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权 06使徒

利纳克斯优雅地收回了手臂，外表开始逐渐地变得清晰，看起来和之前幻影世界中年轻时候的他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额头、心脏和手臂上渐次浮现出的几个玄奥的黑色条纹——那结构和纹路都颇类似灵魂世界中道格外显的神格：“我现在非常期待，等一下揉碎你们的灵魂之后，从那里面所获得的情报！”

这次真的麻烦大了……

道格看着利纳克斯逐渐接近的阴暗黑影，瞳孔开始急遽的收缩。

“本来我会仁慈一点、只是剖开你们的灵魂来拿出我想要的部分而已，”

利纳克斯的手白皙温润、已经很清晰地实体化，朝着道格两人摊开手掌，前臂上的条纹依次闪烁，很快在空中组出了一个着黑光的符文：“但是你们毫无顾忌的行为，让我感到被严重地冒犯了——你们要知道，逝去的记忆如同伤疤一样，被揭开的时候将同样的鲜血淋漓，同样的痛……”

符文完成之后徐徐地离开他的手，仿佛跳动的心脏一样，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诡秘的光芒，对面的两人顿时有种被毒蛇之睛盯住的感觉，从灵魂深处都泛起一股寒意。

怎么办？

道格面无表情地沉着脸，指甲深深刺入手心、用疼痛帮助自己冷静，脑海里急地翻腾着，目光也不停地四下扫视，试图找出一线逃脱的希望——然而敌人的力量强大、神秘，甚至能轻易令菲菲安这样的天才美少女布设的魔法阵失去作用，纵然他的脑中很快就闪过了几十条主意，却无一例外，无法避开敌人这未知的神秘力量的威胁。

无计可施的感觉令他皱紧眉头、开始烦躁起来——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不由得向菲菲安望去，期待能从天才魔法美少女那里获得一点希望，却郁闷地现肩膀上的小丫头毕竟是温室里的花朵，事情还可控制的时候表现的倒还行，现在就只会小脸苍白地颤抖……

无言地摇了摇头，道格强压下内心的无力感，安慰性地拍了拍肩上的小**。妈的，事情真够讽刺，刚才还看戏一样看着人家一对小情人生离死别，现在马上就变成自己面对生死关头了……嗯？！

他的呼吸突然一滞，脑海中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不过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大胆了，以至于一不小心就会死的很惨！

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诡异符文，已经没时间再细想了，道格狠狠地一咬牙，孤注一掷地一把扯掉了‘安吉丽娜的守护’法袍：

“慢着！”

道格拼尽全力，终于在脸上挤出了一丝‘傲然’的微笑，‘居高临下’地冲着利纳克斯大喊，“愚蠢的蜥蜴！你不想改变你和洛娜赛黛丝之间注定的悲剧结局了吗？？！！”

他连‘蜥蜴’这个利纳克斯最忌讳的词语都说出口了，等于是把一切全压在这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赌博上——赢了就活出生天，输了就……死得更难看！

肩上的菲菲安把可爱的小嘴张得老大，用看疯子的眼神惊愕地注视着道格绷得死紧的侧脸，好半天之后，才小小地一声，表示被吓到了。

“我能理解你为了自己的生命所做的挣扎，”对面的利纳克斯在道格呼喊出那句口气大得惊人的话之后，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眸子里的黑色开始加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令我更加的愤怒了……”

那个飘在空中的诡异符文猛地一闪，黑色的光芒立即变得愈加浓重，如果本来是‘毒蛇的紧盯’的话，现在的程度就是‘恶魔的凝视人连灵魂中都泛起一股清晰的冰冷。

“我在乎的并不是你的称呼……”

利纳克斯低垂下目光，声音低沉：“经历过那个世界的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那种可笑的‘自尊’，但是你不应该涉及……洛娜……”

亲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利纳克斯的声音显著地颤抖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英俊的脸上已经是带着明显的怒意：“四百年前，我就已经完成了复活洛娜所需的全部研究，但是正如你的同伴所说，洛娜是那么的美丽、善良，龙神赐予了她最纯净的灵魂，却同样也令她无法忍受任何不洁……我不想失去她，也不想让她痛苦，于是就这样一直等待了四百年。”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听到道格耳中却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了复活爱人变成巫妖，却又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去复活爱人，在这样一个死结之中徘徊了长达四百年时间的龙巫妖利纳克斯，可以想象心中积攒下来的怨毒是何等的深刻，万一自己这次玩砸了……

