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孔有德、耿忠明和尚可喜赶紧爬到多尔衮跟前,伸手紧紧抱住多尔衮的大腿,嚎啕大哭道:“救命,睿亲王救命哪,奴才们冤枉哪,奴才等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大清呀,睿亲王明鉴哪……”
“行了,你们别哭了。”多尔衮皱眉道,“这事本王会查清楚的。”
“查?”济尔哈朗很不高兴道,“睿亲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可都是本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你认为本王在故意诬蔑他们三个?就凭这三个狗奴才,也犯得着本王去诬蔑他们,嗯?”
多尔衮道:“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豪格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包庇这三个奸细吧?”
拜音图道:“睿亲王,孔有德他们三个可是明军攻破盛京,掳走皇上、礼亲王还有两位娘娘的罪魁祸,你如此包庇他们究竟是何居心?”
多尔衮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拜音图这话说得很恶毒,如果多尔衮还要替孔有德他们说话,就会让人误以为他就是孔有德三个的幕后主使,进而让人联想到多尔衮分明是想借明军之手除掉皇太极,从而帮助他登上大清国皇帝的宝座。
老奴酋奴尔哈赤临死之前曾经留下遗嘱让多尔衮继位,只可惜当时皇太极的势力太大,硬生生抢走了本该属于多尔衮的皇位,所以今天的局势很微妙,多尔衮替孔有德他们撑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是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
多尔衮一旦被扣上这顶弑君的帽子,那可就万劫不复了,到时候别说登上帝位,只怕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了,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多尔衮当然不会为了三个汉人奴才而置自己于绝境,当即语气一转说道:“郑亲王别误会,本王的意思不是要替孔有德他们开脱,而是认为应该先弄清楚他们私通明军的过程,然后再将他们斩不迟。”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豪格不耐烦道,“如果没有人暗中帮助,王朴的军队怎么可能穿过我军的松山大营?如果没有内应,明军又怎么可能攻克城防坚固的盛京城?如果没有人告密,王朴又怎么会知道皇阿玛已经回了盛京?更何况还有郑亲王在敌营中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难道还不够吗?”
“来人。”济尔哈朗一拍软榻,厉声喝道,“把这三个狗奴才拖出去,剁了!”
“喳!”
六名戈什哈应声入内,拖起孔有德、耿忠明和尚可喜就走。
虽然孔有德三人哭得涕泪横流,抱着多尔衮的大腿死死不肯松开手,可多尔衮却丝毫不为所动,说到底孔有德他们只不过是三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多尔衮才不会为了三个奴才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很快,帐外就传来了三声惨叫,不到片刻功夫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被呈送进了行帐。
佟养性、宁完我、李永芳、范文程等汉人躲在角落里吓得直哆嗦,他们当然知道孔有德三个是冤枉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不过是一出拙劣的反间计,和当年皇太极借崇祯之手杀了袁崇焕简直如出一辙,可佟养性他们根本就不敢说破。
他们如果说这是反间计,那郑亲王就是明军放回来的奸细,他们敢这么说吗?
他们这些汉人虽然入了旗籍,可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奴才,建奴主子杀起奴才来是从不会手软的。
济尔哈朗挥了挥手,示意戈什哈把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的人头拿下去,这才接着说道:“盛京被毁,皇上被掳,皇后娘娘和诸位阿哥、格格下落不明,留在盛京的老幼妇孺也大多走死,大清国这次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哪!”
“最糟糕的是,盛京被毁的消息已经传开,盛京周围几百个庄园里的七十多万奴隶已经开始有了暴乱的迹象,局势一旦失去控制,黑龙江流域的土著部落还有朝鲜人都有可能趁火打劫,那我们留在后方的十几万老幼妇孺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到了那时候,大清国可就真是根本尽失了。”
“所以,本王以为当前最紧要的事有三件,一是派精兵前往连云岛,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皇上;二是八旗大军立刻从松山撤退,回师盛京稳定局势;第三件事就是……如果皇上夺不回来或者遭受不幸,那我们就必须尽快拥立新帝以主持大局。”
济尔哈朗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事实上谁都明白,皇太极肯定是救不回来了,派兵去连云岛截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回师盛京稳定局势,还有拥立新帝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多尔衮和豪格同时点头道:“郑亲王所言极是,那就这么办吧。”
连多尔衮和豪格都这么说了,别人就更没有意见了,从松山撤军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多尔衮虽然觉得就这么放弃松山和锦州有些可惜,但是和将要生的皇位之争比较起来,这就不算什么大事了,锦州这次拿不下来,下次还可以卷土重来,可皇位如果失去了,那就永远都没机会抢回来了。
更何况盛京失守,大清国的后方老巢被明军搅得天翻地覆,八旗大军也已经无心在松山、锦州和明军继续对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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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城内。
洪承畴正在总督行辕内对着墙壁长吁短叹时,亲信家将唐士杰忽然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大叫道:“大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好消息?”洪承畴心头一跳,急问道,“是不是援军到了?”
