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权 第六十四 皇子

真是没意思！”

菲菲安嘟着小嘴翻看记录水晶录下来的影像，不耐地扫了几眼之后，又把它丢给道格：“全都是那张肥猪脸！”

“嘿嘿，在莱特帝国，可是有很多人巴不得去亲吻这张猪脸！”

道格一边把‘安吉丽娜的守护’往仓库里放，一边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西沃尔的能量不可小瞧，上次他儿子惹到了你，阿纳古二世都没能拿他怎么样。”

“唉……”

菲菲安无聊地长叹一口气，转过头去，又开始强打精神面对那张挂在墙上、布满了历史课本碎片的床单，床单的下部已经有几张拼完整的书页，歪歪扭扭地粘结在一起。

“有什么收获？”

几分钟之后，收拾完毕的道格伏低身子凑到她的脑袋旁，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张娇媚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全神贯注做事时的菲菲安看起来十分干练，脸上透出一种知性的成熟味道，完全让人忽视了她年幼的外表。

“不太多。”

菲菲安有点泄气地摇摇头，“有限的几处和‘深红大帝’索普曼迪斯继位有关的章节都含糊不清，虽然找到了第二皇子被刺杀的记载，但是没有任何详细的说明——还不如小说呢！”

“那怎么办？”

道格回过神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已经确定，那个阴险的格利高里呼叫图唐卡门就是要让‘无人永生’出马去暗杀斯柏德蒙——这件事的难度倒在其次，关键是我们如果出手做了这件事史’会不会有影响？”

“谁知道呢！”

菲菲安耸了耸纤细的肩膀，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根据日期，斯柏德蒙被暗杀的时间是明天——啊咧，已经是‘今天可是书上只有日期没有说时间呢，只好密切监视着斯柏德蒙，等到最后还是没人来的话，就说明我们代替了他的角色，那时就可以出手了哦！”

“……快点把历史书拼完整吧！”

道格狠狠地倒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地。“现在弄得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实在是有点郁闷——妈的！”

“快了快了，我已经找到点诀窍了哦！”

菲菲安头也不回地回答，“我现在优先找有‘莱特’、‘阿纳古二世’、‘斯柏德蒙’这样词语的碎片，进度能较快一些呢！”

“但愿吧！”

道格对菲菲安的保证并不太有信心，还好已经知道了暗杀生的日期。

……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希安看起来仍旧是平静的，那种诡异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浓，大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各种制服匆匆忙忙赶路的信使，各个机构都仿佛突然吃了兴奋剂一样，纷纷自动延长办公时间，特别是议会等几个主要的地方，几乎是彻夜亮着***。

第二皇子斯柏德蒙的凯拉克堡也同样如此，即使已经是深夜，仍然***通明。

帝国第二皇子斯柏德蒙a安科欧瑟丝提穆弗奥卢尔的母亲是一位美丽的贫民女子，被商人献给阿纳古二世之后，刚生下了斯柏德蒙就病逝了，因此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母亲的印象非常淡薄，母亲角色在成长过程中的缺失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他那钢铁般强硬的作风。

当时皇长子雷瑟埃明显地表现出了对艺术的痴迷，已经是无可救药了，众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第二顺位的继承人身上，所以斯柏德蒙可以说是在众人的注视下长大的，从懂事起，接受的就是系统而完善的皇储教育，每一位老师都是以未来皇帝的标准要求他，以至于他早早地就变得非常成熟，甚至从十一岁开始，就已经协助阿纳古二世处理朝政——因此使得阿纳古二世能挤出足够时间和索普曼迪斯的母亲纠缠，给莱特帝国皇室又添了一位后裔。

和索普曼迪斯不同，第二皇子斯柏德蒙在外貌上几乎完全继承了父系的特征，再加上他长时间地协助阿纳古二世处理国政，不太熟悉的人或许会觉得他是他父亲阿纳古二世的翻版，只有在他身边呆得比较久的人，才会知道两者之间有多么大的差别！

阿纳古二世热情洋溢，年轻的时候甚至离家出走、隐姓埋名地在大陆到处冒险，创出了不小的名声，成为皇帝之后则充分地展示出了他的政治智慧，在多个势力之间娴熟地维持着平衡，让莱特帝国保持了长达十六年的高展，市面一片繁荣，堪称是一位伟大的帝王，他领导属下就像是猎人对待猎犬，指出一个方向之后，就放开手中的枷锁、任凭他们去行动，只要能把猎物带回来就行。

