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正在临时总督行辕处理公文时,忽有侍从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急声道:“大人不好了。”
保腾蛟闻言抬头,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会功夫,又有十几名侍从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行辕外也响起了厮杀声。
侍从顾不上回答何腾蛟的疑问,急向身后的十几名侍从道:“你们三个,保护大人快从后门走,其余的跟我来,去前门挡住贼兵!”
“是。”
十几名侍从轰然应诺,跟着那侍从迎向前门,剩下的三名侍从则抢上前来,不由分说架起何腾蛟就走,何腾蛟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放开,放开本官,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放下本官……”
“噗噗!”
两道劲风掠过,架住何腾蛟的两名侍从顿时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剩下的那名侍从大吃一惊急抢到何腾蛟跟前,又一道寒光闪过,侍从脖子上绽起一道血花,然后缓缓萎顿于地,何腾蛟蓦地瞪大了眼珠子,因为他现面前突兀地出现了大群贼兵。
“你们……”何腾蛟震惊至极,凝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那名年青贼将灿然一笑,朗声说道:“如果本帅没有猜错,大人想必就是湖广总督何腾蛟何大人吧?”
何腾蛟凝声道:“正是本官。那青年贼将向何腾蛟长长一揖,说道:“早听说何大人乃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请受本帅一拜。”
何腾蛟沉声道:“你们……是流贼?”
“不。我们不是流贼。”青年贼将微笑道。“流贼是明廷对我们地污蔑。我们是大西
“大西军?”何腾蛟大惊失色道。“果然就是流贼!可你们不是还在两百里外吗。怎么就到了襄阳了?”
“哈哈。”青年贼将仰天大笑道。“岂不闻兵法上云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乎?”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何腾蛟脸色大变道。“好个狡猾地贼子。本督上了你们地当了!”
“何大人。”那青年贼将道。“本帅敬你是位好官。但是再提醒你一次。我们是大西军。而不是什么贼兵!”
何腾蛟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青年贼将转身回头,吩咐身后的贼兵道:“传令下去,全军将士不得扰民,谁若是敢违抗军令,严惩不贷!”
“是。”
几名贼兵轰然回应,传令去了。
青年贼将再次转向何腾蛟,朗声道:“本帅虽然不愿误伤百姓,可如果有百姓攻击我们。我们为了自卫说不得就只好动手了,何大人是湖广总督,张榜安民该是你的职责。你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襄阳城中的百姓被误杀吧?。”
何腾蛟皱眉道:“这个本督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青年贼将转身肃手道:“何大人请。”
何腾蛟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浙江,建德县。
经过半个多月马不停蹄的急赶,王朴终于从河南赶到了建德兵工厂,军科院院长甄有才,副院长宋应星、方以智早已经闻讯赶来县城迎接来了。
见了面,王朴久久握住甄有才干枯的双手,感动地说道:“有才。辛苦你了。”
甄有才微笑道:“这是卑职该做地。”
王朴转向宋应星,望着宋老满头华,颇有些痛惜地说道:“宋老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呀,千万别累出病来。”
“呵呵,侯爷多虑了。”宋应星爽朗地大笑道,“老朽整日与密之还有那些西夷院士呆在一起,每天探讨机械学术上的问题,别提有多开心了,这人一开心身体就好。胃口就好,侯爷你放心,老朽的身子骨硬朗着呢。”
王朴欣然道:“宋老你可是我们大明帝国的活着的国宝,不活足百岁是绝不会让你去天界享清福的。”
宋应星闻言拂须大笑。
王朴地目光最后落在方以智身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方以智的肩膀,方以智的人品、才学都没的说,而且年富力强,可以说是下任军科院院长的当然人选,更是未来大明帝国科学界的领军人物。
当下四人上了马车。直奔兵工厂而来。
建德县令已经动民夫在兵工厂和县城之间修了一条宽阔的官道。两辆四驾马车可以在官道上并道而驶。
快天黑的时候,王朴一行就到了建德兵工厂。
这时候。那三十位西洋院士和阳明大学的两百名学员已经在建德兵工厂地大门外列队迎接了,甄有才这家伙真是有心,百忙之中还特意搞了个欢迎仪式,不管怎么说现在王朴都已经是大明帝国实际上的统治了,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
简单地讲了几句,王朴就一头钻进了兵工厂地生产车间。
刚刚踏进厂房大门,充盈入耳的便是机器开动的轰鸣声,偌大的车间里,极目所见都是铁制的机床,一派忙碌景象,甄有才早已经凑上前来,说道:“侯爷,这里是生产步枪枪管的一号车间。”
王朴随手拿起堆在过道边的铁料,却是一截浑铁棍。
宋应星介绍道:“侯爷,以前步枪的枪管都是卷出来的,然后用大管套小管,里外嵌套,最后再钻孔,抛光,工序复杂不说,强度还不高,如果缝隙没有合好就很容易炸膛,现在地枪管则是由浑铁棍直接钻空而来,工序简单,而且强度高,不会炸膛。”
王朴道:“直接由浑铁棍钻孔?万一钻偏了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甄有才道,“不过难不到密之老弟。”
说罢,甄有才对方以智说道:“密之,还是你跟侯爷说说吧,怎样保证枪管不会钻偏?”
方以智淡然道:“侯爷担心枪管为钻偏。其实是因为钻头太细太长,转动的时候容易挠动,因此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钻头固定死,让枪管高旋转、进刀,因为枪管够粗够硬。转动的时候不会挠动,所以基本不会钻偏了。”
“厉害!”
王朴忍不住向方以智竖起了大拇指,这事说出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可要凭空想出这个窍门却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这完全是逆向思维!
