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山大营。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四千老兵已经完全掌握了三段击的要领,也学会了投掷带柄龙王炮,不管是千人队还是百人队,这些老兵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排好射击阵形,然后在千总、把总的指挥下进行轮番射击。
遗憾的是没办法进行实弹射击!
因为运来大营的燧式火枪和带柄龙王炮数量不多,火药也非常紧缺,这些物资都是工部配给的,大同也没有火药作坊,就算王朴有银子也买不到。
好在这四千人都是老兵,早已经见惯了血腥也听惯了枪声炮响,就算没有实弹训练,他们也绝不会在战场上手足无措,更不会炸了窝。
让王朴感到欣慰的还有这四千人的单兵素质,这些人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就是杀人无算的响马大盗,无论是骑术、射术,还是冷兵器的近身格斗或是火器的使用,都可以用精湛两个字来形容!
他们不仅拥有出色的战斗技巧,还拥有冷酷而又顽强的意志!
只要王朴能够兑现他当众许下的诺言,只要王朴能够激起他们心底的共鸣,让他们从内心深处真真正正地把自己当成王朴的兵,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这四千人将会成为一支令人恐惧的精兵!
不管是流贼,还是建奴,都将被这支精兵无情地碾碎。
不过,也并非所有事情都是美妙的。这四千精兵的战斗力让王朴感到满意,可他们地军纪却让王朴感到头痛!八百响马盗平时打家劫舍自由散漫惯了。三千老兵因为当惯了溃兵也消极懒散到了骨子里,就是王朴原来的两百家丁。纪律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把这四千人打造成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地铁血战士,绝非易事。
但不管多难,王朴都必须要做好这件事,如果不能赋予这四千人严明的纪律。他们就只能成为一伙骄兵悍将,胜仗越多就会越骄横。最后当王朴都约束不了他们地时候。他们就会自掘坟墓,然后把自己毁灭。
在中国古代史上,不乏这样的军队,他们能征善战却没有严明的纪律,最后当他们的军事胜利达到一个辉煌地顶点之后,就迅消亡了。
当初孤军深入辽东,王朴纵容千余家丁的兽性那是为了生存!
可是现在,王朴绝不会再这么干。现在他需要地不是一群野蛮地恶狼。他要的是一群纪律严明的铁血战士!
王朴行帐。
甄有才弯着腰笼着双手进了大帐,问王朴道:“将军。您找小人?”
“有才。”王朴皱眉道,“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以后不要自称小人。”
“哦,对对。”甄有才拍了拍自己脑门,苦笑道,“瞧小人这记性,以后见了将军要自称卑职,卑职,嘿嘿。”
王朴苦笑摇头,向甄有才招手道:“来,你过来看看这个。”
甄有才走到案前,只见案上放着一张大红纸,红纸左边正中竖写“七大条”三个醒目的大字,右边则是七行细则,分别写着:
军规第一条:违抗军令,杀无赦;
军规第二条:对自己人行凶,杀无赦;
军规第三条:**大明妇女,杀无赦;
军规第四条:抢掠大明百姓,杀无赦;
军规第五条:聚众耍钱,当众鞭笞八十;
军规第六条:私藏缴获,当众鞭笞八十;
军规第七条:践踏庄稼,当众鞭笞八十;
甄有才仔细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有句话卑职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朴道:“有什么尽管说。”
甄有才道:“卑职以为这第一、第二、第六条都没什么说的,可其它四条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比如**妇女和抢掠百姓这两条,卑职以为鞭笞八十也就够了,至于聚众耍钱还有践踏庄稼,卑职以为最多鞭笞二十甚至可以不罚。”
“不,你错了。”王朴摇头道,“治军必须从严,尤其是**大明妇女和抢掠大明百姓这两条,必须予以严惩,有才你知道为什么吗?”
甄有才道:“请将军解惑。”
王朴说道:“孟子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民即为百姓,百姓是什么?百姓是我们大明朝的基石啊!我们吃的,是大明百姓种的,我们穿地,是大明百姓织地,还有我们用的,也是大明百姓打造地,我们不保护百姓,那就是自绝根基呀!”
“将军明鉴。”甄有才肃然道,“卑职失言了。”
甄有才话音方落,小七忽然进门禀道:“将军,出事了。”
王朴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七道:“刀疤脸和大胡子各带着一队人在雷公山下击鞠耍钱,把附近百姓的麦田都践踏了,有个年轻的庄稼汉子说了两句就被刀疤脸带人给绑了起来,好一顿打,刀疤脸这厮还扬言要烧了他们的村子。”
“嘭!”
“岂有此理!”王朴拍案而起,怒道,“又耍钱又践踏庄稼,还欺压大明百姓,一下子就触范了军规三大条,简直就是活腻了!”
小七愕然道:“将军,什么三大条?”
王朴大吼道:“让唐胜、张和尚还有所有百户马上到辕门外集结!”