斯柏德蒙的性格则很难描述，如果一定要找个形容词的话，恐怕只有‘机械’这个词勉强合适。他的脸上从来没有什么表情，无论是喜是怒都无法分辨，顶多只能从眉毛的轻微移动来判断他是否关心一件事；他出的命令一贯的简洁扼要，而且什么时间布什么样的命令都非常恰到好处，导致跟在他身边办事的人不由自主地就会变得和他一样的节奏—

仿佛一架巨大的机械里负责提供动力的那个最大的齿一旦运转起来，周围所有的齿轮都将跟随他一起运转，任何一个无法与这个节奏融合的，都会被无情地淘汰。

而且，他还是一个该死的完美主义者。

“我的命令很明确，”

第二皇子的住处、***辉煌的凯拉克堡顶层的圆厅内，斯柏德蒙坐在没有任何装饰的实木座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下属，刚毅的脸庞仿佛大理石打磨而成似的，没有一丝波动：“我需要‘所有’在那一天进入希安的人员名单——是所有，不是一部分——为什么你呈上的并不是我需要的东西？”

下办事不力，请您原谅……”跪在他面前的属下丝毫不敢抬头，胸膛急地起伏着，细微的汗珠不断在他的鬓角聚集：“但是那天正好是光辉神教——””

“没有‘但是’。”

斯柏德蒙眉毛轻轻动了一下，打断了属下的辩解，挺直身躯向后靠在椅背上，伸出右手摊开面前的桌子上一叠文件：“所有需要考虑到的问题都已经标注在上面，需要的信息也都已经提供给你，你不应该有任何‘但是’——如果有，那说明你并不适合你的职位——你不适合你的职位吗？”

他的语气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声调平稳的犹如一条直线，跪在他面前的属下却仿佛感受到了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似的，身躯越来越低，到最后甚至开始摇晃起来。

您原谅……”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说出每一个字都十分艰难，在分列两旁的同僚们同情的目光注视下，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你不必请求原谅。”

斯柏德蒙抬起目光，平静地瞄了一眼几乎已经面无人色的下属：“无法完成任务并不是你的错误，只是说明你不适合这个位置而已——”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拿起桌子上的笔，轻轻地在文件上一划，抹掉此人的名字：“带着这份文件去找泰伦斯政务助理，他会重新给你安排一个适合你的位置。”

“属下……属下……”

跪在地上的人摇晃的更厉害了，眼中透出绝望的目光。虽然斯柏德蒙对属下要求很严，但是却几乎没有惩罚——只是任务失败而又没有足够原因的人，将会被他归类到‘不胜任’的类别中去，从此永不见天日！

他之前战战兢兢地奋斗了多少时间才爬到这个高度，每一个任务都要完美达成的那种沉重压力让他夜夜失眠——斯柏德蒙安排的任务虽然绝不会出属下的能力，却从不考虑属下身为一个情绪、疲劳等因素，真的就像对待一部机器一样！

斯柏德蒙把文件轻轻地放到一旁，面色平静地又开始看另外的报告，仿佛跪在圆厅中央的那个人从刚才起就不存在了一样。

“……走吧。”

一名同僚走了过来，轻轻地扶起了有些失神的属下，无言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周围几道同情的目光注视下，扶着他向圆厅的门外走去。

斯柏德蒙的目光没有再抬起来过，极其迅地浏览着桌上的文件，不时地出几个简短的命令、或者询问一些数据，两旁侍立的属下逐一地被派遣出去，很快今天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

“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他抬起头，淡然地环视了一眼还在站着的几个属下。

“殿下，光辉神教来照会，声称由于道路原因，有关您继承皇位的文件将不得不再耽搁两天的时间。”

听到他的问话，一名身穿军装的属下向前一步，行了简单的军礼之后报告说，“我已经查询了最近有关交通方面的情报，在我们的情报覆盖区域内，并没有相关报告。”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中气十足，若是道格在这里的话，马上就会认出这正是那天晚上奉命前去抢夺尸体的皇家鸱羽骑士领。

“意料之中的事情。”

斯柏德蒙平静地点了点头，“光辉神教内部鹰派势头正在崛起，扩张将越来越剧烈，我们莱特横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当然会受到冲击。”

“殿下，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报告，萨宁大圣堂昨日深夜有异动，但是由于大圣堂的光耀结界很强，我们无法取得详细的信息。”

站在另一边的一位身穿便服的属下也站出来做了报告，却是皱着眉头：“能确定的信息是昨天晚上有一位神秘的客人拜访了格利高里，从体型上看，很有可能是西沃尔a卡贝支。”

“西沃尔？”

斯柏德蒙的眉毛轻轻抬了一下，“敌人看来很清醒……但也不过是最后的挣扎，针对他的计划已经安排好，当我即位之后就会立即实施——让商人参与到统治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利益。”