说话这功夫,王朴已经走到了一台钻床前面,工匠身边的周转箱里已经整齐地叠放了一堆已经钻好孔的枪管,王朴随便拿起一支枪管,现内孔非常光滑。枪管两端的内外圆心几乎没有偏移,至少肉眼看不出来。
王朴回头问道:“现在的加工度怎么样?”
甄有才微笑道:“侯爷放心吧,机床换成铁制之后。寿命大大增加,现在地加工度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一台钻床一天就能钻出五十支枪管!一号车间总共有二十台水力钻床,要是原料充足,每天可以钻出一千支枪管!”
“每天一千?”王朴咋舌道,“乖乖,那五天岂不是就能装备一个火枪营了?”
甄有才道:“现在枪管的加工度没有问题,但是铁棍的浇铸度跟不上,因为从各地运来的精铁纯度不够。需要回炉再炼,然后再浇铸成适合加工的浑铁棍,因为沙模地制作很耗费时间,所以度就有些跟不上了,不过等铁模研制出来,加工度就能赶上去了。”
王朴点头道:“那现在一天能浇铸多少浑铁棍?”
甄有才道:“每天差不多四百多根吧,去掉有气孔报废的,平均每天四百根这样。”
王朴闻言暗暗心喜,就算每天四百根。那也是不小的产能了,照这样地生产度要不了两年时间,十几万中央军就能全部换装标准化后膛步枪了!
接着王朴又参观了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车间,二号车间是拉制膛线地,这是个技术活,需要老工匠才能胜任,三号车间是生产枪机的,大多数零件都采用了锻压工艺,用做好地铁模往下咣当一压。零件就成形了。
四号车间是步枪的总装车间特别值得一提是五号车间。也就是子弹生产车间。
战争历来就是促进科技飞展的催化剂,王朴以举国财力、人力扶持军事科技地研究更是加了军事科技的展。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内,纸壳弹向铜壳弹转化的关键技术——底火装置就已经诞生了。
因为在三十名西洋院士中间,就有好几个从事化学研究地,在欧洲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从事雷汞技术研究了,到了中国之后,由于大明官方的支持以及财政、人力、设备上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们的研究很快就获得了成功。
底火装置的出现,使步枪出现了革命性的进化,从此真正开始实现标准化生产!
现在的建德兵工厂虽然产能不大,却已经是一所真正意义上的近代兵工厂了,因为他生产地步枪和子弹已经和近代的枪械没什么区别了!
参观完了五号车间,王朴内心的激荡可想而知,原本他只想着军科院能把建德兵工厂的木制机床换成铁制机床就已经不错了,可没想到甄有才他们做的是如此出色,居然真的建成了步枪生产流水线!
没等王朴心情平复,甄有才又把他拉到了一间仓库外,神秘兮兮地说道:“侯爷,卑职有件小小的礼物要送给你。”
王朴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低声问道:“什么礼物?”
甄有才笑而不答,早有工匠上前打开了仓库大门,王朴一眼就看见仓库里摆放着一尊庞然大物,不过这尊庞然大物的表面上覆盖着红布,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从红布覆盖下地轮廓判断,这应该是一门大炮。
王朴凝声道:“红夷大炮?”
甄有才上前掀开了红布,一尊崭新的大炮就展现在了王朴面前。
这是一尊全新的大炮,炮管比红夷大炮的炮管更长、更细,炮身部份却要比红夷大炮臃肿得多,仔细一看居然与佛朗机炮的炮膛构造有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王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恐怕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门加农炮!
甄有才扶着大炮介绍道:“这尊新式大炮是几名西洋院士根据后膛枪的灵感造出来的,它的炮弹跟步枪一样采用了铜壳弹,也使用底火装置,因此填装度比佛朗机炮还要短,可射程和威力却比红夷大炮还要巨大!”
说此一顿,甄有才以异样地语调问道:“侯爷,你知道吗,这尊大炮地射程是二十里!”
中央军炮营中装备的红夷大炮最大射程是五里,佛朗机炮射程一里左右,王朴万万没有想到,这尊新式大炮地射程竟然是二十里,这可是现有红夷大炮射程的足足四倍啊,这是个什么概念?
“侯爷。”甄有才兴奋地说道,“这尊新式大炮还没有名字,不如由你给它起个名吧?”
王朴欣然颔,朗声道:“这家伙射程比佛朗机还快,射程却又远远出红夷大炮,可谓威力无匹,世间何物可挡其锋?不如就叫无敌大将军吧!”
有才喜道,“那就叫它无敌大将军了!”
一边的宋应星和方以智也连声附和,这尊新式大炮的名称就这么定下来了,王朴上前拍了拍无敌大将军,兴冲冲地对甄有才说道:“将来中央军的炮营都要换装无敌大将军,还有我们大明帝国的水师,也要全部列装无敌大将军,到时候水6两栖,还有谁能和我们大明帝国的无敌雄师相抗衡?”
一边的宋应星道:“侯爷,要不要去军科院看看?”
“咦?”王朴惊咦了一声,惑然问道,“军科院?”
“呃,是这样。”甄有才忙解释道,“因为军科院的所有人员都已经来建德了,所以卑职就自作主张在建德这边起了几栋房子,把南京那边的设备都搬到这边来了,这样军科院的院士们也好就近研究。”
“原来是这样。”王朴欣然道,“正好本侯也有事要和军科院的专家们商量。”
王朴的确有事情要和军科院的专家们商量,那便是蒸汽机的研制,从时间上看,此时的欧洲应该已经提出蒸汽机的概念了,相信那些西洋来的异教徒不会陌生,但要把概念变成工业产物,却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