“是。”
小七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雷公山下。
大胡子和刀疤脸之间的击鞠已经结束,说起来也是因为在山上呆了整整半个多月。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这些个骄兵悍将早就闷坏了。这不,好不容易今天不用训练了。两人就各带着一伙人下山击鞠来了。
被两人用来当成击鞠场地的几块麦田早已经狼藉遍地,刚长出一点点地青苗也完全不见了踪影,田边地头的老槐下吊着个年轻地庄稼汉子,大冷的天却被剥光了上衣。身上还布满了累累伤痕。
大胡子输了击鞠比赛,出了几钱银子让人从村里地杂货店里买了十斤酱牛肉。几包花生米。又沽了五斤酒,这会正和刀疤脸海吃海喝,两人正喝到兴头上时,一名亲信忽然跑过来禀报道:“两位老大,山上好像有大队人马下来了。”
“是吗?”
大胡子和刀疤脸浑不在意地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从雷公山大营下山的大路上已经腾起了滚滚烟尘,那隐隐的马蹄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得到,就跟天边的惊雷似地。看那声势至少得有好几十骑。
“他娘的。”刀疤脸挠了挠头。困惑道,“这会是谁呀?”
“管他是谁。”大胡子满不在乎道。“反正不会是将军,喝你地酒。”
“也是。”刀疤脸点了点头,举起酒碗吼道,“来,喝酒喝酒。”
两人对喝了没两口,旁边地亲信就纷纷大叫起来:“将军,是将军来了!”
“将军来了?”
大胡子和刀疤脸愣了一下,霍然回头望时果然看到王朴身披重甲,正带着几十骑策马飞奔而至,两人并未留意到王朴那难堪的脸色,刀疤脸哈哈一笑,端起酒碗向王朴迎了上来,大笑道:“哈哈,将军你可来得巧了,来,小人敬你一碗。”
王朴也不下马,直接驱马走到了两人面前。
这时候,跟在王朴身后的数十骑也纷纷策马靠了上来,刀疤脸和大胡子看得正切,现来的竟然是甄有才,唐胜、张和尚还有其它几十个把总,这家伙,大营里把总以上的将领几乎全来了。
刀疤脸已经现王朴的脸色有些不对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这是……”
王朴策马走到两人跟前,以手中马鞭指着不远处被吊在树下的年轻庄稼汉子,不愠不火地说道:“把人放了。”
疤脸应了一声,赶紧对身边的两名家丁说道,“去,快去把人放了。”
“慢着!”王朴喝住了两名家丁,沉声说道:“你去。”
“好,小人这便去。”
刀疤脸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去了田边地头把那年轻地庄稼汉子张放了下来,想了想,又解下了身上地熊皮大氅给他披上了,没想到那庄稼汉子挺有骨气,直接把刀疤脸的熊皮大氅给扔在了地下。
刀疤脸勃然大怒,一耳光就往那庄稼汉子脸上掴去,没想到被人家轻松闪了开去,那庄稼汉子还顺势在刀疤脸地**上踹了一脚,把他踹了个狗吃屎,刀疤脸再爬起身来时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老子活劈了你!”
刀疤脸怒吼一声,反手就要抽腰刀。
王朴陡然喝道:“住手!”
刀疤脸不敢违抗王朴的军令,只好恶狠狠地瞪了那庄稼汉一眼,慢吞吞地回到了王朴身边,一边还有心情自我解嘲:“将军,这小子不识抬举,小人只是想提溜提溜他,没别的意思,嘿嘿。”
王朴没有理会刀疤脸,手中马鞭指着被践踏得完全不成样子的麦田说道:“践踏麦田的都有哪些人,给本将军站出来。”
大胡子、刀疤脸还有跟着两人下山击鞠的家丁全都变了脸色,这会他们已经意识到将军这是要飙了,可他们还是痛痛快快地站了出来,所有人在王朴马前站成了一排,只是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正视王朴冰冷的眼神。朴手里的马鞭突然毫无征兆地抽落下来,狠狠抽在了站在排头的大胡子脸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大胡子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大胡子愣了一下霍然抬起头来,然后使劲地挺起了胸膛。
“叭!”
又是一声脆响,王朴的马鞭已经狠狠抽在了站在第二个的刀疤脸脸上,刀疤脸脸上也迅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血痕,正好与那道可怕的刀疤交错成一个十字,让这厮的嘴脸看起来显得越狰狞恐怖。
“叭!”
“叭!”
“叭!”
清脆的鞭声不绝于耳,王朴策马从排成一排的家丁面前缓缓经过,手里的马鞭却绝不留情地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一人一鞭,直到抽完最后一鞭,王朴才策马缓缓踱回大胡子等人面前,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不服?”
大胡子和刀疤脸昂着头,同声道:“不服!”
“好,敢作敢当,有话就说,是爷们!”王朴点了点头,回头向甄有才道,“甄参军,向他们宣读本将军刚刚制定的七大条军规!”
甄有才策马上前,开始大声吟颂起来:
第一条:违抗军令,杀无赦;
第二条:对自己人行凶,杀无赦;
第三条:**大明妇女,杀无赦;
第四条:抢掠大明百姓,杀无赦;第五条:聚众耍钱,当众鞭笞八十;
第六条:私藏缴获,当众鞭笞八十;
第七条:践踏庄稼,当众鞭笞八十!
等甄有才念完了,王朴才接着说道:“念你们是初犯,而且犯在七大条军规制定之前,所以本将军只抽你们每人一鞭,今后你们要是再犯,就按军规处置,绝不姑息!别以为你们是本将军的亲兵就可肆意妄为!在我王朴的军中,所有人都一样,都必须遵守军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