嘶！

一阵牙酸的感觉袭来，道格不得不使劲咬紧牙关，才得以保持住脸上的表情。

“而你，却毫无顾忌地撕裂我的伤口，令所有悲伤和压抑的记忆全都变得无法抑制……”利纳克斯的声音在继续，语气却开始变得愤怒：“也让我在悲伤之外，非常的痛恨——”

“停止你那无休止的哀怨吧，无能的蜥蜴！！”

道格再一次‘傲慢地’打断了利纳克斯的话，表情竭力模仿自己所见过的大人物——阿纳古二世、格利高里甚至是波菲克特——的那种高傲，耳边全是自己心跳的剧烈声响，冷汗就在皮肤之下不断涌动，却被他坚强的意志强行压制住，脸上竟是一滴也没有流出来：“你那被情感蒙蔽了的眼睛难道是纯粹的装饰品吗？那就让我来给你一个宝贵的提示吧—着我，仔细地看着我！不要用你那双笨拙的眼睛，而是用你全部的灵魂！！！！”

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到了最后一句，他几乎已经是在咆哮——所有的一切都赌在这一步上了，希望利纳克斯真得像小丫头所说的那样，是个***足够厉害的家伙！

……或许是道格的表情足够逼真，也或许是拥有几乎永恒生命的利纳克斯并不在乎这一点点时间，总之他黑色的双眸定定地和道格‘高傲的’眼神接触片刻之后，真的开始仔细地打量起道格的全身上下来。

一开始，自称半神的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丝淡淡的怜悯，然而目光落在道格身上过了片刻，他那光洁的额头却忽然微微地皱了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认真，轻轻地咦了一声，瞳孔里倏地亮起了仿佛探照灯一般的黑色光芒——

光芒亮起的同一瞬间，道格身上像是被这股光线扫过了一般，比利纳克斯身上的花纹还要繁复精美、也更加玄奥的神格纹路一一闪亮起来，如同黑暗的夜色里一闪而过的灯光所照亮的壁画。

看见那些纹路的利纳克斯则无法控制地出包含了无比意外的一声，身形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怎么可能？！”

他一直是淡然表情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倏地拔高：然是一位高等神灵？！——”

“终于现了你所犯的错误了吗、自大而可笑的蜥蜴？！”

妈的，幸好你真得看出来了！

道格耳中一听到‘神灵’这个词，顿时便长长地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定，立即强势地打断了利纳克斯的话，一边回想着幻境中利纳克斯的祷言，一边用表情竭力地去表现出威严：“吾乃世界之支点新的执掌者、唯一真理的守护者，守恒之主、道格a斯立乌！”

“新的……执掌者？”

利纳克斯微微一愣，片刻后忽然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抬头把目光投向无限深远的天空：“难怪拜伦恩斯再也没有回应我的祈祷……众神之间，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他的眼眸中随即就消去了惊讶，几乎是立刻换上了浓浓的怀疑神色——千百年的时间早已洗刷去了当年的青涩，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轻信任何人了。

“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身份呢，‘守恒之真理’新的守护者？”

他优雅的苍白脸孔上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不动声色地看着道格，语气虽然还算恭敬，晶黑的眸子里锐利的目光却是灼灼生辉：“我无意冒犯一位神灵，但是更加痛恨欺骗……”

妈的，你都亲眼见过了，怎么还不相信？

本来信心满满地准备接受朝拜的道格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这个被强迫中奖的守恒之神根本没有半点神力——就算有他也不会使用——现在要靠什么来让这个龙巫妖相信？吹牛吗？

“让我来吧！”

终于搞明白了道格在做什么的菲菲安突然开口，随后灵巧地从道格的肩上跳了下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之后，竟然朝着道格双膝跪了下来：

“亘古至今、唯一真理的执掌者，守恒之主道格a斯立乌啊，请敞开您宏伟的心灵，倾听您卑微的使徒的赞美之声——”

她闭上了清澈的大眼睛，清亮、润甜的童音随即从她的口中柔和地传出，俏丽的小脸蛋上还是那种方才的惊惧所造成的雪白色泽，却令她增添了一份类似‘圣洁’的美感：

“您是我的主，您是我的一切，您至高无上，您凌驾所有，元素在您的手中颤抖，时间与空间在您的脚下匍匐……”

仿佛是赞美诗一样的文字，轻轻地被小丫头吟唱出来，而随着她的吟唱，一道淡淡的青色光纤从她的额头出，稍微向上一窜之后，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了过去似的，瞬间消失在道格的眉心。

“……信仰之力？……使徒？”

