枪头大概问题不大。”
雯雯说:“银样镴枪头?”
曲映梅笑道:“就像你以前那个小梁一样。”
雯雯说:“他怎么啦?”
曲映梅笑道:“中看不中用啊,最多坚持十分钟,状态不好坚持一分钟。”小雪捂着嘴笑起来。
江之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妮子也真是敢讲呀。
曲映梅又说:“雯雯,找他做保镖你就别想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据说这家伙一天挣的钱比你一个月挣的只多不少。”这次小雪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三人要了些啤酒,说着话喝起来,酒吧里放的是现在很流行的港台音乐。江之寒虽然脸上淡淡的,还是看似开心的在那里说话凑趣。曲映梅饶有趣味的斜眼看着他,凑过头来,亲密的靠近江之寒的耳边,“你觉得哪个更有吸引力些?”
江之寒横她一眼,说:“懒得理你。”
三人随便的说着话,不停的喝着酒,相比面前的女生,江之寒倒是更欣赏那种微醺的感觉,脸上带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很享受的品自己的酒。三个女孩时不时的凑在一起,嘀咕两句,咯咯的娇笑几声。
这边小酒喝的正开心,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江之寒飞快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小桌子已经被掀翻在地,两个男人像两只红了眼的斗鸡,面对面站在那里。
一番问候对方家族的句子像爆鞭炮一样滚滚而出,其中一人便抄了瓶子,往桌边一砸,卸掉一半,恶狠狠的说,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江之寒掏出钱包,往桌子上放钱,问曲映梅:“大概多少来着,付了钱走路吧,免得城门失火,把我们烧死了。”
曲映梅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怕什么,我看这两位也是银样镴枪头。”雯雯疑惑的看着江之寒,这家伙不是据说很能打么,怎么这样怕事?
酒吧里打打架并不少见,有些人跑开了,但不少人还安坐在那里,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曲映梅看来经验很丰富,那两位对峙了良久,对方的母亲问候了十几遍,却没真的动起手来。过了一阵,终于对着他们的那位扔了个酒杯出来,对面的一偏头,酒杯砸在地上,碎成了片。他的对手抄起一个盘子扔过去,那家伙一边躲,一边退,到了墙边,看见一橱才洗好的酒杯,不管不顾的抄起来,一个一个的扔出来。
江之寒已经招手把三个女生叫到自己身后坐下,他们的桌子靠门近,倒是随时可以跑路的。十几个酒杯飞过来,看热闹的人乱起来,再也坐不住了。有两个酒杯飞到江之寒这一桌,他一伸手,把它抄在手里,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酒杯还没有扔完,两人终于开始肉搏摔跤了,撞到了一个桌子,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下来。
江之寒偏头问曲映梅,“看够了没?可以走了吧。”
曲映梅说:“没够没够,这两个打的有意思。你怕什么,刚才抓酒杯的姿势好帅!”雯雯和小雪小脸潮红着,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兴奋着,也没有要挪腿的样子。
三五分钟的工夫,警笛响起来。一阵响,两个制服警察冲进来。地上那两位倒是不打了,嚷嚷道:“谁***不地道,报警了?”指着老板,“老板,不是你***这么不地道吧?”这会儿倒同仇敌忾起来。
两个警察上去头上敲了两下,叫闭嘴,已经把人提起来,让他们并排坐了,要检查身份证。曲映梅等看没热闹看了,悻悻的要结帐走人。就在这时,有个便装的警察走进来,前面的制服警恭敬的说:“韦警官,小事情,打架而已。”又抱怨说,“操,现在什么屁大的事儿都。”
韦警官说:“查查身份证,看看有没有那个上的,啊?”转头要走,一眼看到了江之寒,笑着过来打招呼,“小江,好久不见了。”
江之寒笑着打招呼:“韦哥高升了吧?”
韦打个哈哈,“高升什么呀!还不在外面跟车跑。”看了一眼三女,笑道:“不错呀,有福气。有空来坐坐。”打个招呼,径直走了。
江之寒陪着几个女生出了门,晚上的凉风一吹,胸中的醉意反而更浓了。
曲映梅提议道:“小雪的家离这里很近,要不上去坐坐?”
江之寒看过去,小雪甜笑着,是邀请的姿态。灯下看美女,只见她身形婀娜,五官俊俏,尤其是似羞还笑的神态,惹人爱怜。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真想就这么沉下去,不过江之寒终于还是稳住了心神,说:“太晚了,就不去打扰了。”潇洒的挥挥手,转头走进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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