唐士杰摇头道:“援军倒是没来。”
洪承畴皱眉道:“既然援军没来,又从哪里来的好消息?”
唐士杰道:“大人,建奴退走了!”
“哦?”洪承畴惊道,“建奴退走了?”
“大人,这是真的。”洪承畴话音方落,总兵曹变蛟、白广恩也进了总督行辕,大声说道,“建奴真的退兵了。”
洪承畴疑在梦中,半晌才大手一挥疾声道:“走,去城头看看。”
洪承畴带着曹变蛟、白广恩来到松山城头时,城内的万余将士已经全部涌上了城头,正在那里欢呼呢,洪承畴倚在女墙上向外望去,果然看到城外的建奴大营已经全空了,建奴的几万大军竟然在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当天晚上,锦州总兵祖大寿派来的信使也到了松山,带来了另一个让洪承畴喜出望外的消息,锦州城外的建奴也撤走了!这让洪承畴简直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建奴的诡计,可是探马却回报说一直越过大凌河五十里,都没有现建奴的影子。
洪承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总兵白广恩,低声道:“这么说建奴是真的撤回辽东了?”
“嗯。”总兵白广恩重重点头道,“建奴突然撤兵,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先不管建奴出了什么大事。”洪承畴挥手道,“塘报,马上向京师塘报,就说锦州、松山之围已经不战而解!”
“督师大人。”洪承畴话音方落,总兵曹变蛟忽然疾步入内,禀道,“末将派出去的探马无意中抓到了两个建奴奸细,一问才知道建奴那边果然出了大事!”
洪承畴忙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曹变蛟道:“那两个建奴奸细说,大同总兵王朴率领千余亲兵其实并没有逃跑,而是偷偷绕过了建奴大营去了辽东!”
“王朴去了辽东?”洪承畴惊道,“那可是孤军深入啊,肯定是有去无回啦。”
“恰恰相反。”曹变蛟击节道,“王总兵不但一举攻破了建奴的老巢盛京,还生擒了奴酋皇太极和两个亲王,听说现在王总兵正率军押着俘虏向连云岛方向撤退。”
“连云岛?”洪承畴急忙摊开地图,皱眉道,“连云岛不是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这三个逆贼的水师据点吗?”
曹变蛟道:“大人,末将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这三个逆贼已经让建奴给杀了!”
“杀了?”洪承畴失声道,“为什么?”
曹变蛟道:“建奴说孔有德他们是万岁派去的卧底,是他们帮助王总兵攻破了盛京并俘虏了奴酋皇太极。”
“是万岁派去的卧底?”洪承畴将信将疑道,“不能吧?”
“末将觉着也不像,可能是建奴想找几个替罪羊,所以就把罪责推到了他们身上,谁让他们是奴才呢。”曹变蛟道,“倒是这个大同总兵王朴,以前听人说他是个少爷秧子,没想到如此有胆魄,如此有血性,真是条汉子!”
“这就叫耳闻为虚,眼见为实。”白广恩也由衷地赞道,“王总兵一举攻占建奴老巢,生擒奴酋,这可是我大明朝自从有辽事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哪,督师大人,请赶快以八百里加急向京师报捷吧!”
洪承畴来回急走两回,霍然问道:“曹总兵,你觉得此事有几分可信?”
曹变蛟道:“末将以为至少可以相信七分,要不然建奴怎么会突然撤兵?”
洪承畴道:“可这毕竟未经证实啊。”
白广恩道:“大人,末将以为还是应该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尽快传回京师,至于是真是假,大人可以在塘报中特别说明此事未经最终确认,可以让朝廷通过朝鲜和蒙古方面想办法加以确认。”
“好。”洪承畴击节道,“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