利纳克斯盯着那丝青光，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惊讶，或者不如说更像是一丝喜悦，不等小丫头的赞美歌唱完，他已经双手平伸高举，用他那低沉醇和的嗓音同样开始了祈祷，但是内容却不太一样：

“守恒之主，万物之主，世界的支点、唯一的真理，俯视着世界、注视着时间的伟大存在啊，请聆听虔信者的赞美，赐与吾等心灵的启示——”

随着他的祈祷，一丝同样泛着青色、却要淡上许多的光芒也从他的额头出，直直地进入了道格的眉间。

满怀兴奋地看着那丝从自己身上出的信仰之力消失在道格的体内，利纳克斯的俊雅脸上此时已经再没有一点怀疑，一阵急遽的颤抖和涌动之后，实体化的身躯再次回复虚影的状态并迅地膨胀起来，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型阴影，那影子却仿佛是实体的雾气一样飘动着，偶尔露出一点下面包裹着的骨骼的惨白色泽。

“新的守恒之主啊，诺斯赛欧a子夜的后裔在这里向您致意，请原谅我先前的不敬和怀疑……

阴影巨龙巨大的头颅紧贴着地面，着黑光的眸子仰望着道格，无比地谦恭——然而道格很快就知道，巨龙的谦恭是有目的的：“请您聆听我这卑微灵魂的祈祷，实现我的愿望——以亘古不变的守恒真理为凭，我在此奉上三万颗至纯的灵魂之石作为代价，请求您恢复我充满生命气息的真正躯体！”

“道格，先要他誓做你的使徒！”

就在道格脸色阴晴不定、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菲菲安的声音通过头冠‘安吉丽娜的意志’传来，在耳边细细地响起：“到时候你会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么做的！下面先跟着我说——”

“唯有坚定不移地信奉唯一真理的虔诚信徒，才能获得吾无所不能的庇佑！”

听了菲菲安的话，道格活动了一下几乎紧张到僵死的脸上肌肉，又开始了演出——都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咬牙冲到底了——“成为吾之使徒、彻底展现汝的虔诚，则汝必受庇佑！”

他一字不差地将小丫头设计的‘神语’重复出来，效果似乎很不错，至少利纳克斯巨大的头颅放得更低了：

“我愿意追随您的脚步，成为您卑微的仆人。”

匍匐着的巨龙立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眼中出现了一丝明悟——原来这位神祗带着使徒前来‘哀伤之海’，实际目的却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想要扩张自身的实力！

随着这声‘我愿意’，一道光芒在利纳克斯的头顶落下，跳动着变成一个纹路极其复杂的魔纹符号，缓缓地渗进了皮肤里去。

同一瞬间，道格的脑海里就自动出现了许多有关的知识，仿佛是图书馆里一扇门突然被打开、而里面堆砌着的藏书疯狂地涌出来了一样，指引着他毫不费力地完成了下面的手续，从此多了一个强力的使徒。

“呼！”

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确认这恐怖的龙巫妖再也对自己无害之后，道格的伪装一下子散了架，不由自主地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也不管会不会在新手下面前丢面子，就这么尽情地四肢大张躺在地上、深深地喘起气来，无数豆大的冷汗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脸上涌出，瞬间已是大汗淋漓。

这条命终于是留下来了…容易！

极度紧张过后的放松感令他惬意地呻吟了起来，四肢百骸都在传来软绵绵的漂浮感，仿佛躺在云堆之上，舒服的令人一动也不想动。

“伟大的守恒之主？……”

利纳克斯狐疑地抬起巨大的头颅，一时无法理解这位自己新投靠的神明在做什么：“请您聆听我的祈祷，以三万颗至纯的灵魂之石作为代价，恢复我真正的躯体——”

“我听到了。”

道格无力地抬起手阻止了新手下的啰唆，随即撑起身子，干笑着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利纳克斯那以为心愿即将实现、正在露出喜悦笑容的脸：“——但是，想实现你的这个愿望，需要——我看看…要虔诚信徒的数量达到六十万才可以！”

翻了翻脑子里出现的‘神祗手册’之后，道格嘶嘶地吸着冷气报出了一个吓人的数字。

“这种极高级别的神术，自然需要有足够的信徒才能施展……”这种事情利纳克斯是知道的，所以倒也没有太惊讶，随后不太在意地问了一句：“那您现在的信徒数量又是多少呢，我的主人？”

然后他就看见道格伸出了两根指头，一根指着自己，一根指着那个小丫头。

“…没错，”

看着先前把自己差点逼上死路的巨龙脸上那无法相信的惊讶表情，一种报复的快意涌上道格的心间：“就只有你们俩个！”