如同往常一样，这两名属下报告之后，今天的例行会议也就结束了，斯柏德蒙的目光移到桌子上精美的精灵造型钟表上，哦

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散去了。

再过四十分钟就又要到午夜了……这几天希安的政治气氛非常诡异，所以报告也额外的多，天天都要处理到这时候。

“已经很晚了，我们一起吃点夜宵。”

当属下们都离开之后，他语气淡淡地转过头去招呼身侧一名身穿斗篷、把全身上下连脸部都一起遮住了的神秘人：“这几天你一直这么跟着我，自己的事情没问题吗？”

神秘人微微地摇了摇头。他半张脸都用兜帽遮了起来，衣领又全都竖得高高的，从正面看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真是固执呢。”

斯柏德蒙面无表情地轻轻自语了一句，起身前往圆厅旁的休息室，没有再和他说什么了。

“已经很晚了。”

道格半眯着眼睛躲在远处的屋顶上谨慎地眺望着安静的凯拉克堡，瞄了一眼远处的大钟楼之后、叹了口气：“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看来斯柏德蒙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哎……”

菲菲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却是从在他身旁飘着的机械助手中出的——小丫头不擅长隐匿潜踪的本领，只能留在旅店里，这个被她临时用来当作替身——声音听起来有些埋怨：“最后到底搞成这样子了哦！”

“等有时间的时候再抱怨吧！”

道格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目送结束了今日会议的幕僚们的马车从堡门鱼贯离开：“你很闲的话，还不如把那本历史书再使劲的读一下，免得我们又陷入这种局面！”

今天刚过中午，菲菲安就成功地把历史课本拼凑了起来，然而让道格非常恼火的是，第一篇‘众神起源’那种无聊的神话足足占了二十二页，而关于阿纳古二世被刺身亡、深红大帝索普曼迪斯继位这一历史事件，竟然只有区区的十多行，其记述更是简略到让人想撞墙的地步，除了日期之外什么信息也无法获得。

——好歹这也是一位皇帝被杀了啊！

道格恼怒地狠狠握了下拳。按照菲菲安的说法，因为四百年后整个大陆都变成了一个统一的国家，所以早期的各个公国的历史都比较简略，再加上莱特的历史上索普曼迪斯这位深红大帝的事迹过于闪亮，占去了大量篇幅，可怜的历史课本编者就只好把其他的事件使劲压缩——阿纳古二世的爷爷甚至只剩下了一行字：‘莱特帝国第五任国王，生于月日，卒于月日’，没了。

现在真的有种‘囚徒’的感觉了。

他突然想起了冗余天使博格a菲克瑟说过的那句‘时间的囚徒’，联想起现在的处境，还真是***贴切——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无论想干点什么事情都必须小心翼翼地考虑是否会影响历史，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梏耸立在四周一样，缩手缩脚地非常不自由，确实像是个囚徒……

马车行驶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远处的凯拉克堡又恢复了寂静，道格又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动手。

“源，”

他伏低身子，招呼身后处于待命状态的源机体，“我现在命令你潜入这座堡垒、务必在午夜之前杀死今天白天侦查的时候我指定给你的那个目标！”

“本机明白。”

源机体的眼睛轻轻地闪烁了几下，表示接受了命令，金属的羽翼一震、无声无息飞上了天空，随后幽灵般安静地向夜色中的凯拉克堡飞去。

“这次记录水晶里的内容肯定精彩，你有的看了。”

道格望着夜空中几乎无法分辨的小点对菲菲安说。源机体的能力他今天白天测试过，不使用利纳克斯的骸骨龙躯的话，像他这种水平人家可以轻轻松松地一个打十个，凯拉克堡虽然有半数的精英鸱羽骑士驻扎在内，恐怕也完全无法对它的行动造成多少妨碍——

嗯？

神祇之眼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诧异地抬头望去时，天空中的那个小黑点居然又在变得越来越大，眨眼之间，源机体那优美的轮廓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本机探测到七个高能量强度和一个极高能量强度反应，经过计算，本机单独行动将无法按时完成任务，因此需要协助。”

它以优美的语调迅地说明了自己回程的原因。

“极高强度？”

一旁的菲菲安疑惑地开口，“这个强度以什么为标准？”

“以本机现在形态的强度为一百，过五十为高强度，过七十为极高强度。”

源机体马上回答，道格听在耳中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即是说，凯拉克堡里有一个至少有源机体七成实力的强者？！

开什么玩笑？！从哪里跑来的？现在让他去哪里找‘协助’？除非——

“菲菲安！”

他霍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冷厉：“启动‘灵魂之仆’魔法，我要马上进行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